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灯车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相迎
谁知她内心苦闷
……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倦眼惺忪
……
留声机在一圈一圈的转着,转着转着流落了一地的悲伤。
轻轻蜷在沙发上翻着书,新找的佣人小曼喜气洋洋地跑进来说:“小姐!小姐!外面都在传张少将要娶你哩!”
轻轻看书的目光凝住,脸上说不出是高兴多些还是纠结更甚她慢慢抬起眼,小曼是真的满脸的喜气,那喜气里间或夹杂几分轻视,想来也是觉得她不过烟花柳巷出来的女人竟然能被堂堂少将看上。
轻轻懒得费神计较,左右就是自己雇来的丫头不合心意换了就是,重新打开书她说:“下次不要说错话了,张少将的未婚妻是赵家的四小姐,自古娶妻纳妾。”
小曼的笑猝不及防的僵住,她想讲点什么又讲不出什么,只好悻悻地离开,心中只暗骂怪人一个。
轻轻拍广告去了,离开桃花阁她还得生活,而她的资本不过那张脸和那群男人捧出来的名,所以她主动联系过去的一个恩客,那是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板。
对于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花国大总统将要成为张少将的二太太的传闻她也从来不理会,先前嫁进张公馆的的确确是她为自己谋的一条出路,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怕是魔怔了。张少将的名声替她这些年挡了不少事,而今她仍是需要这个名头。
赵四小姐来找过轻轻一次,她生得很秀美,齐肩的短发烫了时下最时髦的卷,一袭紫底金玟的无袖旗袍平添了几分贵气,她是个很有修养的女人。
赵四小姐下了拜帖请轻轻喝咖啡,她说她只是想来瞧瞧被他喜欢的女孩是怎样的,虽然知道冒昧打扰不合礼节,但是女人的心眼就针眼那么点所以她还是来了,她还夸轻轻生得美,就像天使一样。
轻轻听着说谢谢,对她讲她也很美,两个本该针尖对麦芒的女人却意外的和谐,轻轻看得出赵四小姐是真的喜欢张少将,赵四小姐也看得出轻轻与他并无男女之情。
张少将那之后也来找过轻轻,他想问轻轻对于外边的流言怎么看,可惜轻轻心思太过玲珑,先一步央着张少将说是要去张公馆看看红玫瑰,张少将自然是乐意而那话茬子就这样胎死腹中。
张公馆占地很大,典型的西式建筑,喷泉花园一应俱全,比起俞公馆这里更多了当权者的气势,门口有持枪的哨兵,轻轻和张少将坐车进去。
轻轻看了一路,她在想自己果然魔怔了,竟是这么放弃了。张公馆的红玫瑰开得是真好看,尽管轻轻更爱那束小雏菊,但她也没能否认玫瑰的娇艳。
轻轻是在公寓楼下见到俞和笙的,走进了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酒味还有女人的香水味。
轻轻以为他是醉了,抬眼望进俞和笙多情的眸,发现甚是清明。
俞和笙突兀而又绅士的询问:“不知是否有幸登门讨口茶吃?”
轻轻自是不会拒绝,一来心之所向,二来她想仔细看看这个男人,这个搅得她心湖不安的男人。
小曼晚上不在公寓伺候,轻轻烧了壶开水煮了蜂蜜端给俞和笙。
俞和笙两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吞咽回去,接过蜂蜜水猛地灌了一大口,像是急需这水把堵着嘴的某样东西给冲走。
轻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以为他酒喝多了嘴干。
她问他此番北行顺利吗?俞和笙说顺利。
她又说听闻战火蔓延到帝都外边了?俞和笙嗯了一声。
这一问一答甚是无趣,轻轻这才感觉到俞和笙不对劲,若是往常只要她给了一个话茬他便可以滔滔不绝发出无数枝丫。
轻轻不愿热脸贴冷屁股,索性也闭了嘴。轻轻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摁着头埋在装满菜籽油的桶里一样,又齁又闷,空气粘稠逼仄。
过了一会儿,许是那杯蜂蜜水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用处,俞和笙缓缓地开口:“还没来得及恭喜轻轻小姐重获自由身,这个贵妃镯就当是贺礼。”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锦袋放在桌案上。
轻轻还沉浸在刚刚那种情绪里边,瞧也不瞧那锦袋,冷冰冰地道:“我不过轻贱之人配不上俞少爷的贵妃镯。”
“呵呵!”俞和笙低头冷笑两声:“我的镯子你配不上,那张博衡的千金你就配得上?”
这话说得太偏激,轻轻偏偏又是个七窍玲珑心。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指着门口说:“俞和笙你喝醉了,回去歇歇。”
俞和笙知道她这是恼自己了,心下也不喜,自己说的是事实她又何必如此上纲上线?良好的教养让他做不出和一个女人对骂的事情,但是心中的憋闷却还是让他站起身直直地对着坐得端正的轻轻讽刺道:“许轻轻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腰杆挺得太直了。”
刚过易折,再说女人本该就是柔弱的,她却逆道而行比男人更加要强。
轻轻紧绷的身子止不住地颤动,闭上眼漠然张口:“你可以走了。”
俞和笙眉宇间划过羞愤,一把捞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往外走,只余下那巨大的摔门声经久不歇。
再睁开眼时,一串泪珠从轻轻的眼眶里滚落出来,滚烫的灼热的把她的心都烧了一个洞。
她就那样望着空无一人的门洞,仿若一颗迷失在荒野的夜色中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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