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恨江东应未消，芳魂零乱任风飘，八千子弟同恨汉，不负君恩是楚腰。
百花园时隔多年终于唱起了《霸王别姬》，在大上海的戏迷都知道，无论花多少钱也请不动尹老板唱这出戏，如今竟公开唱戏，多少戏迷挤破脑袋也要挤进戏馆看戏。
喧闹的戏台下坐满了观众，二楼的看台上挤满了人群，应裘靠在红柱下露出了脑袋，随着一声锣响，好戏开始了。
眼前的虞姬早已不似当年的娇弱，反而多了一股傲气，而如今的霸王，却已失去了昔日的霸气。
应裘低下脑袋，嘈杂的戏馆里却陷入了一片静谧。一群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戏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他们身上，眼中还带着几分畏惧。为首的男人正是大上海第一戏院万芳阁的主人，千叶寻一！
应裘深锁着眉头，紧紧凝视着那个男人，在她转身离去之时，男人抬起了一双沉稳的眼睛。
“噹！”奏乐想起，尹月拔剑指向了坐在台下的不速之客，缓缓舞起手中的长剑。
“咳咳咳咳！”百花园的小院里，应裘扶着树干不停的咳嗽，指甲里抠下了一块块树皮。
“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应裘回过头，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学生服站在她身后。
小姑娘看到应裘竟有些吃惊，紧张的开口说着：“洛……请问你是不是洛……”
“你认错人了。”应裘很快打断了她。
小姑娘失落的低下头，“抱歉。”
应裘看了看她的打扮问道：“你一个学生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找我师父的。”
“师父？”
“嗯，就是……”
“阿黍！你怎么来了？”应裘闻声望去，尹月走进小院，手中拿着一件外衣正朝她们走来。
“师父！”小姑娘一见到他便一扫脸上的失落，尹月却微微皱了皱眉头，“都说了别再叫我师父，书都白念了吗？”
“可是……您就是我师父呀！”
小姑娘显得有些委屈，应裘在一旁倒意犹未尽的说着：“没想到尹老板还收上徒弟了？”
“没呢。”尹月抬手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应裘顺手就将它取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我就不妨碍你们师徒相会了。”
尹月无奈的看向阿黍，“你回来干嘛？”
“我回来看看您呀……师父，您生气了？”
“我送你去念书可不是为了让你回这来的。”
“那天在礼堂，您带的人是她吧？是因为……她长得像洛先生吗？”
尹月没有回答，只对她说道：“快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应裘刚走出后门尹月就追了上来，伸手就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这么快就和你家小徒弟道别了？”
“车来了。”尹月整了整她的衣领，一辆汽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还叫了车？”
“什么日子都没有，这都入秋了，你这身子再吹风怎么受得了？走吧！”
两人坐进车里，应裘侧头看着窗外，两人沉默了一会，尹月先开口道：“不是说想听这出戏吗？难得唱了一回，怎么没听完就跑了？”
应裘依然看向窗外说着：“谁让你尹老板的名号大，来了这么多人，搞得戏馆里乌烟瘴气，命都差点没了。”
尹月一听便有些着急，“又咳嗽了？衣服要多穿点，好不容易戒了烟，再生病可又得折腾了。”
应裘瞥了他一眼，静静的望着窗外。尹月默默的注视着她的侧脸，缓缓开口说道：“阿黍是我半年前带回来的孩子，她以前也是戏子，你也知道戏子过的是什么生活，在台上是红角，在台下却是别人口中的下九流，更何况是那些未曾出名的孩子。”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街上，她被一班人追打。我那时突然感觉到我比她们都幸运，至少我遇到了你，就算你对我再不好，也会让我活下来。如果你当年真的狠心没来救我，我一定不在这世上了。”
“我把阿黍带了回来，以师徒的名义让她留在戏园子。起初她想跟着我学戏，我没同意，后来就把她送去读书了。这孩子和你一样有演戏天分，上学之后开始学起了话剧，没她留在梨园行果然是对的。”
尹月说完，应裘稍稍回头看了看他，“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呵呵！”
“你笑什么？”
尹月轻笑着说：“因为你在意。”
应裘侧过脑袋倚在车窗上，窗外扬起滚滚尘土，她闭上眼睛，微微勾起嘴角。
落尽梨花不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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