1.
东北的大冬天,室内外有着超级幸福的温度反差,无论是怎样的大雪冰天,严寒刺骨,在强有力的供暖下,很多人都穿着小背心在家里悠哉游哉,与外边缩着脖子疾步快走的人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为啥东北人冬天爱吃冰棍儿?屋里辣么热,总要偶尔凉快凉快;外边辣么冷,天然的冰箱好嘛。不过每到过年,这重头戏可不是冰棍儿了,而是传说中的冻梨冻柿子冻果。
走在大道边,总能看见一家家卖这些冻水果的,就像这样子。
小时候过年,这些冻水果都和瓜子花生处于同样的地位,一个装满水的大盆摆在桌子上,一个个冻梨、冻柿子、冻果就泡在里面,管吃管填,说来也奇怪,这些水果的味道随冻着的程度也大不一样,什么时候入嘴都有惊喜。
就拿冻柿子来说吧,冻好后是棒棒硬的,等一会化了一点就能用刀切着吃,这时候的味道和冰棒很像,有棉纱的口感,牙齿顺着果肉咬下,会有明显的滑动印记,水果本来的味道被凉凉的口感所掩盖,更多的是爽快微甜的感觉。在水里泡一会,柿子软了下来,这时候再吃,虽然也很凉,但果香的味道渐渐散发,一口咬下去,果皮没法和牙齿抗衡,也就蔫儿了下来,果肉滑滑的,进到嘴里又甜又凉,软软糯糯。
关于冻柿子,终极吃货们有着非常艺术的方法,慢慢等,等一个柿子在水中褪去了所有的冰碴,从外到里越来越软、越来越嫩,到不敢用手捏的程度也就好了。然后用一根吸管轻轻插进去,果肉们散开重组,成了纯度感极浓的果汁,最好一饮而尽,黏黏的甘甜在舌尖回味,可以有好久余香。
这个黑不拉几的东西就是冻梨了,在常冻着吃的水果中,它是最丑的,经过冷空气的洗礼,冻着的梨们总是粘在一起,要等一个个化开后才能吃到嘴里。冻梨的吃法就没那么讲究了,无论梨子之前是什么味道,冻过之后都酸酸甜甜凉丝丝的,果肉靠里面的颗粒相连,咬下去会在牙齿和舌头尖有轻微磨砂感,汁液充足,每一口都是百分之百的浓度,极为爽口。
冻果皮软,若单看长相,冻过化了的样子和煮过的还真有点相似,果肉被水稀释,不那么粘,口感有点像吃泡过的东西,基本都是一口一个,有时候要是懒,就连核也一并吃了。
相比过去,现在新鲜水果多种多多样,即使爱冻水果的家庭,也很少在过年买很多了,大家一般都是尝尝味道,算是过年的一种形式吧。所以,这样有家乡特色的美食,便成为了很多人心头的回忆,尤其对于离开家乡的人来说,真真是难得的味道。想来也是奇怪,过去物资缺乏,交通不便,才有了这些冬季专属的冷冻水果,而也正是天然的冷冻,才成就了他们如此的美味,这冻,必须要在寒冷的室外中,要是用室内的冰箱,可怎么也是冻不出那种成熟的味道的。
大概这就是食物与人们的交流方式吧,味道的多元总是不可想象的,只要机缘巧合,很容易和人们生活产生某种联系,这种联系,也产生了独有的味道和记忆。
2.
它们的本尊
东方柿。冻着吃的并不是普通的西红柿,而是黄色的、扁平的柿子。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在天津上班,当时公司的厂区里就结满了大大圆圆的柿子,说来惭愧,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冻柿子的新鲜样子。
味过华林芳蒂
色兼阳井沈朱
轻匀绛蜡裹团酥
不比人间甘露
——张仲殊
柿子的主要味觉享受就是甜,那种吃了一个害怕吃了第二个会糖分超标的甜,从绿色的果实到成熟的黄色,在雨露和阳光下,甜分由表入里,在整个果肉间慢慢散开,努力要冲破果皮的包围。
洗净表面微霜,一个成熟的柿子会散发出透亮的光,一口咬下露出果肉,晶莹明亮更甚。甜美的果香顺着丝滑的果肉与唇齿碰撞,经历了几个月的打磨与沉淀,属于一个柿子的故事才真正开始,那是关于幸福和美味的馈赠。
花盖梨。有很多梨都可以在冷冻后成为东北的冻梨,花盖梨是其中的一个常见品类,也称秋子梨。花盖梨树喜光,抗旱能力极强,适于生长在寒冷而干燥的山区,在我国的东北,这种梨有广泛的分布。
梨花净白无染,粉红花蕊静默其间,经历过一段周期,长成的果实继承了梨花之色,果肉水嫩透白,味道酸甜可口,沁人心脾。
在整个梨族中,花盖梨的VC含量要高于一般成员,且在长时间贮藏中,果实呼吸的消耗少,这也就能很好的保持VC的含量,减少营养价值的流失。花盖梨的果皮也是“人不可貌相“,表面看上去很是粗糙,但角质发达,细胞排列紧密,有一定的蜡质成分,可以很好的锁住果实水分,保证梨子在长时间贮存后依旧有新鲜的口感。
这似乎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冻梨会有如此神奇的味道,真要感谢前人的智慧,让花盖梨这一翩翩少年,在冬日露出更加成熟的滋味。
沙果。沙果,如其外表一样,本名其实叫做“花红”,春夏之际开花,秋天自然成熟。生吃起来,味道像极了苹果,归苹果属。作为中国的特有水果,沙果的分布非常广泛,东北、长江和黄河流域都有广泛的种植基地,喜光、耐寒,对环境的适应性极强,有很多变种。
大自然的千变万化,富裕了许多植物、树木生长的多种可能,而人们的奇思妙想,也给了很多食材再一次生命。
慢慢的冷风吹来严寒,
冬季又如何,
来颗冻柿子吧,
心里能暖暖的,
那是温柔的甘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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