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我把喜欢告诉你就好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呀

文/朝歌晚丽

01

从19岁那年开始，苏北就经常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的她一次又一次地呢喃着顾青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遇见顾青这个人。

还是在冬天的情景。

梦中的顾青，面容分外标致，着一袭浅白色的长款风衣屹立在风中，额前的碎刘海，携着微风翩翩起舞，宛如童话中的王子，等待着她的到来。

她慢慢地，慢慢地朝顾青走过去，在顾青面前的台阶下站立住。本来就比她高出许多的顾青，那一刻更是显得遥不可及。

她设想过无数次他会说的话，却未曾料到开口即是告别。

“苏北，我去北京闯荡了，你好好上学，等哥回来请你吃饭。”

她内心如雷霆万钧，却只能将真正的心情藏在心底，脸上努力装出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对顾青笑道，“请吃大餐吗？能吃天福韵吗？"

“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顾青望着远方简洁地回答道。

说完，顾青就走了，他对她微笑着挥了挥手，就背着他的那个黑色的大背包走了。苏北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用明朗的笑容回应顾青，用力地朝着顾青挥手。拼命的挥，怎么也不肯停下，好似魔怔又好似不知道累的样子。

苏北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朝顾青的方向望了许久，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没能看见顾青回头。生怕一眨眼，顾青就不见了。可那个身影，显然是不懂苏北的，他一直走呀走呀，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苏北的视野，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微风吹过，她清晰地看见了滴落在衣袖上的晶莹，也不知是雨还是泪。触及脸庞，却发现自己满面泪水，她抬手胡乱地擦拭着被风逼出来的眼泪，心想，这风真的很讨厌啊。可她擦了许久，那泪水却怎么也擦拭不尽。

其实苏北一点儿也不想吃什么天福韵的大餐，她想问的明明是，北京那么冷，你最怕冷了，为什么还要去。可那是他的决定，她又怎么问的出口?

她多希望自己可以挽留，或者很任性地要求顾青不要走，但她深知她不能这样做。她甚至连一句什么时候回来，都无从问出口。

每次做梦，她都感觉自己真切地穿过了光阴，回到了过去。可她一睁眼，却还是独自置身在自己的房间。她无数次嘲笑自己，真的很没骨气，都过去那么久了，却还是放不下。可她放不下，忘不了又能怎样呢？她什么都不能做，她什么都做不了。

苏北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频繁梦见这个场景的原因，但她至今都没有得出答案。可这个场景，以及说要去北京的顾青，是她心里头，最深的惦念。

那个场景从来不是杜撰或者想象，那不是梦，那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实。那是苏北，最后见到顾青的样子。苏北很清晰地记得顾青的样子，但那也是多年以前了。

02

这是苏北来到北京的第四年，她是因为顾青在北京，才来的。可是在这四年里，她一次也没见到顾青。

人都说，有缘自会相逢。她想，大概她与顾青无缘吧。否则，怎么可能她找了那么久，却一次也见不到。

当年的她，是那样急切地想来北京，卯足了劲想要考进北京的大学。如今心愿早已达成，大学生活也快要结束，可她始终没有开心过。

“你论文写完了吗?”

室友的声音，突然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看着坐在书桌旁一脸泄气的室友章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急什么，不是还有时间吗？”

室友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激动的看着她，将座椅滑到她的身边，抓住她的手，不停摇晃。

“我和你说，我刚想起来，牧森今天会在王府井书店开签售会，我超喜欢他的文章的，我们去看看吧，论文过几天再写。”

“可以，可以。这个很可以有，没准你还能要到签名呢。”

临近毕业，室友们大都找到了工作，搬了出去。只有她与章婷两个人还住在宿舍。她准备找工作，章婷准备考研，两个人相处的倒也算愉快。

其实，她出门的兴致并不高，但看见章婷那么高兴，自己也被影响了。她设想过许多次章婷说的作家的样子，却没有想到，会是顾青。

她设想过无数次遇见顾青的情景，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他穿着得体的西装，站在离她不过五十米远的前方，握着话筒，一直面带微笑看着台下的读者发言。而她却只能挤在一群人之中，默默地望着最耀眼的他。

这距离并不遥远，可她却无法跨越。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幸福？苦涩？又似乎都不尽然。

他出声的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她有多少年没听见这个声音了。这个人，离她是这样的近，可她却触不到，她念了他那么多年，可他却是那样的胆小，唯有在梦中才敢来与她相见。

他说了什么，她没有听真切，只是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了一个瘦高的黑色身影，穿越了重重时光，出现在她的眼前。

还是那样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身影，他看着她，笑容明媚，他轻声开口，她仿佛置身梦境。

她听见他说，“苏北，好久不见。”

03

无论过多少年，苏北都能很清楚地忆起她初见顾青的情景。

在有关顾青的事情上，她的记忆力总是好到令人诧异。

苏北记得，初次遇见顾青是在一个冬天。那年的冬天异常寒冷，还未到冬至，就已大雪纷飞。那年的她，尚不足7岁，刚刚开始记事的年龄。那年，她家还住在国道马路边，没有搬家。

那是一个冬日的清晨，外头的枝丫与道路都还覆盖着茫茫白雪，她被一阵说话声惊醒，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出卧室，却见家里坐了好几个陌生人，还有一个比她稍大点的小男孩。

“瞎站着干啥，向叔叔阿姨还有哥哥问好呀。”

那年的苏北还很听话，软糯糯的声音很顺从地叫着，“小哥哥好，叔叔阿姨好”。

两个大人听了都高兴地合不拢嘴，一个劲对着她爸夸，只有那个小男生毫无反应，只是若无其事般望了她一眼。

她不知道她爸爸做了什么，让那几个人兴高采烈，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留那几个人吃饭。但苏北记得，那天的妈妈，做了好多好多菜。

那年的苏北就读的学校，已经开始学英语了，但苏北从小就对英语不感冒，怎么学也学不好。她不知道客厅的几个大人们都在聊些什么，聊得那么欢快，苏北只听到一个女声说：“顾青，我们没那么早回去，叔叔说妹妹在写作业，你去教妹妹写作业吧。”

只片刻，顾青便出现在书房门口，戴着的黑色围脖不知何时已被取下，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中，声音清冷。

“你有不会写的作业吗？”

苏北一听，忙举起手中的英语书，指给顾青看，“有，好多！”

顾青径直走进房间，傍着苏北坐下，眼神看了看书上的涂鸦，又看了看苏北，神情似乎有些无奈。

“你是不是傻...这么简单还能错...”

那天的苏北与顾青，挨得很近很近。顾青成绩很好，苏北很喜欢。自那以后的几年，苏北经常在家遇到顾青的父亲，却一次都没有遇见顾青。当然，那个时候的苏北也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与仅有一面之缘的顾青发生那么多故事。

04

苏北记的很深刻，自己是在11岁那年再次见到顾青的。

那也是在冬天，只不过天气还没有很冷。彼时，她上小学五年级，刚刚放寒假。因为考虑到她日后的发展，她爸决定给她转学，转到市中心的私立学校。她就是在父亲带她串门答谢好友的时候，见到顾青的。

开门的是顾青，相较几年前，顾青的变化很大，发型变成了时下流行的斜刘海，一身运动装，脸上也的稚气也褪去不少，身高，更是比她高出许多。尽管变化了这么多，苏北看见顾青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顾青哥哥。

客厅中一男一女正忙碌着，见他们过来，赶忙招呼着，她认出来那是顾青的父母。

“快过来坐，顾青，还不快给你叔叔倒茶。”

顾青应声走去饮水机旁，苏北定定地看着他的动作，模糊的记忆与眼前的热血少年身影有了重合，回忆涌入脑海，似乎有一道声音远远地划破时光而来。

“我叫顾青，顾青的顾，顾青的青。”

.....

那一顿饭，宾客尽欢。通过大人的聊天，苏北也知道了许多事情。例如顾青还有一年就初中毕业，顾青比她大四岁，顾青喜欢玩游戏。最重要的是，顾青与她一个学校，而她转学之所以如此顺利，完全是因为顾青的父亲是学校高中部的教导主任。

顾青的性子相较于几年前，有些沉默寡言，又或许是从小形成的良好习惯，他在餐桌上从不讲话，似乎只有父母叫他的时候，他才会应一声。

“顾青，到学校记得好好照顾妹妹，知道没有。”

顾青闻言看了看苏北，却又马上转过头去，应声道：“知道了。”

十岁的苏北，显然是无知的，她哪里会懂得，顾青眼中那未明的意味。听到顾青答应，她喜悦地仿佛置身于天堂，一丝旁的也不曾想。就像一个放在襁褓的婴儿，你一笑，她就跟着笑了。

05

初一那年，苏北如愿以偿地住进了顾青所在的小区。

那个时候的苏北还很小，亦不知对顾青的微妙情愫叫做喜欢。只是当顾青望着她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就像在空中游荡一般，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包围，好不快乐。

那年的苏北13岁，顾青16岁。苏北刚升入中学，而顾青也已高一。

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苏北开始有意识的唤顾青的名字，而不是顾青哥哥。她开始有意无意走在他身旁，而不是跟在他身后。

那年的学校不再像小学般无忧无虑，话题从今天看了什么漫画书变成了今天学到了什么知识，开始谈起一些大人的话题，开始谈起男女之间的问题，开始谈起喜欢这个词。同学们到处议论，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

但是苏北喜欢谁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和班上所有的男同学保持着距离，却忘了与顾青保持距离。

她记不大清楚了，似乎是那年的年末，又似乎是来年的年初，她被班上的同学找人围攻了。

现在想起来，他们围攻她的理由实在有些可笑，他们觉得她高冷，并且拒绝借作业给他们抄，便想着找人把她打一顿，她就老实了。

但，她显然令他们失望了。

顾青，像是预料到她有危险一般，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救下了她。即使现在想起来，她也仍旧觉得那是自己生命中不可多得的幸福时刻。

她忘记了那些混混带她走的方向，只记得没多久，她便听到了顾青的声音。顾青叫住了那些混混，然后慢慢地朝她走近，站在了她的面前，做出保护的姿态。

那天的顾青，穿着深蓝色的校服，与以往别无二致，可当顾青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心跳却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拍。

顾青口气轻挑地对几个混混说，“欺负她一个没有还手能力的女学生，你们的脸呢？”

那些混混说了什么，她已经不大记得，她只知道，顾青说完这句话，几个人便打起来了。

顾青不会打架，她看见那些人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心疼的快要窒息了。她拾起石头朝那些人投掷，可并没有起到作用。

然后，她快速跑到教室拿扫把，准备帮助顾青。可等她回来的时候，战斗已经停止了。几个混混已经不见了，顾青的身边站着教导主任，若不是看见顾青脸上的淤青，她都会误以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他头发早已凌乱地不成样子，整张脸多处淤青，甚至嘴角都还挂着一丝血迹。可见她过来，他竟然笑了。

他这一笑，她突然就哭了。那天的他，真的笑的好丑好丑。

那天的顾青，只和她说了两句话。

“这周末我过生日，一起去我家吃饭。”

“这件事别告诉大人。”

然后，顾青就随着教导主任走了。她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远去，但他从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后来的事情呢？

顾青被学校通报批评，生日宴也取消了。

身为学霸的顾青，一身的伤使他又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大家都担忧不已，可顾青却坚持说自己是因为意见不合与同学打了一架，自始至终，没有半句提及她。

在所有人不解的眼光中，苏北一个人疯了一般跑回了家，拿了自己放置在床头，妥善珍藏的水晶球，送给了顾青。

就在她跑回顾家的途中，她突然想到，以后大概没有谁会比顾青对她更好了吧。电光火石间，脑海中的某个问题突然就有了答案。

她喜欢的人，是顾青啊。

“顾青，我把最爱的水晶球送给你，你要好好保护啊。”

“好。”

06

初二那一整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那一年的苏北开始有了心事。

上课时，睡觉时，跑步时，她经常会想起顾青，想起顾青的笑，想起顾青的声音，想起顾青的脸。顾青，总在每个不经意间出现在她的脑海。

她时常反问自己这一反常现象的原因，可这个问题，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答案。

初二那年的冬天，有一个作家在长沙开签售会。她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一消息，只是，那时的她分外激动，央求着顾青带她去。

那个时候的苏北，情窦初开，开始有了喜欢的人，却也终究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得知顾青愿意带她去长沙看签售会，她除了欣喜还是欣喜，旁的什么都不曾想到。

她享受着顾青对她的好，却从未想过顾青对她好的原因。

那个时候的顾青，到底是有多么宠她呢？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即使学业繁重，明知道去长沙需要坐两个小时的火车，却未曾拒绝，还是带了她去。

那是苏北第一次与顾青坐火车远行，一路上，他们都笑的那么欢快，那大概是苏北记忆中，最快乐的一天吧。

那个时候，作家远远没有现在那么受欢迎，签售会场并没有多少人。过去那么久，苏北已经忘记了作家的名字以及作家的样子，但那天的顾青，她没有忘。

她不记得作家说了些什么，但顾青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她无法忘怀。

似乎是有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写作，最重要的是什么？”

会场开始喧闹起来，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观点。顾青却站了起来，望着所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觉得，写作最重要的是可以忍受孤独。”

作家似乎是笑了，但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顾青眼中的自信，让苏北感到震撼。她看着那样的顾青，不禁觉得，她喜欢的人，就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后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顾青与她买了一本书，作家签了名，然后，他们返程回家。

可那天之后，苏北总感觉顾青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可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那个时候的她都变得无关紧要。只要可以见到顾青，和他相处，她就很满足了。

07

顾青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就在苏北初三那年。

那个时候，苏北临近中考，而顾青高考已经结束了。

她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形。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觉得家里太闷，便想一个人跑到临近的图书馆去复习功课。可她刚到楼下，却见顾青带着一个女孩，从远处走过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她不知道顾青和那个女生说了什么，可她却清晰地看见了那个女孩的笑颜。

她不时地望着顾青，笑的那么开心。明明阳光并没有多强烈，可苏北却觉得那光线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刺眼，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有那么一瞬间，苏北想到了自己，曾几何时，顾青身边的那个位置站着的是她，那个时候的她也和这个女生一样，看着顾青，笑靥如花。

那天的她，就像一个偷窥狂，她偷偷躲在远处，看着他们的互动。她看见他们有说有笑地进了公寓，又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从公寓出来。

那个女生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变过。

他们没有发现她，兀自地谈着，笑着，然后远去。

苏北抱着书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朝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发呆，身影消失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就像失了魂一般。可当她望向熟悉的景色，再见不到两人的身影，却又仿佛，一切只是梦一场。

那天的她，满心想着顾青，压根没有心思再去复习。

她坐在小区的树桩上，等待着顾青的回来。可直到天黑，她也没见着顾青的身影。她盼着顾青告诉她，那个女孩不是他的女朋友，可她等了好多年，都没等到顾青的这句话。

夜风吹乱了苏北的头发，苏北抱着自己的肩膀，任由凉风在她身上肆意。她心底涌起一阵巨大的悲凉。

她想起了和顾青在一起的许多事情，像个傻瓜一般，又是哭，又是笑。

她又想起了早上的自己，那个时候，她还没看见这一幕。她起床的时候，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她笑的多么开心啊。

她计划好了这一天要复习的科目，身上充满了斗志。她盼望着，中考可以夺得一个不错的分数，然后，她就可以拿给顾青看，向顾青证明，自己的优秀。

她想，等中考结束了，她就不是小孩子了，就可以步入高中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告诉顾青，自己喜欢他了。虽然，她不知道顾青的反应会如何，他会是快乐，还是忧郁，他会答应，又或是拒绝。

可她觉得这个不重要。她觉得，自己只要告诉顾青，她喜欢他，就好了。她是那样的容易满足，她觉得，自己喜欢顾青，顾青不讨厌自己，她就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可现在呢？

如果说，原先她还拥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现在，那几率却是直接降为0。那个女孩，生生地把她最后的希望都抢走了，不曾给她留下分毫。

她无法再告诉顾青自己喜欢她了。

她也不能再奢望或是想象，顾青可以喜欢她，哪怕是一丝一毫。

一天之间，她仿佛从天堂跌入到了地狱。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顾青就是她的光，引领着她前进，让她不会失去方向，可现在，这束光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余她一个人漫步在黑暗中，她在黑暗中努力摸索着，可是怎么也摸索不到可以支撑她的东西，她失去了力量，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黑暗中，她看不到任何光亮，她拼了命想要脱离这黑暗，却最终只是毫无目的，毫无方向，也毫无希望地到处游荡。

她突然就失声哭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喜欢会是这样的结局。如果，她没有喜欢顾青就好了，如果顾青没有帮她解围，又或者，她从来都没遇见顾青，是否都比这样的结局好上太多。她不知道。

可有一件事她知道，这个世间，没有如果。

08

后来啊，苏北与顾青少了联系。

苏北升了高中，而顾青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上大学。

苏北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城市，很喜欢很喜欢那所大学。上课的时候，她也偶尔会想起顾青，她想，顾青在外滩，面对东方明珠的时候，是否也会想起她呢，哪怕只是一秒都好。

苏北经常会绕路假装不经意走过顾青曾经的教室，然后偷偷地窥视，虽然她明白，顾青根本就不在，她看到了教室里充满活力的年轻身影，也听到了那些人谈笑打闹的声音。可她无法控制自己，她是那样贪婪地站在顾青曾站过的位置，呼吸着同一位置的空气。

不可否认的是，她想顾青，很想，很想。这种思念，几乎把她折磨得接近疯狂。

她有时候也会想起顾青身边的那个女孩，想象着他们在一起的情景，可每每想到，她都感觉呼吸困难，接近窒息。

学校也不是没有人追过苏北，可苏北心里满满都是顾青，赶也赶不走，就好像一根藤曼，在她心里紧紧扎根。藤曼随着时间的增长在她身上蔓延，缠绕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18岁生日当天，苏北收到了从上海寄来的一把小提琴，寄件人是顾青。包裹中除了小提琴，甚至连张生日快乐的卡片都没有。

苏北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是欣喜吗？又或者是其他旁的情绪? 她不知道，她感觉自己的心很乱，所有的思绪都像细针一样扎在她的脑海，纵横交错，纷乱芜杂，她理不清，也拔不掉。

看见小提琴的那一刻，她仿佛在一瞬间去到了天堂，可下一秒却又坠落到无边地狱。

这把小提琴价值不菲，她知道的。看着手中的琴，她不由得去想顾青是花费了多大的精力。费尽了什么样的心思才能得到它。毕竟顾青只是个学生，经济来源到底有限。想到这些，苏北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不知道是痛惜顾青，还是收到小提琴的喜悦。

骤然间，已经淡去的某些回忆又重新回到她的脑海。

那是初二的时候，她拖着顾青同她一起去书店买书。离开的时候，他们经过一家琴行。她被橱窗的一把小提琴吸引，驻足停留。

所有乐器中，她最钟爱小提琴，父母曾许诺她小学毕业赠她一把小提琴，可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准备搬家的事宜，哪里有多余的闲钱去买这样一把价格昂贵的小提琴呢？

这些事情，她从未告诉过顾青。包括在橱窗前停留，顾青询问的时候，她都不曾透露。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把精致的琴，然后无声地离开。她明白它会有属于它的主人，而她不过是一个过客。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她从未提及的心事，会被他看穿。

无人得知，她收到包裹的时候是多么喜悦，也无人得知，她看到小提琴的时候，是多么感动。感动到她觉得自己可以为顾青做任何事情，她甚至都想买票去上海，奔向他的身边。

可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她再次从梦境中回到现实，她清楚的看见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那是她永远无法跨越，也无力跨越的鸿沟。

09

苏北高二那年，顾青大学毕业。

同年，顾青的母亲患病，在各地辗转治疗，最后到了北京。顾青，也跟着去了。

他走的那一天，那个场景，成了她无数个夜晚的梦境。

那几个字她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无数次那句我喜欢你就要脱口而出，却没有一次，她能有勇气说出口。她目送着他的离去，却不曾想，这一别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

顾青一家人，去了北京后，再没回来过。忘记是哪一天，她看见了一辆搬家的车，停在了小区楼下，她看见一个她并不相识的人，指挥着搬运那些东西。然后，当她再去顾青家里时，只能听到一片寂静，她透过猫眼去看室内，只能看见布满灰尘的家具。

那些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

最开始那段时间，顾青也曾和苏北联系，两个人聊着一些毫无边际的问题，竟也觉着十分快乐。后来，苏北高三，手机被没收，被禁止触碰电脑，等到苏北被允许拿回手机的时候，她已经联系不到顾青了。

她开始为了大学志愿与父母争吵，毫不让步。在这个事情上她表现出从所未有的坚持，她甚至固执到每天去关注北京的天气，北京的动态，俨然一副不考北京不上大学的样子。

父母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

而苏北，不过是想见到顾青而已。可她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顾青在北京，她拼了命想要考到北京的大学，最后，她如愿了。可偌大的北京城，寻一个人，谈何容易？

她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开始恨顾青，恨他出现在她的生命。她很努力很努力想要忘记他，忘记与他有关的一切，可那些过往反而更清晰出现在她的脑海。她忘不了，抛不开。

似乎早在遇见顾青的开始，她便在心里为他留下了那么一个位置，就像在餐厅桌面的一角高高竖起一张已预订的指示牌，这个位置从来没有人来过，可这个位置永远属于顾青。

很早很早的时候，她就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接近灵魂的地点，铸造了一间奇妙的黑房子。这个黑房子住着回忆，有关于顾青的回忆。

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那是属于她的过往，可有关顾青的记忆总在每个不经意间，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让她快乐，让她神伤。她被那座黑房子左右着情绪，她以为把那座房子藏的很远很远，就可以说服自己那些过往不重要，可某些时候，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那是比她生命还重要的存在。

黑房子在每个她没注意的时间，悄悄增大面积，而后，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她吞噬。

她珍藏着那些回忆，仿佛那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稀世珍宝。她兀自在回忆里做着梦，没有人能唤醒。

10

苏北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周遭的喧嚣已经不再，会场十分安静，空气中传来的只有细细的说话声。

顾青与她的距离，还是那样的远。而她的室友，竟不知何时，坐在了顾青的对面。她在会场的最外围，需要踮起脚才能看到他，尽管中间聚集着她无法穿越的人群，可她还是庆幸自己的位置可以让她肆意的看着他，不必担心被发现。

她恨自己的懦弱，明明爱了那么多年，却像一只鸵鸟，躲藏在最后，不敢相见。

有了顾青的空气似乎都带着喜悦，她贪婪地呼吸着这一方有他气息的空气。她踮着脚，看着他的样子，极力把他刻在自己的脑海，不敢闭眼。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视线似乎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有些愣怔，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低头，藏在人群中。

没错，她就是这样的没用。

可下一秒，她还是被他的声音吸引。

“在您的文章中似乎多次提及阿北这个女孩，请问一下这个是真实的人物原型吗？”

“这个不能说完全是人物原型，但多多少少有一些影子在内。”

苏北的心跳在一瞬间骤然加快，她不断默念，有种不能确定的预感，阿北，阿北，会是她吗？可她没来得及细想，空中再次传来谈话的声音。

“您的大部分文章都是第一人称，请问，有没有您自己的故事在内呢?您的书中大部分文章都是表达不要去错过，是因为您曾经有错过某些人吗?”

“第一人称，是我的书写习惯吧，反复说不要错过，是因为我错过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您方便分享一下自己的故事吗？”那个人继续追问道。

到这里，似乎连空气都变的沉默起来。苏北的心被揪着，紧张至极，忐忑至极，连呼吸都不顺畅，可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忐忑些什么。但她很想很想听到顾青的回答，很想很想知道顾青的故事。

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放松下来，手捂着胸口，深呼吸。同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踮起脚，肆意而又快乐地望着那个被所有人簇拥的身影。

“这个真的有些不方便，不过我可以透露的是，书中的阿北，是我喜欢的女孩的原型。”

苏北感觉室内的空气有些沉闷，她疯一般地跑了出去，肆意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她的心很乱很乱，她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无数遍默念阿北这个名字，她渴望那所谓的阿北，会是她，可她同时又拥有着严重的不自信，世间那么多同名之人，谁能知道，这是否只是巧合呢?

虽然她很爱他，虽然她很想站在他身边，虽然她很希望和他在一起，虽然她很希望成为他的爱人，虽然她很希望很希望清晨醒来可以看见他，不过，这些，做做梦，就好了，不是吗？

现实，她无法决定，但梦境总还能容忍一个痴念的人，给她一个完美的结局吧？

11

苏北再次回到会场的时候，签售会已接近尾声。

所有人都排着队，等候着顾青的签名。他坐在会场中央，白色色调的布置与他的着装十分搭配。他握着笔，低者头，不断地写着什么。随着他的动作，她似乎清晰地看见了一行字体在她眼前浮现。

她跟随人群，在售书处买了书，可当所有人都过去排队等候签名的时候，她却仿佛被定住了，不能动弹。她看着不远处那一幕，却迟迟无法说服自己迈出脚步。突然间，身体被人推搡了一下，她几近摔倒。

推搡的人不断道歉，她却只是笑笑。没人能知道她想什么，她暗自地庆幸着这动作打破了她的思绪，让她有了一个可以接近他的理由。她深呼吸，继而走到队伍的最末端。慢慢地，跟着队伍前行。慢慢地，离他越来越近。

似乎离顾青越近，空气就越沉闷，她的心跳总不由自主的加快，她的身躯都几不可闻的颤抖着。

她的思绪变的很乱很乱。她十分忐忑，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不断想着，他见到了她，他会认出她吗?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开心吗？如果他见到她，没有认出她来，她怎么办？如果他的表情，并不开心她又该怎么办？她会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吗？她如果告诉他，她喜欢他，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会开心吗，或是拒绝？

这些问题，纷乱芜杂地出现在她的脑海，她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裂了。

她望了望前方的队伍，快到她了，可这等候的时间，对她来说是那样的漫长。

“你好。”

当顾青主动出声打招呼的时候，苏北才意识到，已经到她了。她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感觉整只手都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的心跳不停地打破她能承受的极限。她看着他，嘴唇轻启，却好久才发出声音。

“顾青，好久不见。”

听到她的声音的片刻，顾青的动作突然停顿，他快速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她看见他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欣喜，继而，笑了。

她突然，也跟着笑了。

“苏北，能见到你真好。”

说着，他停顿的动作开始继续，只片刻，书的扉页便出现了他那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的字体。他将书合起，递过来给她。

“等我一下，签售会结束以后，一起吃饭。”

“嗯。好。”苏北轻言回答道。

她慢慢伸出手，从他手上接过书来，手指相触的瞬间，似乎有一种奇异的电流传过她全身，她感觉脸上似乎有些烧，点了点头，继而，快速跑到室友的方向。只是，一路上她都紧紧抱着那本书，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一放松，书就不见了，顾青就不见了。

“这个作家怎么样？很帅吧？”

一见她过来，室友献宝式的跑过来和她炫耀。她带着笑，不断附和。

“是啊，是啊，真的很帅。”

当签售会的队伍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她假借有事摆脱了室友。

等待签售会结束的时间，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含微笑，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

12

顾青在签售台前等她，姿态一如之前他在树下等她的那样。

她总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这相遇太过美好，可她内心却十分恐惧，她担心梦醒以后，一切还是原状。她太怕了，也太想见到顾青了。

当顾青朝她走近，并且微笑的时候，她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他去北京的那个下午。她看着他，不敢闭上眼，生怕闭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他在她面前站定，朝她微笑，亦如当年。

“苏北，见到你真好。”

她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重重点头。

“嗯，没想到可以在签售会见到你，真的很开心。”

苏北跟着顾青的脚步，这次，她终于是走在了他的旁边。心里有种怪异又满足的窃喜。

“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呢，你最近怎么样？”

她抬头看他，脸上一直挂着很愉悦的笑容，那从心底散发的喜悦，从未有过的一种喜悦。而他似乎也如当年般，脸上挂着舒心的笑容，她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在他身边有说有笑的日子。

“很好呀，你呢，过的开心吗?”

顾青正要回答，手机铃声却在此刻响了起来。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对着苏北表示抱歉，继而走到一旁接听。

“嗯？好啊，回去给你带。”

“别饿坏了，好好吃饭。”

苏北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她对顾青说了什么，可顾青的语气，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即使是顾青挂断电话，转身走来的时候，他的嘴角都还挂着宠溺的笑容，她似乎都能看见他眼中残余的温情，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情。

她心里有一个很可怕的答案，但她不敢确定。她对着他露出一丝笑容，一如多年前，假装天真地问：“声音那么温柔，是接你女朋友的电话吗？”

苏北无比希望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刻，但时间显然拒绝了她的请求。她看见，顾青脸上的喜悦在那一瞬间变成了一种接近幸福的表情，然后，对着她微微颔首。

她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崩塌，她的脚步被定格，她愣住了，脸上的表情都僵着，未来得及换。

但没过多久，她便马上反应过来，继而装作突然想起事情一般，轻拍自己的头。

“看我这记性，我刚想起来，学校有个论文马上要交，我先回学校啦，下次再一起吃饭，你把女朋友也带过来，我看看。”

顾青只是无奈的笑笑，记下她的电话号码，继而放任她离开。

苏北迫不及待转身就跑，可没跑多远，还是停了下来，她很想回头，但她不能回头，因为她脸上满是泪水，她不能让他看见。她竭力保持平稳的脚步，只是在接近拐角的时候速度加快，然后，在苏青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地方，放声大哭。

一如多年前，她设想了无数个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而她还是那么怂，在他面前演戏都演不好，只能匆匆逃离。

她的所有幻想终于在此刻破灭。

在那一瞬间，她好像失去了生活的所有动力，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她是那样的爱他，可他却已经属于别人。她莫名其妙的开始恨起命运，为什么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她宁愿今天没有见到他。至少，她还可以拥有想象，还可以做做梦。

可如今，连梦境都是奢侈。

13

苏北不知道的是，顾青一直站在原地，就像多年前她目送他一般，目送着她的离去。

顾青的心底涌起不知名的怪异情绪，他不知道那种情绪可以称之为什么，可那绝不是快乐。苏北走的时候，他清晰地看见她的肩膀一颤一颤，她的步子也颤颤巍巍，像要摔倒一般，虽然她竭力保持着平稳，可他知道她是装的。有那么一刻，他是那么担心她会倒下，几乎就要跑上前去扶住她。

可直到拐角，她也没有倒下，他便失去了上前的理由。她就像多年前他离开一样，从未回过头。

他突然感到一阵悲怆，全身被悲凉的情绪包围。

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什么呢？他什么也做不了。

顾青不是不喜欢苏北的，可那终究只是过去。他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在家再次见到苏北的情景，他假装高冷，她便不敢接近，父母叫他照顾她，他一答应，她就欣喜若狂，一个劲地朝他道谢。明明看起来也不小了，却还是像一个小孩子。他看着她，眼神中不自觉就带了宠溺。

最初，他还只是像对待小妹妹一般对待苏北，可随着两人的接触越来越深，他对她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一种他无法控制的变化。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想改变这种关系呢？他记不大清了，只是令他欣慰的是，苏北也开始改口，不再叫他顾青哥哥，而是直接叫他顾青。

她叫他名字的时候，他身上甚至有种触电的感觉，他爱极了她的声音，爱极了她唤他名字的样子。

他希望可以保护她，希望自己可以给予她快乐，当看见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心跳都快停止了，瞬间失了理智，冲了上去，幸运的是，最终未曾伤到她。至于他，受点伤，受点处分又算得了什么？

他很清楚地记得，在他生日的时候，她送了他一个水晶球，她告诉他那是她最宝贝的东西。他从她手中接过的时候，脑海都失去了意识，一片空白。他妥善珍藏着那个水晶球，一如她一般。他无比珍惜她送的物品，就像对她那样。

其实，顾青也不是没想过告诉苏北，自己喜欢她。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喜欢，可他天性是那样的胆小，他反复地确认自己的感情，始终不敢踏出一步。后来，他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对她表白，他拼命存钱，买了一把小提琴，在生日前夕寄给她。他没有用卡片写自己的心声，是因为他笃定她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他错了，她完全没有察觉。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再后来，他来了北京。再后来，他手机被偷。他一直以为自己记得她的号码，可当他买了新手机以后，他输入心中的号码，却提示停机。他就像疯了一般，疯狂的输入自己觉得可能的数字，却无一接通。就这样，他失去了她的联系方式。

他也回去过，为了找她，可她的家门却全部紧闭，他不断敲门最后被邻居告知，一家人出游了。他在小区等了许久，也未曾见她回来。

这几年，他总是梦见她，梦见她笑，梦见她哭，他疯狂想见她，却怎么都找不到她。

他开始后悔，开始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告诉她，他有时候甚至都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患那劳什子癌症，为什么要来北京，让他不得以与她分隔两地。

他忘记自己是怎样度过最开始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了，疯狂酗酒，抽烟？

他只知道，自己也曾靠想象着回忆里的某个小女孩，度过难熬的日日夜夜。可那脆弱的念想，终究敌不过时间。

14

苏北将顾青的书放置了很久很久，才敢翻开。

她害怕一打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害怕自己会奔溃。

忘记是在哪一天晚上，她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顾青。她自信的认为，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不会产生旁的情绪，即使是顾青站在她面前，她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于是，她第一次翻开了那本书。怀着挑战的心情。

忘记是在哪一页，她看见了这样一句话：我这一生没有多少愿望，我只希望你是我的可遇也可求，可与也可留，可与可拥有。

她感觉自己眼眶有种莫名的湿润，那不是幻觉，她清晰地看见了有水珠从她眼中坠落，沾湿了书页，也迷了她的眼。

苏北也曾无数次设想，如果重来一次，她选择把心声告诉顾青，他们之间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可苏北也清楚地明白，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也无法重来。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她似乎又穿越了时间，回到了过去。

“以后我当了作家，就把我们的事情写成故事，让你当女主角。”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一定紧抱大腿不放...”

看向手中的书本，她莫名地感觉到一阵悲怆。室内没有风，可她却感觉是那样的寒冷。

他如愿成了作家，如约写了他们的故事，而她却不敢如当初所言，她只敢藏起自己的回忆，对过往只字不提。

关了灯，躺回床上，静静地望着上方，黑暗中，她感觉自家天花板在漏水，因为，她的枕头湿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