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白心
一
“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你爹了吗?”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传来,南双不禁侧耳。
“还没有,明日我就告诉他。”男子明显是在安抚女子,用尽温柔蜜语,“如冬,我绝不会不要你的,但你知道的,六壬城事务繁多,我爹一时间抽不出空来,过几天我就上你家提亲。”
“六壬城?”“我爹?”这个男人是叶远痕!南双瞬间反应过来,猛然抬头朝那两人的方向望去:茶馆门口站着一对青年男女,女的正低着头,脸上红霞满天,男的表情却意味不明。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南双心里暗自激动,终于有突破口了。她看着他们在门口约定好各自离开,便悄悄跟在了女子的后面。
南双远远看着她走进了万里镖局,当下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她应该就是万里镖局总镖头沐长野的女儿——沐如冬。南双勾了勾嘴角,好戏就看今晚。
夜色掩盖了欲望,南双一个翻身便轻飘飘地登上了镖局的高墙,她顺着墙顶迅速无声地疾走,前面那间屋子有女子说话的声音,想必沐如冬就在那里。南双纵身一跃,在空中划了好几个弧线后稳稳地停在了屋顶上方,她小心地揭开一了片瓦片,俯身看见沐如冬正要打发她的婢女离开。
此时屋子里只剩沐如冬一个人,好机会!南双悄无声息地从开着的窗户钻进屋子里来,笑盈盈地看着她。
“别紧张。”南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顺势坐下,“沐小姐,我知道明日是令尊寿宴,我特地准备了一个绝活来贺喜沐总镖头生辰。”
“当真是绝活?”
当然了,这手绝活就是为你专门准备的,南双在心里暗自冷笑,鱼儿这么快就上钩了。
“沐小姐,你可要看好了!”南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沐如冬,接着她将手掌遮住脸庞,再将手拿开的时候,赫然是一张和沐如冬一模一样的脸!沐如冬吓了一跳,有些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天下竟还有变脸这类神奇的绝活。
南双似笑非笑地对她说:“你说,现在沐如冬是你还是我呢?”
面对着这张和自己相同的面孔,南双的话竟让沐如冬有些害怕,心中涌上几分寒意,说话也哆嗦起来:“你你……吓死我了!”
“还有更吓人的呢!”南双以诡异地手法瞬间掐住沐如冬的脖子,她没发出半点声响,短短片刻,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别怪我无情,要怪,就怪你认识了叶远痕。”
二
已经过了三四日,万里镖局上下都没有察觉到“小姐”有什么异样,一切都照常进行着。南双估摸着叶远痕也该上门提亲了才是,怎么到现在也没动静。她心里急得像有爪子挠心似的,令主给她的时间剩下不多了。
南双正焦急地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走着,突然听见房顶有细微的响声,终于来了!南双迅速地往梳妆台前一坐,脸上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她看着镜子里突然出现的人欣喜地笑了:“阿痕,你怎么来了?”
阿痕?陈锋心里暗自冷笑,真是个愚蠢的女人,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居然都察觉不了自己是冒名顶替的。
“今天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陈锋拉起南双的手往屋外走去,“你一定会很高兴。”
院子里的婢女看见他们的小姐被一个陌生男子掳到了马上,立即大叫:“来人啊!小姐被人挟持了!”
院子里的人瞬时乱作一团,南双见此状况对陈锋说道:“这么做我爹会生气的。”虽然她口里这样说着,心里倒没有几分在意。
陈锋回头看了一眼追在他们后面越来越远的侍卫露出一丝嘲讽的神情:“你爹要是知道是六壬城的少城主带走了他的女儿,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马被陈锋停在了六壬城的偏院,南双猜测着他肯定是要带自己见父母了,没想到陈锋将她从马上扶了下来后却不带她往六壬城里面走,南双有些纳闷地问道:“怎么不带我进去?”
“现在夕阳正好,我们去湖边逛逛吧。”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陈锋就已经往前走去了,真是该死,南双心里咒骂了一句,还是跟上去了。
叶远痕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心烦意乱的他把那一片草地都蹂躏得不像样子,他偷偷出门十几天,回去肯定少不了挨打,他在愁拿什么理由来哄骗老爹呢?想着想着,叶远痕抬头突然看见一对男女站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女的颜色明显不好。一定有好戏看,叶远痕挑了挑眉,偷偷地藏在了他们近处的一个大草丛里。
“你为什么不带我回你家?”南双根本没心情看什么日落,她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和六壬城的少城主叶远痕成亲。但陈锋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把“沐如冬”给杀了,马已经跑进六壬城了,万里镖局的人现在也应该查到六壬城去了,等沐长野四处找自己的女儿时,很快就能发现这里,我看叶远痕还脱不脱得了干系!
南双看着陈锋逼近自己感觉到事情不妙:“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娶你?”陈锋一步一步走近南双,手中的剑也露出了寒光,“等下辈子吧!”
这一剑在南双的右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她怒从心来,正要施展武功的时候草丛间突然飞出一颗石子,打在陈锋的剑上,将他震退好几步。
“没想到你已经坏到欺负弱女子的地步了。”叶远痕潇洒地从草丛里跃出,还弹了弹身上的泥土。
“叶远痕!”陈锋因见到这个人双目变得通红,面孔也狰狞万分,“你终于出现了!当日杀父之仇,今日我一定要亲手了断你!”
叶远痕立马摆手否认:“是你爹非要抢我拿到的藏宝图,一路穷追不舍,最后是他自己不小心跌下悬崖的,和我无关啊。”陈锋二话不说,立马挥剑迎了上去。
他竟是假冒的!南双神色立即变得铁青,该死的东西,白费她这么多时间。南双实在气不过,反手一枚银针便刺入陈锋的膝盖,速度之快,谁都没有察觉。陈锋只觉得腿上一痛,便浑身绵软无力,实在不宜久战,便寻了个机会逃脱。
叶远痕见陈锋跑了,也不去追,他转身给南双一口灿烂的大白牙,问:“姑娘你没事吧?”
南双楚楚可怜地望着叶远痕说:“我的手臂好疼。”
叶远痕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张面庞,清冷的夜色把少女的面容变得更加柔和,眉角都带着哀愁,眼眸中蒙着一层雾霭,让人不由生出怜惜之意。他看着她的眼睛,心中霎时好像一股电流穿透全身,又麻又痒,带着连说话也不利索:“疼疼……疼吗?”
三
暮色四合,万里镖局和六壬城四处寻找着沐如冬,终于在竹林里沐长野找到了自己的“女儿”。
叶远痕正在给南双处理伤口,沐长野对他瞪目怒视,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向他大骂。
南双有意让沐长野误会,故意拉开他为叶远痕说情,沐长野哪会就此罢休,后来更是指责六壬城城主叶天鸣教子无方。
叶天鸣不知事情真相,今天下午他还在家为叶远痕离家这么多天而担忧的时候,沐长野带着一大群家仆和侍卫闯进了六壬城,非要让他儿子交出自己女儿来。现在“人赃并获”,叶天鸣也说不出话来。
南双见叶远痕有些急了,悄悄在腿上掐了一把,眼泪说来就来:“你们别怪这位公子了,都是如冬一人的错,不该不听爹爹的话,私自出门,错信奸诈小人,都是我的错……”梨花带泪的女儿模样,看了让人心疼不已。
沐长野一拂袖就直接带着南双走人,叶远痕久久盯着南双远去的背影发愣,南双好似感受到背后炽热的目光,回过头朝他微微地笑了。
他看见那抹笑容,一刹那间觉得这漫天星辰都在这刻都黯淡了,心里好似有一根羽毛在来回轻抚,柔柔的,痒痒的,好像心动的感觉。
回到家中,万里镖局接到一份重要委托,非沐长野亲自运押不成,他虽然想好好教育女儿一番,但镖局长期以来积累的声誉不能毁在自己手上。他下令让人看好小姐,不能让她随便出门。这哪拦得住南双,她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婢女在门口守着,自己却从窗户溜走了。
南双在一个无人注意的拐角变回了自己原来的面容,她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后马上朝郊外走去,最后走进了一个隐蔽的洞穴内。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个黑衣女子背对着南双站着,声音比万年的寒冰还要冰冷。
南双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回令主,我已经成功变成万里镖局总镖头沐长野的女儿了。”
“要这个身份有什么用!”女人显然是怒了,挥手便是一道寒光扫向南双,南双整个人被打到空中,又狠狠地摔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她不敢多说什么,立即向她解释道:“今水玉在六壬城内被十几道锁锁着,钥匙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想要偷到手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六壬城有一个传统,老城主将会拿出他们世代守护的今水玉传给新任城主。南双现在已成功接近叶远痕,相信很快就能拿到今水玉了。”
黑衣女子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块银色面具,她冷哼一句:“希望如此!”
南双不是不知道令主要今水玉的目,不过是为了她那张被毁掉的脸。
传说今水玉可以增加人百年的功力,若是将它磨成粉置水搅成糊状涂抹在皮肤上,不仅可以让枯死的皮肤重新生长,宛如婴儿般柔嫩光彩,甚至还可以永葆青春。只可惜这今水玉是叶家世代相传的宝物,从没有外人得到过它。如今令主要她办这样一件难事,南双也只能咬牙答应,她从小被令主培养长大,这份养育之恩,她不能不报。
四
“滚!赶紧滚!下次你要再敢来我们这,就不是把你赶出来这么简单了!”好几个凶神恶煞的粗壮大汉推搡着叶远痕将他往屋外赶,原因还不是因为这家伙进赌坊出老千被别人发现了,他各种花言巧语,最后还是遭无情驱逐。
叶远痕被大汉逼得连连后退,突然感觉脚下软软的,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他正回头想看个清楚,没想到脸上“啪”的一声,火辣辣地疼。
赌坊的人可不管发生什么事了,将叶远痕赶到了街上就转身走人了,只剩下他捂着脸诧异地看着一个陌生姑娘。
“姑娘你怎么随便打人呢!”叶远痕真不敢相信这从天而将的一巴掌竟然打到他脸上。
南双刚才也没看清是谁,几乎是条件反射甩了一巴掌,没想到竟然是他。不过打都打了,他现在也不认识自己。南双索性理直气壮地昂头:“本姑娘就是乐意!”
“你太不讲道理了!”叶远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遭到这样莫名其妙的挨打,“根本就是泼妇!”
南双把手指向他又指了指自己:“泼妇?你居然说我是泼妇!”她抬手想要再给他一巴掌,没想到叶远痕在半路给截下了,他把脸贴过去痞痞地朝着她笑:“你还想打我啊?”
“你!”南双瞪着他,欲挣脱叶远痕的钳制,没想到他的力气大的惊人,被叶远痕抓的死死的。既然打不过,那就哭给他看。叶远痕果然受不了这招:“你别哭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欺负女孩子的,求你别哭了!”
“明明就是你吼我,还抓着我的手,好痛啊!”南双抽噎着,故意大声地喊,引得行人频频侧目,这下更是让他面红耳赤。
“姑娘我不是故意欺负你的,求求你,别哭了成吗?”叶远痕双手合十,就差跪下来求这位姑奶奶了。
南双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心里暗爽:“那好吧,既然你不是故意的,我就不怪你了。”她擦干了眼泪准备离开,可叶远痕打死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居然再给了自己一耳光,这酸爽的感觉!他气得直想跺脚,对着南双的背影仰天大骂:“你这个不讲道理的泼妇!啊啊啊!”
南双不理叶远痕的骂声,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陈锋坐在酒楼上喝得烂醉,脑子却清醒的很,他无意识看向楼下,隐约远处看见叶远痕的身影,他定了定心神,再看果然是他。叶远痕好像很生气,朝着一个女人喋喋不休,他不禁多看了南双两眼,目光一直跟随着她走进拐角,等陈锋下一秒再看她的时候,竟然是沐如冬的身影!
他按了按太阳穴,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那的确就是沐如冬,可刚才那个姑娘哪去了?那儿是个死胡同,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有蹊跷。
五
过了好几日沐长野押镖回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如冬拜访六壬城为当日自己的鲁莽赔个不是。
叶天鸣对于他们的到来表示出很大的热情,不仅理解沐长野那天硬闯六壬城的心情,而且拉着他谈天说地,开怀畅饮。叶天鸣见南双一个姑娘家坐在这里陪他们这两个老爷子聊天有些寂寞,便叫叶远痕带着她去外面逛逛。这倒合了另两个人的心思。
叶天鸣看着自己儿子和沐如冬并肩走在一起,转头看向沐长野,两人互敬一杯,相视而笑,看来要成为亲家了。
他们俩沿着溪流一直走一直走,一路静悄悄的,没人开口说第一句话,这气氛让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你……”
“我……”
没想到两个人同时想要开口,南双和叶远痕对视一笑,觉得刚才真是有趣极了,因为这一笑,两人间的谈话变得活泼了几分,一直说说闹闹,让南双竟觉得有一种相恨见晚的感觉。这一定是错觉吧。她决不能动情。
不知不觉太阳就落下去了,天色已晚,他们走了这么长的路怕是难以赶回去,便决定到林子里休息一晚。
南双无聊拨弄着火堆,叶远痕静静地看着她,火光在她的脸上映出红彤彤的一片,好像在熠熠发光一样,就如同她在自己心里的感觉。他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的,难道就是那一晚跌进了她的眼睛里,像是温柔漩涡,难以自拔吗?
南双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几声,叶远痕这才回过神来。他见自己被发现了,随手指着天空讪讪地笑:“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是啊,真圆。”南双并没有抬头看天上,她突然想起在她很小的时候遇见的一场饥荒,母亲安静地死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夜晚,那个晚上天空的月亮出奇的大,像一块冰冷的镜子,映照着自己悲惨的人生。
叶远痕见她不太对劲,有些担忧:“如冬,你怎么了?”
“我没事。”南双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到了我娘。”
叶远痕误以为南双是想念沐如冬因病痛逝去的娘亲而开口安慰道:“别难过了,你娘在天上会想念你的。”
一个人风雨飘摇过了这么多年,她觉得好累啊,南双仰了头将泪水逼进眼眶,叶远痕看到她这样莫名心疼的厉害,他不想看见她故作坚强的模样,他将手抚在她脸上,把那一滴滴泪水都擦拭干净。
叶远痕望着她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地对着南双说道:“我不想你难过,我想要保护你。”
南双有些懵了,大脑迟疑了好久,思索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却猝不及防地感觉到嘴唇一股温热,这小子,居然敢偷亲老娘!
叶远痕觉得刚才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才敢这么大胆,但是亲完之后他就怂了,立马背过身去,不敢看南双的脸。南双瞧见他这副模样倒是觉得好笑,可嘴上偏偏说着:“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他一时间居然结巴了,“我想要娶你!”叶远痕鬼使神差下竟然脱口说出这一句话,这比那天他在街上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两巴掌更让他难以置信,丢死人了!
南双听后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你说的是真的吗?”
叶远痕愣了好久,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心里一阵狂喜,猛地转过身来抱住南双的肩膀:“这么说你是答应我了?”他热切地望着她,终于在南双缓缓点了头之后万分激动,抱起她直转圈圈。
叶远痕后来才想明白自己在那时候为什么会如此冲动,这不过是自己对她最纯粹的感觉,青涩单纯,不受任何事物牵引,仅仅是因为心跳带来的心动,看一眼,就拥有让人心慌的力量。
六
南双和叶远痕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眼看着马上就要成婚了,南双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倒是一丝别扭和难过。她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以后要一辈子以沐如冬的脸来面对叶远痕吗?这个想法刚浮现在南双脑子了便被她自己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一辈子?她怎么能想以后的事,等拿了今水玉,日后他们再相见,一定会撕破脸吧。南双不禁苦笑,难道自己还真奢求能和叶远痕走一辈子吗?
婚日很快就到了,南双一个人呆着屋子里梳妆,她看着镜子里贴红花的自己有些不真实,过了今晚,她就是叶远痕的妻子了。南双的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叶远痕的脸,凤眼鹰鼻,朝着自己温柔地笑。她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脸上还带着傻笑。
南双甩甩头醒了醒心神,突然有一丝心慌。她将锁着的衣柜打开,舒了一口气,幸好沐如冬还安静地躺在那里。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媒婆急忙进来将南双带走,她们谁都没发现,门外的一双阴冷的眼睛。
她们走后,陈锋才从柱子后面现身,这回他可准备了一份大礼。
那日,他在大街上见到南双后便一直在暗地里观察她,但一无所获。前日晚上,陈锋终于发现南双有所动作。他看见她半夜三更偷偷溜出镖局,他非要看看她在耍什么把戏,毕竟,她可是牵制叶远痕的一个重要筹码。
陈锋见她一直走向城外,便想跟上去,可他没想到南双的警惕性极高,尤其在这么安静的晚上,一点风吹草动就更容易让人发现。陈锋根本没办法近她的身,只能小心翼翼地远远看着,没得到一点有效的东西,直到刚才。陈锋露出一丝冷笑,叶远痕,今日我就要让你尝到失去至爱是什么滋味。他不禁发出“桀桀”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叶远痕此刻站在大厅里看着身穿火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南双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他的内心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突然就有了一种责任感。从此以后,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他要保护她、爱护她,不让她受到半分委屈,他们将一直相互扶持,共同走到白发苍老。
仪式开始了,媒婆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眼看着婚礼就要完成,突然一口棺材从天而降,飞向南双和叶远痕跪拜的位置。叶远痕眼疾手快将南双拉起,迅速往一旁后撤。
六壬城的宾客见到这一幕无不喧哗,吵闹声四处响起,他们纷纷抬头看向棺材打过来的方向,在大厅外的城墙上,赫然站着一个人的身影——陈锋。南双早就掀了盖头,预感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陈锋,你这是什么意思!”叶远痕眯着眼望着城墙上那个一脸看好戏的人,额上青筋隐约可见,“我们间的恩怨可以改日再说,怎么非要今日来搅局呢?”
叶天鸣觉得事态似乎有些严重,他连忙上前对陈锋说道:“今日是六壬城的喜日,少侠不妨把过去的事先放下,过来先喝杯喜酒如何?”
陈锋才不想搭理他们,戏要他们自己演才有趣。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群人,眼里尽是不屑。陈锋对着叶远痕开口:“我们间的恩怨改日一定要算。今日我来,不过是为了给你大婚送上一份贺礼而已。”他的目光转向那口棺材,“想到你一会痛哭流涕的表情,我就忍不住高兴!哈哈哈哈哈……”说完,陈锋有意看南双一眼,哼了一声,便是几个跳跃,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了。
南双看向那口棺材,心里慌乱极了。她像是被定住了身,一动不动地看着叶远痕打开棺材,在一片震惊和哗然之中,认命地闭上了双眼,事已至此,都是注定的。
那副棺材里装着的赫然是沐如冬的尸体,沐长野一见之下,立马冲了上去,他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和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人,那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谁?
场上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盯向南双,南双一直沉默不语,唯有那个人用一种淡漠怀疑的口吻对着她说:“你是……谁?”在这一刻,南双才感到后悔,她不应该奉令主的命令来拿今水玉,她不应该不择手段接近他,不应该在靠近他的时候把自己也陷进去了,而最不应该的就是到现在,她竟想奢求叶远痕能够原谅她。
南双将脸变了回去,把自己的本来面容露给他看:“我叫南双,之前我们在街上见过的。”
叶远痕在那一刻一下子倒退好几步,一颗泪水就这样从他眼眶中流了出来,他要怎样接受这个事实?他望了一眼棺材里的人,有些凄楚地笑道:“如冬是你杀的?”
“是。”
叶远痕在听见南双亲口承认的时候觉得这满目的红色真令人刺眼,好像如冬身上流出了的血一样。
看着叶远痕这副颓靡模样,南双的心也疼得厉害,可她不想再对他撒谎:“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拿到今水玉。”
“那你为何要杀了如冬!”沐长野发了疯似地冲着南双大吼,“她还是个那么单纯的姑娘,你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为什么!”
南双不再隐瞒,全盘托出:“那日我在茶馆听见如冬和假扮阿痕的陈锋私定了终身,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杀了如冬,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我,好拿到今水玉?”叶远痕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她非要嫁给陈锋,后来又为什么黏上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计算好的。事情的真相总是那么令人触目惊心,他心里宛若有千万把刀在划着自己的心一样,爱到骨子里,也痛到骨子里。
“我要你为如冬陪葬!”沐长野知道事情真相,一下子承受不住,像是发了狂,发束被他身上的怒气给冲散,周遭的事物都被他身上的气流弹开了数米。南双没想到沐长野会突如其来给自己一掌,强大的内力拍在她的胸口,经脉尽毁,一口鲜血从南双口中喷洒出来。她就这样轻飘飘地倒下了,真好,终于解脱了。
叶远痕没来得及拦住沐长野,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双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从空中坠下,他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南双此刻感到无比的温暖,她笑了,对着叶远痕轻声地说:“谢谢你,阿痕。”
“你有没有爱过我?”叶远痕心里有太多悔恨,他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他爱的人究竟是沐如冬还是眼前这个人?
“从我们在街上遇见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南双艰难地扯开嘴角,她已经说不出声来了,“你见沐如冬的第一……一……”拼尽最后一口气,南双还是没有将她要说的话说完。她想告诉叶远痕的是,他见沐如冬的第一眼,就是她假扮的,他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她。
叶远痕终于在南双失去呼吸的那一刻泪如雨下,他很想将怀中的人唤醒,告诉她,即便她一直在欺骗他,可他依旧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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