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的脸，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文／晨露

阿婆的脸，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1

清早起来，去附近莱市场买菜，邻村的卖菜阿婆见了我一脸的灿烂笑容。

“阿婆早！”我连忙打招呼。

“早！” 阿婆的脸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我停下车看她的小菜摊，目光一落在香菜上，阿婆立马动作麻利地抓了两小把香菜放入我的前置莱篮，然后便赶着我走。

我掏钱给她，她推着我说：“不用了，不用了，自己种的呢！”“自己种的也要花力气啊！阿婆接着吧。”阿婆再三推让，我则继续坚持。

最后，阿婆只好收了钱，嘴里嘟嚷着：“又收了钱呢！”一边嘟嚷一边摇头，一幅歉意满满的样子。

2

其实，我与阿婆并没有多大交情。阿婆只是我绿萝园艺场邻村的一个老妪，因为相邻而相互见过几面，仅此而已。

某天于菜市场见她在路边摆一小菜摊，见了我便自当老熟人一般热情招呼起来，“老板娘，老板娘”的叫得极欢。

她的菜摊极小，一张塑料薄膜或是一个包装麻袋垫在地上，上面摆了她要售卖的小菜：几棵白菜，一捆香菜，几根葱。有时还有点自己泡制的酸豆角或十来个鸡蛋，偶尔还会有木瓜、柠檬之类的水果，都不多，数量极少，但都拾掇得干净整齐，让人一看就有买的欲望。

阿婆的菜不多，全是自家地里种的，鸡蛋也是自家散养的鸡下的，因为这“自种”“自养”的纯绿色生态食品，我便常常光顾她的小莱摊。

其实，说是“常常”，又是“不常”，一则阿婆不是每日都出摊，二则我也不是常去阿婆所在的路边小莱市。平常日子里，我更多的是去稍远一点的大莱市，因为那儿有更多的菜品可供选择，只在临时急需时我才会骑了车去阿婆所在的路边小菜市，所以，我与阿婆真正在菜市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只是一旦见面，阿婆热忱依旧，我则慢慢养成了一种习惯，凡遇阿婆，必光顾她的小菜摊，纵观菜品，取我所需，实在没有什么需要的，就买两把小香菜，或是来几个木瓜、柠檬什么的，反正这些隔天也可以吃，放冰箱也不影响其品质。

这样一来二去，我与阿婆已是混得相当熟络，阿婆只要一见我，就拿菜给我，而且总是不肯收钱，我则坚持原则，一定给钱。

我想，我与阿婆素昧平生，我无权掠夺阿婆的劳动成果。阿婆年纪大了，已是满头银丝，虽然看上去身体硬朗，耳聪目明，可再怎么着，我知道一个老人劳动的艰辛。我不知道阿婆的家境如何，也不知道阿婆的生活会不会让她特别在意这些个小钱，可我不想无视他人的劳动而不劳而获，尤其是面对一个老人的时候。

3

在园艺场呆久了，陆陆续续有阿婆的零星消息传来。

听人说，阿婆的老伴已过世多年，老人现在一人独居。她有一儿一女，儿子早些年混得很不错，有车有房有洋楼，只是因为嗜赌，手气不佳而欠债累累，所以村中洋楼早已低价转手他人。女儿则在镇里一所中学教书，已出嫁多年，只在逢年过节时候偶尔回家看望老人。

听常年租住在阿婆村里的插苗女工阿香说，尽管儿子好赌，可她依旧不会缺衣少食，甚至小日子还过得蛮滋润的，因为村里年年有分红，数额还不小呢。只是老人一辈子忙乎惯了，又不愿与儿子儿媳囿居于城里，故而一人独居村中祖屋，常在自家菜地倒饬，吃不了的便去路边菜市摆摊，换些个小钱零花，心里乐呵呢。

4

阿婆有时会来我的园艺场走走，似乎也是不经意的路过。

有时她从菜地而来，肩上还背着劳动工具，手里提个竹篮，竹篮里是一两个木瓜或是白菜豆角之类，她一来便坐在工人插苗处与插苗女工们聊天，老远便能听到老人爽朗的笑声。

看到我，总是问我吃不吃木瓜要不要白菜（她的意思是白送我）。盛情难却之时，我会拿了她送我的木瓜，学着她们本地人的做法，将木瓜去皮去籽再削成条状，然后放点白醋拌匀，用牙签串着与插苗女工们一起吃。

每每这时，园艺场便欢声笑语，插苗女工们借此小憩片刻，大家边大口嚼着爽脆的木瓜条，边肆意地开着平日里不敢开的玩笑，一瞬间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仿佛被拉近了距离，亲密无间了许多。

欢笑过后，女工们继续手脚飞快的劳作，阿婆则会和我聊聊家常，她问我婚姻家庭情况，问我家乡的状况，有好奇也有关切。偶尔她也谈及她的儿孙辈，说到孙子的成长有为，说到外甥女的天真可爱，幸福与满足就写满她的整张脸，那纵横交错的皱纹与发自内心的由衷笑意组合成一朵盛放的菊花。

5

我因为会粤语，与阿婆的沟通交流会没有障碍，所以，在附近的几个外乡人所开办的囩艺场老板中阿婆更乐意与我说话。

她与插苗女工聊天时，总说我人好。阿香转述这些给我听时，我只是微微一笑。我知道，阿婆说我“好”的具体内容，无非是我光顾过她的小菜摊，给过她两包废旧的椰糠和泥炭土。常听来我园艺场插苗的菜场女工说椰糠和泥炭土盖菜地极好，使菜地土壤松软透气，特别适合葱、蒜等的种植。有一回阿婆来我园艺场闲逛，便给了她两包用过回收来的椰糠，她自然是千恩万谢，心里乐开了花。而这些对于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菜，我总得要买，阿婆的还是全天然绿色食品呢，至于椰糠和泥炭土也都是用过回收的旧物，如此而已。可在阿婆的心里便都成了我的“好”。

6

阿婆与许多的她的同龄人一样，一辈子辛苦劳作惯了，喜欢农村的闲散自由，乐于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收获，他们安静祥和，但又坚定乐观地过着自己卑微而平凡的生活。

我喜欢阿婆，喜欢她的朴实善良，喜欢她的乐观开朗，喜欢她的安详随和，更喜欢她那宛如菊花盛开般的灿烂笑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