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读到
“庄子妻死，庄子鼓盆而歌”，
觉得不可思议。
想来从2004年《大鱼海棠》开始筹备起，
十二年过去了。
故事梗概也流放出来，
果真是个爱情故事。
却发现是个以《逍遥游》为背景的爱情故事。
我惊讶，庄子那个无情之人哎，
他的东西能和爱情联系在一起吗？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庄子·内篇·逍遥游》
故事发生在一个人们肉眼看不到的世界。
女孩化作海豚去人类世界一探究竟，
途中遭遇风暴，被男孩舍命救下。
男孩的灵魂化作小鱼，
在女孩的精心呵护下长成一条“不知其几千里”的大鱼。
即使相爱，女孩也终将大鱼放回大海，
男孩获得重生，恋人却从此永别。
从某种意义上，
男孩死去时得以与女孩厮守，
重生时却意味着永别——
这么砸摸着，
还真有点庄子“死活其实都一样”的味道。
片名也值得玩味，
“大鱼”代表自由，
我想这是一种生死轮回的必然，
与其说女孩放男孩重生是让他自由，
倒不如说什么也阻挡不了生死更迭。
就像预告片中的一段独白：
每个人都是深海里那条巨大的鱼，
出生时从海的这边开始出发，
死的时候到了对岸，
在海底世界的天空变成拇指大的一条小鱼。
沉睡多年以后，
又会变成一条大鱼，
再来一次这样的旅程。
而女孩的名字叫做“椿”。
就是《逍遥游》里那个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椿”。
女孩有个神力，能让植物生长。
这一切或许意味着椿的生命本就是无涯的，
就像植物，生过便枯，枯过又能生。
片子以“椿”的视角，
看平凡人的生老病死，
看天地间的山河转换，
而那男孩，
只是“椿”生命中一段微如尘埃的时光。
这看似无情，
但椿却始终穿着热烈的红色，
宣传画上的形象，
更是将海棠花印入半边头身。
而“海棠”，又名断肠花、思乡草。
象征着“思念”。
忽然想起曾经看到的一段话：
对于中国人来说，
从来就没有生，也从来没有死。
因为中国人有怀念，
真诚又深沉的怀念。
这一点，用看穿生死的椿表达再清楚不过。
这种情感，隐于山河星辰，
充盈在天地之间，
可从此岸穿越到彼岸，
不管你是人是鱼、是生是死，
岁月在这里，根本不是个变量。
这或许才是老庄藏在“齐生死”背后的深情吧。
爱情也一样。
何必纠结得不得到，在不在一起，
它一直在那儿啊。
从这一季到下一季，
从这一个八百年到下一个八百年。
与生死一样，
带着隽永和轮回的味道。
有人说等《大鱼海棠》太久了，
整整十二年哎。
主创面对这个问题在海报上回答得很“庄子”：
“十二年，有人来了，有人走了，
有人却从未离开。”
我想如果要老庄自己来回答，
他会翻个白眼：十二年，算个屁啊！
这么说来，混沌开元以来，
属老庄最长情——
妹子活着要撩、死了一样撩嘛。
写到这，
我几乎可以看到庄子为亡妻唱歌的情形：
披头散发，没穿鞋子，
拿着个大锅在那儿边敲边唱。
头高高仰着，脸一定没洗，
可是眼睛很亮，像能望到天上最远的那颗星。
《大鱼海棠》的主题曲叫做《相遇》。
就像张爱玲说的，
千万人中，千万年间，
正好与你相遇，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永远它并不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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