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岁月如歌,在我的概念里,在岁月里,更多的是我还活着。
前不久故友拉了个小群,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文学小团体,当时用蜡纸钢板油墨内部发了个期刋,刊名晨川。晨者初升之阳,川者颜市古名琴川,那时,文字还是座圣洁的殿堂,罕有嬉笑与怒骂。
三十余年,就算当时最年少的成员如今也已近知天命之年,然而,新建的群名很有点小意思,晨川追疯少年。我当然明白其中包含的愿景,在文字里,我们依旧是少年。
现实的生活没有明确安排,夜已深,我还在为生活奔波,离家三四公里时,我正前方出现了一轮明月,明月下一窄条和地平线平行的白云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暗夜里被月光映亮的白云,特别平缓和细长,太像动画里的场景,天使的翅膀,或是少年臂上虚幻的纹身。
我在支何线沈海高速高架桥旁匆匆打了右转向灯,靠边停车,下车拿起手机对着月亮按下了快门。
于是,我的手机相册里留下一张粗糙的图片,路面和水杉木是成片温暖的金黄,还有暗黑的天空。
本来应该是主角的月亮和天使翅膀般的浮云一点也不明显,它们和路灯的模样没有明显的差别,若不细看,那轮明月就是一盏不按规矩出牌的路灯。
我忽然想起家旁那条还没完工的高速铁路来,那是个很好的位置,没有遮挡物,或许我可以爬到它的上面,将月色拍的更完美一些。
我匆匆上车,将油门踩深了,车刚停到院外,没关车门也没熄火,就用手机照明快速找到井字形的铁梯,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二十米高的桥面。
在追疯少年群里,我气喘吁吁地做着直播讲解:穿桥而过是沈海高速的繁忙,桥旁是刚通车不久的高速铁路,桥下两百米开外是王二浜畔我的家,前方天空中,是我正在追逐的明月和流云。
可惜手机的功能有限,明月模糊,那条窄长的白云难以辨别,倒是月光在水中的倒影,凉凉着有了别样味道。
江南的冬天开始冷了,桥面上的风刮得我有点哆嗦,很意外地,我看到地平线上连绵不绝的灯火。
在我印象里,王二浜依旧寂静着,哪有图片里的这样繁华?
就算划条小船,呼唤着晚归的鸭子,我的声音也没能穿透这浓重的夜色和粼粼的水面。
难道这世界一直暗自繁华着,却刻意着瞒过了我?
微信群里,我说,刚才的直播,我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每个群里都不乏聊天的高手,把冷场盘活,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转换成赏心悦目的话题。小桃回复: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说的不就是你吗?瞬间,我的孩子气变得高大上了许多。
我们都是少年,约定好了不日相聚,说好了“花差花差”地吃酒,木公说准备了桃红葡萄酒和原浆白酒,酒,也该是青春白模样吧?文竹说,那天要弄块红领巾系着。
我特意想象了一下红领巾的样子,和苍苍白发是绝配,那么我也许可以用另外一个新词形容我们这一小簇人?少年先疯队。
我没通知其他人,擅自修改了群名,晨川少年先疯队。
夜色更浓了一些,引用一张隐篱先生的旧照,听说已在网上疯传。是三十年前颜市的某个老茶馆,暗淡的光景里,一抹鲜艳的红,轻轻拨动了琴弦。
我发微信给隐篱先生,说我来策划重拍一张相似场景的图片,和这张旧照放一起,这创意绝对高大上的不要不要的。
先生幽幽回复,这老地方,恐怕是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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