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叶悠悠粽味香　艾草青青绒线长

前言

侄女给姐姐打电话：“大姑，我妈叫你明天下午来家帮包粽子。”

侄女给我打电话：“小姑，我妈叫你有空来家拿粽子，要生的熟的？”

瞧，这就是笨人与能人的不同待遇，呵呵！

芦苇，我们这儿称“柴”。五月初五，我们这儿叫“五月端”。年少时，记忆中，属于五月端的第一重大仪式是用柴叶糯米蜜枣包粽子，第二重大仪式就是用以艾草为首的杂草头熬水洗澡。

【一】

０１　准备

每年不知在什么时候，妈妈就准备好了糯米，也许是和年前包汤圆的糯米面一起备好的，也许是五月端前买的，我从未搞清楚过。蜜枣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但柴叶怎么来的我却清楚的很。五月初二或初三这样，去打柴叶，这样的活动，我非常乐意参加。长长的河沿上，大柴肆意的生长，离河岸稍微远一点点儿，根本看不到河水，只听到大柴地中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我便跟着叫唤：“呱呱鸡，你妈住在哪里？你妈住在大柴地，没有草烧，钳毛烧。没有饭吃，下蛋吃。”同行的妈妈或姐姐就和着我笑。

柴叶早已经由最初的浅黄嫩绿转为稍嫌老成的深绿，一大片望不到对岸也望不到尽头的绿迎风摇曳，若无其事的弹奏它的乐曲。近前朝柴根部细看，才能看到河水，再细看，也许还能看到有小龙虾潜伏在水底下，你再一动，它便嗖的退远了。打柴叶最好是背个小篓子。河边的柴多了去了，但个小的柴叶谁想要呢？我们常常会寻宝一样，寻找柴叶宽宽的，修长的那种，仿佛越大越能体现我们的劳动价值。打柴叶实在是不费什么功夫，很快我们的小篓子就满了，再多了也用不了，没有冰箱，没有储藏一说，也不用送给亲朋，谁家都不稀罕。

哥哥姐姐都会用柴叶卷成吹机，而我怎么也学不会，就算他们卷好了用槐树针钉好再让我来吹，我也还是吹不好，而且明明很光滑漂亮的吹机到我手里也会很快散架。后来连弟弟都会卷会吹了，我还不会，这让我感觉很沮丧。不过呢也不打紧，因为我会最简易的一种。于是我就从柴叶芯里镝出一根来，扒去最中间的部分，留下卷卷的一个长叶卷儿来，放在嘴里呜啊呜啊的用力吹，吹的口水乱飞，兴致盎然。

０２　开工

糯米大概也是提前泡好的，五月初四下午，一大盆泡在水里的糯米，一袋蜜枣，一大筐柴叶还有一堆麻绳就会摆在我眼前。通常这样的时候我很勤快，就像家里包饺子的时候，小朋友总想动手帮忙一样，我也会很能干的伸手帮忙，但看别人包起来很容易的样子，到我这里就怎么也弄不成了。不是这个角敞着，就是那个角漏米，再找柴叶来补窟窿，补了好几回，柴叶的体积恐怕都超出了糯米的体积了，这回终于看不到哪个角漏，或者糯米从中间柴叶接缝处溜出来了。于是用麻绳来捆，可却又手滑，拿不住，想把麻绳扣紧的时候，很不幸粽子散开了。如是者几次，就算勉强扎出几个来形状也不敢恭维。

后来——后来的我就渐渐放弃了尝试。其实放弃尝试的原因也不能赖我，主要怪家里包粽子的能人太厉害。第一能人是父亲，父亲会包两种粽子，不急不忙时他包牛角粽子，用一根粽叶卷成一个角，然后渐次添加叶子，越卷越大，大到母亲要说，够了，不要太大了，太大了熬火。时间匆促时父亲包“一把撮”，把四五根柴叶并排一撮，卷成一个漏斗型，把糯米和蜜枣放进去，然后把叶梢部回环再一折，麻绳一绕一拉一扎，一个粽子就好了。最妙的是一根麻绳很长，父亲并不把麻绳剪开，就这样一根麻绳上吊着四五个甚至七八个粽子，好像编成辫子的大蒜头，又像挂在窗下的玉米串儿。因为父亲包的粽子太漂亮，所以我就没看过母亲包粽子，母亲负责准备原材料且把粽子煮熟。

我们家第二能人当属姐姐，她长得最像父亲，所以在手巧方面也最得父亲真传。

后来有了嫂子，包粽子的活自然而然就由她接任了。父亲乐得放权，姐姐偶尔相助。

弟弟包粽子也会点皮毛。据弟媳讲，弟弟起先到她家时，因为媒人自作主张把弟弟年龄少报一岁，家里老人担忧属相相克，心里不高兴，可弟弟到那以后，见人家包粽子，他捋起袖子就干，把个老奶奶喜得合不拢嘴，左看看，右看看，是越看越爱。当晚就留下吃饭，不久弟媳妇就被哄进了门，哄进家门后，却又年年到丈母娘家蹭粽子吃。男人，仅仅会包粽子就很迷人呢。

０３　蹭吃

五月初四晚，我在咽口水中入梦，五月端早晨，我在粽香中醒来。试想，一揭开锅，锅里满满的几乎要漫出边沿的熟透的粽子，外皮已被浸染柴叶绿的煮熟的鸡蛋，你拿一个粽子就提起了一嘟噜，这些你可以醮着白糖来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开不开心？兴不兴奋？反正我既开心又兴奋。如今，我的孩子已经大过了我当年打柴叶的年龄，可我仍然不会包粽子。每逢五月端前夕，都到哥哥姐姐家蹭吃蹭喝顺便再带些走。父亲也荒疏了他的手艺，嫂子包好的给他们送过去一些，姐姐包好的给他们送去一些，他们常常吃到不想吃，甚至央我帮着吃，其实我知道二老就怕我这个笨丫头蹭的不够多呢。

如今物质条件好了，对粽子没有了当初的期待，没有了五月端早晨揭开大锅盖的兴奋。然而那修长的柴叶，清香的粽味，满满的都是温情。

【二】

０１　洗澡

五月端还有让我难忘的就是洗澡，那不是平常的洗澡。那是要用百草头来熬水洗。主要是艾草，然后只要是当时长的百草，青青嫩嫩的，都可以割了草头，一起熬了水。据妈妈说，杂草头洗澡可祛除百病。五月端的一大早，妈妈就忙着出门采割了。等我起床时，艾草已经占据了各个门各个窗。熬水洗澡要中午洗，洗完了晒晒正午的太阳，从此我们就都成了百毒不侵之身，哈哈！

０２　扣绒

洗完澡，小的时候，会扣上五彩绒线，长大些，因为害羞，就不想再扣了。但绒线又不能不扣，因为五月五扣的绒线，六月六要剪下来，扔到屋顶上，给喜鹊叼到天上搭桥，赶在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前要把鹊桥搭好，如果我不扣的话，万一鹊桥少了一角，多危险啊。于是在忸怩中就又扣上了，扣到今年端午还痴痴的笑。

后记

长大后知道了端午节是为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他因为忧虑楚国的前途和命运，悲叹举世皆浊我独清，于五月初五自投汨罗江而死，人们为了保护这位伟大的诗人，怕水中的鱼儿伤害他，于是纷纷用苇叶包上糯米扔到江里，祈祷鱼儿吃了以后别去伤害大诗人。后世人们就年年包粽子了。人们为了转移鱼儿的注意力，又把小船划得特别快，引得鱼儿来追，于是就有了龙舟赛。然我们这儿虽然大柴地不少，但大河却很少，小河叉道连小船都少见，更别说龙舟了。家乡的五月端没有悼念诗人的沉痛，也没有龙舟赛万人空巷的热闹，然而那朴实悠长的仪式感却永记我心！那份浓浓的亲情融化在节日里，那份美好的愿景萦绕在心间。

愿端午安康！

柴叶悠悠粽味香　艾草青青绒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