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齐,是我的竹马。伪的。
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感觉打记事以来,他就在我身边。
我家和他家隔了一条小溪,很小很小的河,河边有纤细的芦苇,芦苇花开时,风一来,一朵朵就焦急难耐的飞出小溪了。陈小齐喜欢折几只芦苇对着我吹,我喜欢拿着一捆芦苇追着他打。我总是能追到他,然后他可怜兮兮的向我求饶。
一、 那天一起玩过的滑梯
陈小齐说他家后山有一个斜坡,可以滑木梯子,特别好玩。其实陈小齐的家不是他的家,他只是暂时居住在丰禾村,暂时由他的姑父姑母养着。他的姑父姑母结婚近八年了,家里也没有小孩。
在陈小齐的蛊惑下,我趁着我爷爷奶奶午睡的间隙,偷偷和陈小齐跑去他家后山。后山没有大棵大棵的杉树,有的只是一些蕨类植物,嫩绿嫩绿的,很讨喜。
陈小齐把他家的梯子拉了出来,他家的梯子很大,我在后边看着,感觉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小嘴吃力地嘟囔着,气鼓鼓的,满头大汗。
看着我悠哉悠哉的跟在后边,陈小齐有点小愤怒,立住说道,“喂,你不帮我一起拖,等会儿,我不给你玩。”我撇了撇嘴,不玩就不玩,谁稀罕。扭头想走。陈小齐只能带喘的说,我逗你呢,我一个男子汉,这个梯子一点都不重。憋着笑,和陈小齐到了山坡上。
我看着陈小齐,陈小齐低头摆弄木梯子。“穗子,等会儿你坐这,我坐你后边。”陈小齐以小大人的口吻命令我。“好。”
笑声欢呼声随着梯子一起从山坡顶滑到山坡底,回声久久萦绕。
那天我和陈小齐玩的很晚才回家。那个梯子因为我俩的失误断了一个横木,陈小齐吓的睁大了眼。他说,“穗子,我预感我姑父今天会拿大棒子追着我打。”我拿着断掉了的横木,傻傻地说:“没事,反正你皮厚。”其实心里有点小内疚,是因为自己腿蹬的太用力,那个横木才断掉的。“我帮你把梯子拖回家。”我撸起袖子。陈小齐拒绝了。“你奶奶在叫你,你赶紧回去吧。”
我一听还真的是。然后就跑了。我奶奶叫的急,平常都是“穗子,回来洗澡。”这回是“穗子,蓝穗子,还不回家?”我一想准是太晚了,黑幕已经拉下,几许月光打在地面上。
那一次我和陈小齐都挨打了。他是因为弄坏了梯子,我是因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奶奶新买给我的裤子给磨破了。新裤子,只穿了一次。我奶奶气极了,本来玩的太晚,她就不高兴了,所以两头气一来,就一手拉拽着我,一手打我屁股。
第二天,看到陈小齐被打的有些黑紫的手臂,我就觉得自己挨的打不算什么。陈小齐说都怪我。我一不高兴几天都没理他。
后来陈小齐厚脸皮跑到我家来,然后我就原谅他了。陈小齐还厚脸皮在我家蹭了一顿饭,一吃上瘾,从此陈小齐就天天来我家蹭饭。我奶奶好像并不喜欢他,他倒是自来熟,什么都能扯一大堆。
二、风听见过我们的欢声笑语
话唠一样的陈小齐对我说过很多话。他说他回过自己家,他自己家的旁边有一条很大很宽的河,河里有很多鱼。我怼他,我们河里也有鱼呀!陈小齐瞪大眼,我们河里的鱼怎么比的上他家的鱼,他家的鱼都很肥,很肥,肥的都游不动。说的好像手里已经抓了几条大鱼一样。我有点羡慕。正在浮想联翩,陈小齐忽然对我说:“我以后可以带你去我家,然后我们一起去河里捞鱼。”我高兴地在草地里蹦踏着。蓝天下,我和陈小齐躺在绿油油的草地里,芳草味入鼻,还有我俩叽叽喳喳的话语随着风消散在空气里。
我也是一个小话唠,在小溪旁的石板上,我和陈小齐在挖小井。我就眉飞色舞的讲起了我家那口井,我对陈小齐说,我家那口井很老很老哦!是我太爷爷打的。陈小齐吧唧吧唧小嘴,有点干渴,也不听我细说,就走去小溪边上的井,把小手伸进水里,舀着喝了。我也凑过去,伸手接水,喝了几口,沁人心脾,凉意贯穿整个肺腑。喝完水后,话就更多了,陈小齐也打开话匣子,他说你那井都不算久的,我发现一口井比你太爷爷还老……我总觉得陈小齐可以把祖宗八辈都能讲个遍,而我却是最好的听众,每次他说到酣畅处,我都能听的入迷,提及有趣的,我便可以笑的跟二傻子一样。
图片由笔者朋友提供时间过得很快,和陈小齐打打闹闹的日子,像是插上了翅膀的大鸟,一飞就不见影子了。陈小齐总是喜欢笑着对我说话,总是喜欢说他家有什么有什么。心心念念着他家,他家。
三、你回家了,我还在这
我以为我会和陈小齐一起去上学,一起放学回家。可事实上还没等我们到上学的年龄,陈小齐便被他亲生父母接回了他心心念念的家。
那天傍晚,有火烧云,很美很绚烂。陈小齐跑到田埂上,叫嚷着让我下去。我就跑着下去了,和陈小齐一起坐在田埂上。陈小齐说他要回家了。“那你回家呗,你又不是没回过。”我笑笑。陈小齐每年都是要回他自个儿家的,大概是因为父母想念的缘故。有一次我问陈小齐“为什么你不姓蓝,要姓陈。”陈小齐瞪大眼说:“我爸姓陈,我当然姓陈,我只是在姑父家住一段时间,我住完一段时间,我爸妈就把我接回家了。”陈小齐这一次没有笑,他说:“穗子,我姑妈怀孕了。我有小表弟也可能是小表妹了,然后他们就没空管我了,所以我要过很久才会回来了。 ”“哦!”我低头玩弄田埂边上长着的狗尾巴草。“那你回去吧,我就在这。”我笑笑,这是我的家,我就在这。陈小齐的家在大河边上,他应该回到大河边上去。
图片由笔者朋友提供陈小齐走了,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对我说“穗子,以后我带你去我家。穗子,我家可好了,你要不要一起去?”我摇摇头,我没出过远门,我不敢,我奶奶也不让。
陈小齐走了之后,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久到现在我也没见过他。久到让我怀疑丰禾村是否养育过那么一个小孩,一个很长得很正太的,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白净净的牙齿的男孩。
这就是我的竹马,一个伪竹马。
结语
生命里曾经出现过那么一个男孩,我们一起抱团打过滚,一起玩弄过邻居家的小鸡,一起抓过蚊子拍过蟑螂,一起撒谎骗大人,一起上山采果子,一起……那一年半的童年时光里,我和他一起,干了很多荒唐事。可我却忘记了他的名字,我不记得他叫什么,我也不记得他的模样,只是依稀有点印象,那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一个话唠一样的小男孩,一个和陈小齐一样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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