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又是一度百花争艳的季节,百花园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除了后院里的小屋和那棵梨树。
当初跟洛先生合作而初露头角的花旦,如今已是梨园行的大老板,不少年轻的戏迷慕名而来,甚至有些学生也偷偷跑来看戏。但除了在戏台上,平日里却是很少看到尹老板的身影。
“咯吱……”
一道铁门缓缓推开,铁锁挂在门上摇晃着,空旷的楼房回荡着清脆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走向深处。
尹月独自坐在二楼听到楼上的动静,他抬手抚了抚手上的木镯,缓缓放下手中的花茶起身上楼。
自从应裘走后,尹月没过多久便住进了这座花园洋房,原本的欧式风格改成了中式格局。除了三楼和四楼没有变过,从他搬进来后就没有再上去过。
走到三楼,尹月瞥了眼那个房间继续往上走。没想到,再次进入这个房间,已经是两年后了。
他以为,再也不会来了。
踏上四楼隐隐感到一股阴森,白色冥布裹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天花板上布满蛛丝。一排巨大的檀香木依然立在中央,已被掀起的白布落在地上。
尹月走到画前,一幅十米长图替换了那幅丹青,图中画着各式复杂的图案,犹如一片错乱有序的壁画。这应该才是它原本的模样。
长白山下,阴兵借道,鬼门关初开。蚩尤、玉兔、雪狐、黑马、白马、苍狼、天狗,七只地鬼从地狱之门来到人间,守护在真龙身边。几百年来,一如既往守护着龙族传人。
百年后,一只毒蟒蛇咬伤幼龙,七只地鬼与毒蟒展开一场恶战。无奈地鬼战败,雪狐洛难,幼龙被囚。
在毒蟒身边有只巨蜥,巨蜥带领众兵围攻地鬼,蚩尤、玉兔、黑马、苍狼、天狗战死,白马独自退回长白山。雪狐一直藏在毒蟒身边,毒蟒虐死幼龙,雪狐为幼龙报仇后遇害。白马等待时机东山再起,直到多年后卷土重来寻巨蜥复仇……
尹月的指尖停留在巨蜥被杀的那一幕,故事似乎还没结束。
脚步声在檀香木后面响起,一步一步的靠近,直到从黑暗中走出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真的住在这里。”
尹月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里,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董老板?噢不……是董先生。”
“你不用跟我客气,我来是有事找你。”落颜已不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他身上已看不到当年玩世不恭的样子,反而多了一股沉稳与腼腆。
“有事可以好好谈,但你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这里?”尹月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落颜感到为难的说:“我无意冒犯,只是有些话只能在这说。”
“说吧。”
“应裘……不见了。”
尹月听了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说着:“是吗?你都这么叫她了,关系定不一般,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眼前的尹月更不是当年的尹月了,不会再为了别人的事情而为难自己。
落颜似乎有些意外,他着急的说:“如果是因为我以前对你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你做的事跟她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竟然为了她跟我道歉,那就自己去找。”尹月说完便转身离开。
“等等!”落颜叫住他。“就算她真的对不起你,这也都是命……”
尹月停住,落颜一点一点的告诉他有关地浮殇的一切,以及从未提及的真相。
一八九八,清光绪二十四年,一道“明定国是”诏书揭开了一场戊戌变法。以光绪为首的“帝党”和以慈禧为首的“后党”在朝堂上下掀起了交锋。
当年光绪帝秘密计划铲除慈禧,不料刺杀前夜,工部侍郎出卖光绪。慈禧与荣禄联手发动政变,欲胁迫光绪帝退位。地浮殇拼死护主,慈禧下令剿除乱党,落颜的父亲董颜卿在那时不知所踪。
戊戌变法失败后牵连无数,到处血流成河。地浮殇首领小贝勒决定远离朝政,在地浮殇中曾有一人不属于地浮殇,但却同他们出生入死。这个人就是尹月的父亲,也是北洋大臣荣禄的私生子。
八年后,荣禄之子诬蔑小贝勒叛变,带领骁骑营、护军营、前锋营、健锐营、火器营、步军营、神机营、虎枪营、相扑营九大禁军围攻地浮殇,大人小孩一律不留活口。
那一夜,地浮殇遭到血腥屠杀。小贝勒令最小的两名统领带领所有小弟子撤离到奉天。小贝勒年少而亡,没有留下子嗣。
在那场屠杀中,只有一位尘殇军的统领活了下来,他代替死去的小贝勒成为了首领。而天殇军统领尹云宣从此离开了地浮殇。一夜之间,有关地浮殇的一切消失得干干净净。
两年后,清光绪三十四年,光绪、慈禧相继离世。风殇军统领董颜卿遇难。
直到八年后,地浮殇卷土重来,血洗将军府……
“血债血尝,你没有错,她也没错……”
“故事讲完了?”尹月就像听了一场说书一般,心中虽能随着剧情波动一翻,但终究事不关己,他转身下楼。“以后不要随便进我家。”
“你不在乎她吗?”
“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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