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变了。我们长大了,离开故乡,都没来得及和童年告别,就匆匆走过青春。
“快看,那就是妈妈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妈妈长大的地方!”我对三岁的女儿说。女儿向车窗外望着:“在哪?”。随着车的行进终于看到了房子的正面 。
四间平房孤单的矗立在萧瑟的秋风中,门窗破败,许久未有人居住的苍凉感涌入眼帘。父亲这时候也放慢了车速望向窗外:“要停下来看看么?”“不用了,看一眼就行啦。”我说着举起手机快速拍下了几张照片。“我们那时刚搬到这住时,你妈妈还没有你大呢。”母亲抱着我的女儿亲昵的说。
车子缓慢行驶在石头土路上,上下颠簸。除了这条石头土路20多年没变,周围的环境都变了。前后排二十几间的房子如今只剩四间。为了供我们姐弟上学,父亲在我高中时把房子卖了,后来其他邻居也把这的房子都被卖给了同一个人,那人留下四间房自住后把其他都推到了,留下的这四间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如今再次看到,却已经不是印象中小时候的家了。院子里没有了果树,光秃秃的堆满了沙子堆,没有一点绿意;房子北面一片很大的杨树林由于过度偷盗砍伐如今也只能看到零星几颗树孤零零的矗立着。房子西侧和南侧成片的苹果树现在都变成了一排排塑料大棚。
一切都变了。我们长大了,离开故乡,都没来得及和童年告别,就匆匆走过青春,有了自己的孩子;身边的父母,不知何时添了许多白发,皱纹爬满脸庞,他们也老了。我怀念儿时生活的乐趣,感叹时光飞逝,他们怀念孩童时的我们,感叹他们年轻时的岁月,生活虽不易但却有意思、有奔头。
我13岁之前都是生活在这里。我们住的房子是村里生产队的房子,后来弃用后,父亲买下了其中四间。最开始没有通电,附近只有我们一户人家,一到天黑,两岁的我就挂在母亲身上再也不肯下来,一天天一月月见不到一个人影,我和母亲只能盼望父亲早点回家。后来通了电,陆续搬来了几户人家,这片才有点人气。东侧邻居和父母年龄相仿,有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儿子,我有了玩伴。西侧两间是两位老人,院子里总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他们院子里的有棵李子树,每到成熟时都会被我和小伙伴偷摘几个尝鲜。老人房子的西侧是我大伯一家四口,北侧的一趟房子只住了一户人家。
我家的窗户上有铁栏杆防护,每到夏天开窗后铁栏杆就是我们玩具,钻出来到屋外,钻进去到屋里。屋里是夯土地面,没有条件做成水泥地,每次母亲扫地都会泛起一阵土烟,飘到窗口散去。从正门进去,迎面北侧是放着碗柜、水缸的隔间;右边东屋是杂物间,放着旧物和干材火;左边是烧火做饭的大铁锅灶台;再往左进门,就是正屋了,南侧是火炕,北侧放着砖红色老式家具,摆着一台黑白方块电视机,一个老式座钟,墙上挂着两面椭圆形的镜子,这是母亲的嫁妆,镜子上面有色彩艳丽的荷花和鸳鸯,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图案,经常照着画荷花。母亲的脚踏缝纫机靠近西屋门口,西屋的布局同样是南火炕,不同的是火炕是一半,另一半是地瓜窖,西侧靠墙也放着旧家具,北侧墙面开有一个窗户,我和弟弟妹妹们常把它当成后门,自如进出。
我家的院子很长,南北大概有八十米,没有大门封闭,东侧和邻居间有石头墙,西侧原是栅栏,后来邻居老人搬走了,父亲买下那两间屋子,在西侧砌上了石头墙,我家变成六间房。院子变大了,里面被父亲种满了苹果树。秋天苹果成熟时,每天上学我都会顺手摘一个,边吃边走,吃多了新鲜的苹果,至今只要看到苹果的颜色和纹路就能判断甜不甜,好吃不好吃;母亲会见缝插针的在空地上种上各种瓜果蔬菜,我就在院子路边种上凤仙花,花开的时候自己用花瓣包指甲染色。放学的时候,我喜欢搬个小凳子在院子的树影里写作业背课文;下雨天,我喜欢坐在窗前听着雨声做板报、画画;刚从地里收获的花生被父亲放到屋顶晾晒后,我就会顺着墙爬到屋顶上,坐在一捆捆花生秧旁,揪下一把花生剥开壳,大口吃着。
这是村子最北侧,距离村中心有一公里多,小时候觉得是很遥远的距离。那时我很羡慕住在村里的同学,他们玩伴多,热闹,离学校又近。而我无论下雨刮风,都要长途跋涉走很远去上学。一开始只认识一条路,长大点后开始探索其他的路径,从村里胡同穿过,从果园农田的土路走过,从学校到家一共三条路径都是如此的遥远。无论哪条路最后都是都村口汇集,我仍然要沿着石头土路走一公里才能到家。每天放学走到村口,远远的看到家里的烟囱白烟升起,在一片墨绿的树林背景中,夕阳洒满屋顶,一片金色,宁静安详。我便陶醉在这样的景色中,回家的脚步也轻快了。至今,再次想起那景色心里依然感觉美好。
我家东侧一公里有一条入海河,名叫浮渡河,小时候觉得河很宽,水量也很大,夏天这里是全村人洗澡游玩的地方。我会和邻居小伙伴去抓鱼。有时候会和妈妈一起去河里洗澡,那时水很清澈。河两侧有很高的梯形防洪坝,石头砌筑外面有铁丝网,我和小伙伴经常爬上杂草丛生的坝顶看着河景,也是一种乐趣。如今再次路过,发现防洪坝好像变矮了,河道被挖沙机挖的到处是坑,水流也断断续续。
我家西侧较远处有一座山,是北方常见的丘陵山体。山南侧大都是矮草灌木和石头,山背面有些矮松。有年夏天放学,我和同学一起爬山,在半山腰处发现一处缓坡草坪,松松软软的草像毯子一样。我们躺在草坡顶上,随着坡度惯性慢慢翻滚到草坪下面,来来回回好多次,一直玩到太阳落山。印象中好像从没有爬到过山顶上看看,对于儿时的我,虽然很向往山顶,但是没有大人带着,那座山对我来说还是太高了。再次从山脚路过,山体有好几处被开挖裸露,如同伤疤一样,山脚山腰到处是垃圾堆和白色塑料袋随风飘扬。
如今,河在、山在,房子在,然而又都不是儿时的模样。回不去的童年,回不去的故乡!
人的一生可能在多个地方驻足停留,留下不同的记忆,但童年生活的地方和环境却会给人留下纯真而长久的美好,是永远藏在心底的一处静谧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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