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起身离红尘,奈何影子落人间。
尹月在床前坐了一夜,一直握着应裘的手,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离开半秒。
掌心传来手指的碰触,尹月紧紧注视着应裘的眼睛,看着她缓缓醒来。
“呼!”尹月沉沉的舒了口气,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许多。
应裘一点一点的握紧他的掌心,沙哑的问道:“阿黍呢?”
“放心吧!在客房休息。” 尹月将她扶起,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咳咳咳!”
“慢点。”尹月轻拍着她的后背,“感觉怎么样?”
应裘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太久没遭罪都忘了挨刀子的滋味。”
尹月轻轻的揉着她的手臂,“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你这蝼蚁般的身子还能挨住已经算是万幸了。”
应裘摇摇头,“不是我幸运,他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我,是阿黍。”
“阿黍?”尹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是给我的警告,如果我再不出现,他们就会对我身边的人动手。”应裘抬眼对尹月无奈的笑了笑,“我说过……我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
尹月缓缓放下她的手臂,起身拉开窗帘沉闷的说着:“我去买药。”
应裘靠坐在床上,痴痴的望着窗外的天空,犹如一只笼中残鸟,永远都逃不出这座为之打造的牢笼。
她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推开二楼客房,阿黍安静的躺在床上,应裘站在床边愣愣的盯着贴在她脸上的纱布。
“先生?”
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唤,应裘回过神来,阿黍已经睁开了眼睛。
“先生您怎么在这?您的伤!”阿黍起身着急的说着。
“阿黍……”应裘伸手轻触着她的脸颊,眼中充满了愧疚。“对不起。”
阿黍生硬的笑了笑,“这不怪先生,师父带我去过医院了,医生说只要小心处理,以后不会留太深的疤。”
应裘握紧了拳头,突然转身跑上三楼,重重的甩上房门。
“先生!先生!”
尹月一回来就听见楼上的动静,阿黍在门外叫了许久也没有回应。
“阿黍,你先下去吧。”尹月走了上来,似乎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黍失落的下楼,尹月走到门口说了一声:“我进去了。”
房门轻轻的打开,屋里半明半暗,应裘坐在镜台前,手中的剪刀一点一点的剪下她的头发。
“我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应裘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尹月。“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做一件事。”
“什么?”
“你知道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尹月关上房门缓缓走到应裘身后,“帮你杀人。”
“你会因此身败名裂,你会失去所拥有的一切,你再也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就算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尹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镜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轻叹着:“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万一再出什么差错……就真的回不来了。”
“知道。”应裘对着镜中的自己浅浅一笑,“这就是我的宿命。”
“好,我陪你。”
尹月接过她手中的剪刀,挽起她的长发缓缓剪下。半明半暗的房间里彼此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声响,断发散落于地,尹月俯身吹去留在她肩头的碎发,在她耳旁问道:“他们是谁?”
“情报者。”应裘紧紧盯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你想怎么做?”
尹月走到窗前将半掩的窗帘全部拉开,刺眼的光线一点一点的收入应裘眼底。
“去万芳阁。”
“万芳阁?”尹月讶异的投向她的目光,应裘起身走到他身边,对着刺眼的光线,眼中越发夺目。
“上海第一戏院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万芳阁的老板千叶寻一虽然只是个商人,但他卖的却不是货品,而是情报。万芳阁里汇聚着各路情报者,不仅是日本人、洋人、还有中国人,这里的每一条情报都是用来交易的。”
“你想要的是什么?”尹月疑惑的问着,应裘竟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以前在奉天的时候除了听从师父,还有一位张先生一直在暗处帮我们。不久前传来消息,有一批人在奉天做了不小的变动。有人已经把情报带回了上海,具体到底是什么情报,进了万芳阁才能知道。”
“嗤!”尹月在一旁突然冷笑了一下,“你简直是在送命。”说着便把她拉到椅子上,倒了杯水放在她手里。
“喝了。”
应裘微微一愣,接着就听见他淡淡的说着:“我可以带你进去。”
尹月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盯着她手里的水杯。应裘皱起眉头一口气把水喝下,尹月这才继续讲下去。
“每年中秋万芳阁都会举办一场游园会,不少达官显贵都会到场,万芳阁会邀请各地名伶前去唱戏。这几年我都有收到万芳阁的请柬,可惜这种场合我向来没兴趣。前几天正好又收到了今年的请柬,看来是时候进去一趟了。”
“你想清楚了吗?你要是进去了,就不是唱戏这么简单了。”应裘低头转着手中的空杯子。
尹月站在她面前俯身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应裘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抬眼凝视着他的眼眸。
“刺杀千叶寻一!”
“好。”
尹月眼中晃过一丝异样,嘴里却没有丝毫犹豫。一抹血腥沿着渗血的肩头在空气中缓缓蔓延。
落尽梨花不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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