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焦虑

作者: 杨帆沧州 | 来源:发表于2019-12-31 14:00 被阅读0次

    存在主义四大命题:死亡、孤独、自由和无意义。死亡是个生命的终极话题却又是一个伴随生命出生就开始的过程。记得老师说过生命的两面,一面是生一面是死,生和死是共时的,生结束了死也结束了。所以死亡焦虑也是一个伴随生的过程。一个孩子一孕育,父母就一次次去医院检查,排除着各种意外,阻止着死亡,也就伴随了死亡焦虑。直到一出生要确定健康,一得病要确定能好,一出门要确定安全,一衰老要确定不死,但一切都是无法确定的,于是死亡焦虑伴随了一生,无处不在,死亡无法阻止,焦虑便弥漫了整个生命的过程。

    佛洛依德说,焦虑是一种无助的反应。而死亡以各种方式挑战着生命的无助感。而我们以各种方式对抗它:防御、潜抑、合理化、置换、冲突。

    焦虑是浮动的,跳跃的,下面是深深的无助。所以我理解了老年人用疯狂的买保健品对抗死亡,家长以各种方式保护孩子。理解了骗子骗人利用的正是人的焦虑心理,因为人在焦虑的时候要去抓住些什么,要用行动来掩饰自己的无助,来防御自己的焦虑。焦虑后面是无意识扫描到的危险信号。有人说,这是一个全民焦虑的时代。是一种集体无意识被时代唤醒并激发的欲望无法找寻到正确的方向产生的无助的危险,焦虑的防御吗?

    我曾经深深的体验过我的死亡的焦虑。十年前陪同外甥女去看“虚病”,“看病的道人”突然看了看我,说我四十九岁的时候有场灾难,不知是否能躲过去。当时也并没有焦虑,只是有点入心道人为什么这么说。后来机缘巧合又被一个“看病的道人”肯定了这种预测。我潜抑的死亡焦虑又被触动,我将信将疑。后来在美容院做美容时参加了一个讲风水的活动,竟被一个风水师再次说到。同一个痛点被反复的以这种虚妄的形式碰触,于是我被触发了强烈的恐惧和无助感。在那次美容院活动中我花钱“消灭”了这个“灾难”,但我一直质疑自己作为一个有文化知识的人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么一句无中生有的话呢?此后死亡焦虑并未消失却弥漫开来。我总想,对于生命的离开我并不害怕,但我怕我年幼的孩子和长期生病的妈妈没人管,我的责任未尽,每每想到这儿我就会恐惧。现在我明白了我用所谓的“责任”置换了自己的死亡焦虑。直到去年参加完一场同事家的丧事,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想救一只我喜爱的猫,不幸猫却死在了我的车轮下,之后我避免了一次翻车的危险。我为那只猫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我给了自己一个合理化的解释,是猫用它的一条命救了我的命,我得到救赎,从此我生命的焦虑安静下来,认为自己躲过了那场宿命的传说。去年我正好四十九岁的本命年。看来这场死亡的焦虑一直在我身体里住着,只是以前我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被一句虚妄的话左右。

    “敢于凝视深渊也要被深渊凝视”。这是一种勇气的对峙。记得今年三月,女儿第三次等待雅思成绩揭晓。竟然不敢自己打开电脑,恳求我陪在她旁边。我当时很不解。现在明白了女儿如此焦虑,原来他是害怕丧失的无助感。丧失也是一种死亡焦虑的形式。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女人越大越怕提年龄,恨不得忘记自己的年龄。二十岁怕奔三,三十岁总感叹岁月匆匆,过了四十岁故意忘掉年龄,拼命的打扮。人到中年总是在意自己脸上的皱纹,在意自己与日俱增的体重,于是买化妆品、做美容,减肥、买漂亮的衣服来抵制生命的衰老,来对抗青春的丧失,来逃避死亡的焦虑。我想如果能面对那个未知时日的死亡,放下耗能的焦虑,或许就能看清内心真实的渴望,会自主的卯定渴望,活出自由而积极的自我人生吧。

    “薛定谔之猫”—主观无时不刻在影响着客观。就是你在事情还没有结果,可好可坏的时候,你在好的那个方向给它做一个卯定,就是主观影响客观。课上老师讲了一个孩子成绩起伏很大,很苦恼很焦虑。妈妈去游玩时为其求签,回来后将签的内容改变告诉她:开局并不顺利,结果峰回路转。结果孩子为自己的当下找到了一个“开局并不顺利”的合理化理由,并为自己铆定了一个“峰回路转”的目标结果,安抚了当下的焦虑,不再因焦虑耗损能量,专心致志的学习,实现了自己的高考目标。这个例子是在用合理化的方式对抗焦虑,将焦虑引向了积极的方向。这让我想到咨询中咨询师对来访者积极方向的合理化导引,引发来访者发掘自身的主观资源,解决自己的问题。

    记得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心理学家来到一个班上,随便说了几个学生的名字,并告诉他们及老师,这些学生多年后都会考上大学,事业有成。结果多年后他们真的都上了大学,并且事业有成。其实那个心理学家是随便点的学生名字。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卯定的结果。于是这些孩子和老师带着这个目标,排除了焦虑的影响,减少了抵抗和挣扎耗损的能量,走向了最后的成功,验证着主观无时不刻的在影响着客观。所谓命运是要靠自己或他人的帮助为自己卯定一个目标去主宰的。而咨询就是帮助陷在无助中的人选择卯定一个可以愿意到达的目标,并为之去努力。

    学习中老师讲到那个女来访者渴望抓住美好婚姻的的故事就是一种死亡焦虑。在咨询中面对来访者进行主体性共情,就是在感受层面上更靠近,要共情到来访者那个内心深处的渴望和期待。要更贴近,更卯定她的渴望。主观影响着客观,就不会再过度焦虑恐惧。

    焦虑会转化为恐惧。临床表现为惊恐发作、人格解体综合征等。人格解体是一种感受系统关闭,但现实功能还在运转,还能正常做事的状态。黄老师讲到一个人听到父亲病逝的消息四个小时内无意识的逛商店及两周之后陷入悲伤的故事。我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一段经历及对自己的那个一直的质疑。那是我上师范二年级的暑假,在我家村边的大桥上听到我的同学说:你知道吗?老赵没了。听说是因为肝炎没治好。我只记得当时我唯一的反应是惊愕,随即是解脱的轻松,恍惚的想:我终于解脱了。之后我竟没有悲伤,每天还像往常一样做着该做的事。大约是一周后,我突然觉得她真的走了,很悲伤,很悲伤,我只记得我把自己关在屋里,躺在炕上不吃、不睡,想念和哭泣,然后想着她的音容笑貌,想着我们之间的故事,为她写诗。似乎这样过了好几天。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天空下着大雨,她跑向我家,我们在河岸的树林里抱头痛哭。她大喊:老天对我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后来,我一直不太敢去回忆我听到她死去的那一刻。除了那一刻的感觉清晰记得,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但就是那一刻的感觉一直的让我羞愧、自责,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她是我最好的挚友啊,我怎么会有解脱的轻松感呢,甚至是淡淡的解脱后的喜悦。听了黄老师的课,我才知道,那一刻我是人格解体了。

    老赵是我初中的同学兼好友。记得那时我们都喜欢文学,都爱写诗。暑假里我从爷爷的图书馆借来许多书,有时候她来我家,我们就躺在草席上安静的看书。那时内心多愁善感的我喜欢写诗,初二时在校报上发表了一首小诗,同学们都很羡慕。我们班掀起了写诗潮。有一天她背着书包,拉着着我来到校外的野地里,那天风很大,我们躲在一条大沟里,她拿出了一沓诗稿给我看她写的诗。我至今记得那些诗激情澎湃但流淌着浓重的忧伤,像在呐喊。从那之后我们成了亲密的朋友。谈文学,谈理想,谈前途,谈社会,像两个热血少年憧憬着未来。

    初中毕业她考上了师范,但通知书却迟迟未来,后来听说她被人顶替了,没能上师范。那年我落榜了。于是我们俩都去复读,并且成了同位。但我明显的感觉到她常常很烦躁,有时候突然问我一个问题,我拘谨难答,她就说,原来你也不会啊。我也突然对我们的关系紧张起来。本来爱说爱笑的我们变得沉默寡言,相处的小心翼翼。也许是考学的压力造成的吧。聪明的她学习异常勤奋。我们不再谈诗谈理想,很少聊天,默默的学习。直到下学期班里转来一位东北学生。她是我们的邻桌,爱说爱笑。我感觉到我的朋友又开始有了欢笑,但不是跟我而是跟我们新来的邻桌,每天下课都能听得他们的笑声。我变得敏感而痛苦。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那一年她考了全校最高分,但仍然只报了师范。我以几分之差再一次落榜师范。

    我决定再次复读。暑假里我们见过一面,记得我去了她家,我说我想改一个名字,她说,好啊,我给你想好了一个。她写下的名字正是我心里想好的现在的我的名字。我们不约而同的笑了。那一年我学的异常辛苦,我不敢再让自己欢笑和快乐,我只有一个目标考上师范,我们一起还做同学。开学初我收到了她的信,信里的一句话让我永远难忘。她说:你不知道,复读时每一次和邻桌谈笑风生时,看到失落的你,我的内心都特别痛苦。我对你的冷落,是因为我们对理想的看法变了,你总是那么乐观而我却那么悲观。她说:努力吧,我在二师等你。这句话化解了我们之间的隔膜,此后她的来信成了我精神的慰藉和学习的动力。终于我们如愿以偿。在师范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聊天。。。。可是不久,我们好像又陷入了彼此的沉默。我欣赏她展览在学校橱窗里的书法、散文、诗歌作品,字依然那么洒脱,文依然那么昂扬的透着悲伤。有一天她问我:你说,我该加入诗社还是文学社呢?我自卑的说:我不知道,我还没接触这两个社团呢。看得出她有些失望。也许是因为年级不同吧,我们可聊的话题越来越少,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而我,周末躺在床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多么的希望是她,可是失望的我只能默默流泪。我害怕我会打扰了她,害怕我不够好,很多时候我不敢主动去找她。我们依然一起吃饭,一起吃夜宵,只是很少说笑。有一天吃饭时她说我的小腿肿了,能摁出坑来。我说:我跟你去医院检查吧。结果她得了当时流行的黄疸性肝炎,被学校隔离回家治疗。

    我后来才知道,她的父母一直在用民间偏方在家里给他治疗并没有去医院,直到她病情严重恶化。我记得那天我在大桥上遇到她刚从市里传染病医院检查回来,远远的她从她爸爸赶的牛车上跳下来跑向我,我记得她的脸色是青灰的,但笑容是清爽的。之前我去她家看她,她给我看了她写的日记,每篇日记里流淌着含蓄的浓浓的情感,我知道那里面也有我的一份。我没想到牛车上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仍然是在那座大桥上,我听到了关于她的噩耗。之后。。。。。。今天我终于为自己一直的羞耻和自责找到了一个合理化理由,那个时刻极度的焦虑恐惧使我的人格解体了。我相信,因为她曾经是住进我生命里的朋友。

    我又想到了妈妈,一辈子都想得到姥姥的爱的妈妈在姥姥去世的那一天她突然无法控制的精神失常了,似乎脱离了那个现实世界,吓到了所有的人,直到晚上才恢复过来,但仍不是很清醒的状态,也不能记得自己发生过什么。通过今天的学习我也明白了在那一刻的打击下,妈妈的精神应激反应处于了“解离”状态。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死亡焦虑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ycvboc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