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青言,中學的時候我愛上一個男孩兒,後來,我愛上了男孩兒喜歡的那個女孩兒。
於是,我跟曾經喜歡的人變成了情敵。
我長大的地方是南方的一個海濱城市,有山有水,有古建築,是個旅遊勝地。
十二歲那年,我進入市裡的中學讀初中,十五歲,在同一所中學繼續讀高中。
那時恰逢《灌籃高手》熱播,一時間櫻木花道和流川楓俘獲無數少女芳心,成為她們心中的花美男。
場地限制,我們學校的足球運動顯得有些簡陋,課余時間籃球成為多數人的樂趣。
而為了吸引女生注意力,場上的男生們各個賣力表演,也成功得到了圍觀女生的掌聲。
他個子很高,髮型很像流川楓,樣貌雖然不是很像,卻也是稜角分明,典型的美男子模樣。
而且,他的名字裡也有個楓字,江楓。
咦,這個名字很耳熟,後來我才知道江楓是小魚兒和花無缺的爹。
跟江楓成為朋友後,我忍不住說,你父母一定是個古龍迷。
他摸了摸頭髮,笑了笑道,其實,江楓這個名字很普通,跟古龍沒什麼關係。
江楓就是我愛上的那個男孩兒。
高一入學時他在我隔壁班,分科之後我學文,他學理,他還是在隔壁班。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對江楓的感情都停留在暗戀階段,因為我很慫,不敢跟他表白。
高二那年轉來一個女生,帥氣的短髮,白淨的臉龐,眉宇間很像小哥時代的內田有紀。
那一刻我才發現現實里還有比江楓更帥氣的人,不過,這個人是個女生。
一天下午,第二個課間時江楓跑來我們班。
這是他第一次走進我們的教室,卻並非來找我。
他走到那個女生位子前,隨手敲了敲她的課桌,問她有沒有帶詞典。
從自然的動作和神情看,他們關係應該很好。
女生翻了翻桌兜兒,瀟灑的聳了聳肩,說沒有帶。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突然衝他喊道,我帶了,我有詞典。
他一時怔住了,好一會兒才衝我笑了笑,哦,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我暗戀他,但他根本就不認識我,甚至從來都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所以,他會怔在那裡也很正常。
我匆忙的從桌兜兒里將厚厚的詞典拿出來,他走過來,笑著跟我說謝謝。
然後轉身離開,也沒有跟那個女生說告別的話。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因為終於和自己喜歡的人說上了話。
他借了我的詞典,等還回來時我還可以再跟他說上話。
第二天我的詞典回來了,不過,我卻沒有再見到他。
因為,詞典是那個女生還回來的,還說江楓讓她替自己說聲謝謝。
一周後的下午課間,我跟鄰座兒的幾個女生一起捧著漫畫里的美男子犯花痴。
不經意間看到,轉學來的那個女生看著我們很不屑地搖了搖頭。
於是,我便開口問她為什麼要嘲笑我們。
然后,我和她打了起來,然後不小心將墨水瓶打翻在地。
結果,老師罰我們放學一起將地板清洗乾淨。
都說不打不相識,我和她便是這樣。
2
女生的名字叫蔚藍,乾淨、澄澈的蔚藍,跟她精緻的五官一樣。
清理完地板後,我們一起去水房清洗刷地工具。
她突然問我,哎,你是不是喜歡來阿楓那個傢伙。
我挺了挺胸,微微仰著頭,一副王之蔑視的樣子。
對啊,我是喜歡他,要你管。
她微微一笑,笑容如午後的陽光一樣溫暖。
她笑起來的五官愈發精致,眉宇間的氣息也愈發迷人。
你有過那種經驗嗎?
這個問題讓我有些懵,回過神來便不由得羞紅了臉。
當然沒有了。
我的初吻可是要留給喜歡的人的,那種事當然也要留給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她搖頭淺笑,身子向我探過來,我不由得後退,抵在了牆上。
她伸過手來,在我唇角上輕輕摸了一下,說,你臉上有臟東西。
哦,我點了點頭,謝謝。
緊接著,在我毫無反應的情況下,她的身子又向我探了過來。
就這樣,她的唇吻上了我的唇。
我幻想過無數次初吻的情形,卻從來沒有想過是這個樣子。
在水房的門口,被一個女孩兒奪走了自己的初吻。
她離開我的唇後,又在我唇角處摸了一把,壞笑一下說。
明天見,小可愛。
我就那樣呆在當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那一夜,我又失眠了。
蔚藍親吻我的畫面不停的在我腦海浮現。
那種感覺很柔軟,也很溫暖,想起來便覺得心裡怪怪的。
說是明天見,可是之後的一周她都沒有來學校。
週五放學回家,江楓主動提出要跟我一起騎車回家,那一刻,我覺得愛情來了。
我家在城南,江楓也住城南。
這一點我早就知道,此前放學回家我曾無數次尾隨過他,從卻未敢上前跟他說話。
這一次,我終於可以不用偷偷摸摸了。
他說,我跟小藍從小一起長大,她母親是未婚媽媽。
小藍跟她母親很像。
表面上叛逆瀟灑,甚至有些霸道,其實卻是柔軟、細膩,內心比誰都脆弱。
我點點頭,哦,是嗎。
江楓又說,如果她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了,還請你不要介意。
她就是這樣,越喜歡誰就越喜歡欺負人家。
我說,哦。
其實我想說,為什麼咱們一起騎車回家,你卻張口閉口都是小藍。
後來,江風說其實他喜歡蔚藍,很早之前便喜歡了。
這句話讓我猶如五雷轟頂,前一秒還覺得愛情來了,後一秒就被拽回了現實。
原來,是死黨將我喜歡江楓的事告訴了他。
他會跟我一起騎車回家,為的便是跟我說清楚。
也就是說我被拒絕了,我幻想的戀愛還沒開始便結束了。
我跟爱过的男孩爱上了同一个女孩3
那天夜裡下雨了。
我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細碎的雨聲,睡睡醒醒,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夢。
夢里的情節都與她有關。
我也很奇怪,為什麼闖進我夢里的不是心心念念的江楓,而是不打不相識的蔚藍。
雖然被江楓拒絕了,但第二天我還是決定約他出來玩兒,理由是我們住的比較近。
當然,他也沒有拒絕。
因為是週末,我們都睡到中午才起床,然後便一起出去吃飯。
我說,雖然你拒絕了我,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陪我一起度過快樂的一天。
他笑笑說,這簡單呀,反正咱們住的這麼近,只要你高興隨時可以一起出來吃飯。
還有……
他稍稍頓了頓,還有……其實,她也住在這附近,就在西邊的XX小區。
江楓口中的那個她是蔚藍。
我真的好氣,為什麼我們兩個在一起,他卻總是要提起她來。
吃過飯我們沿著湖濱路散步,又一起去看了場電影,散場後去附近的咖啡店坐了坐。
傍晚,一人手裡舉著一個冰激凌在路上走,一個騎單車的人在前面停下。
回過頭來,一臉壞笑的看著我們兩個。
那個人是蔚藍,真掃興,偏偏在這個時候遇見她。
哇偶,你們是出來約會的嗎。
上次跟你接吻的感覺真好,嘴唇軟軟的很舒服,我可真是太喜歡你了,小可愛。
說完之後,她又衝我壞笑一下,然後轉過頭去騎車向前走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在江楓面前提起這件事,我一定不可以這麼放過她。
我不顧跟江楓的約會,拔腿向前追過去。
轉過一個彎,下一個路口前我終於追上了她,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然後,她重心不穩從單車上摔了下來,不幸的是,我也被她和單車撞倒在地。
沒吃完的冰激凌整個拍在臉上,手臂也被擦了一大塊皮。
當然,同樣摔倒在地的蔚藍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
最終,我們沒有大打出手,而是一起回了她的家,
因為,我要這樣回家媽媽一定會擔心的,還是去她處理一下的好。
而且,我們其實也沒有深仇大恨,只是發生過一點兒小摩擦而已。
到了蔚藍家裡,她拿過一個藥箱說讓我自己處理傷口。
我一邊接過藥箱,一邊不依不饒地說。
別以為這樣我就能跟你和好了,你那一副很拽的樣子我看了就討厭。
她沒有理我,轉身離開,一會兒又捧著一瓶兒紅酒和兩支高腳杯回來。
她問我要不要來一杯。
我本來是不喝酒的,可一想到可能被她看扁了,便故意與她鬥氣說要跟她比個高低。
事實證明,對於不喝酒的人來說紅酒的味道實在太差,第一口下去我就後悔了。
可是牛皮已經吹出去了,自然沒有中途退縮的道理。
我強忍著苦澀的酒味一杯又一杯,最終我沒有喝醉,卻覺得臉蛋兒熱辣辣的。
天黑了,外面又下起了雨。
蔚藍做了兩份三明治,將一份遞到我面前,故意說怕下毒就不要吃了。
後來,她說雨越下越大了,讓我留宿一晚,我想了想便答應了。
她丟給我一條浴巾,又給了我一件雪白的睡衣,讓我去洗澡。
我走進浴室後,她故意在門外壞笑說,要不要一起來個鴛鴦浴。
我當場拒絕。
開玩笑,我的鴛鴦浴可是留給最愛的人的,怎麼能給她一個討厭的女孩子。
後來,我跟她一起坐在床上,問她那天為什麼要吻我。
她說,覺得你很可愛所以就吻了,怎麼,還想再來一次嗎。
說著,她便又向我探過身來,我嚇得連忙後退,一不留神便從床上摔了下去。
她又壞笑一下說,開玩笑的,你看你,還當真了。
我不敢相信的是,她靠過來時我突然覺得心跳加速,應該就是心跳的感覺。
我竟然對一個女孩子動心了。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
我明明那麼喜歡江楓,怎麼會對蔚藍這個女孩子心動呢。
那個晚上,我躺在她身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奇怪的想法不斷侵擾著我。
我想要吻她,就像那天傍晚她吻我一樣。
遭了,我真的愛上她了,愛上了一個女孩子。
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後,第二天一起出門時,我跟她說,我喜歡你。
面對我的表白,面對一個女孩子的表白,她異常的平靜。
只是撫了撫我的臉說,果然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兒。
然後,便轉身離開。
我立在原地,覺得特別生氣。
這算什麼嘛,喜不喜歡你倒是給個答復呀。
或者說咱們都是女孩子,你對我沒感覺也行啊。
可是,她偏偏什麼也沒表示,我完全被她無視了。
我真是太倒霉了,前一天被男孩子拒絕,今天又被女孩子無視了。
哼,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她一天不給我明確的答復,我便會一直糾纏下去。
4
那天晚上,我又跑到她家樓下,結果沒有見到蔚藍,倒是遇見了江楓。
江楓說,她出去了,現在家裡沒人,你也回去吧。
我說,不,我不回去,我一定要等到她回來。
見我不肯走,他笑笑說,那我也一起等吧。
那種感覺很奇怪。
我居然跟江楓一起在樓下等蔚藍,我跟喜歡過的男孩兒一起等著我們共同喜歡的女孩兒。
乾等著太無聊,江楓又去買了幾罐啤酒。
他打開一罐啤酒說。
我今天是來跟小藍表白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卻從來沒有跟她說過自己的心意。
我說,我今天跟她表白了,可是她什麼都沒表示,但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江楓覺得不可思議。
我昨天還說喜歡他呢,今天卻又愛上了另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女孩子。
十一點多,蔚藍終於回來了。
她一身酒氣的從出租車上下來,見我和江楓在一起還以為我們又在約會。
我們一起攙著她上樓,江楓煮了醒酒茶給她喝。
工作原因,蔚藍的母親經常不回家,不開心時她便一個人出去打遊戲,或是去買醉。
那天晚上,江楓跟蔚藍表明了心意,我也再次跟她要個答復。
最終,她拒絕了江楓,牽起了我的手。
我戀愛了,和一個女孩子。
我從不對我們的關係遮遮掩掩,這件事很快便傳遍了整個班,自然也傳到了老師耳中。
後來,班主任找我們談話。
蔚藍依舊很拽,拒絕談話,而我則老老實實的被叫到了辦公室。
我說,我喜歡蔚藍。
你們不認同,但我就是喜歡她,喜歡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女孩子,誰也不能阻擋我們在一起。
後來,不出所料的我被請了家長,再後來,母親去見了蔚藍的母親。
兩位媽媽具體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只是,從那以後蔚藍很少再去學校。
我問她原因她也只是故作瀟灑的說,不想去所以就不去嘍。
高三之前的暑假,蔚藍再次轉學,也離開了那座城市,跟母親一起去了北京。
她說過到了以後會打電話給我,但我沒有接到她的電話,也再沒能見過她。
我們就那樣失去了聯繫,除了她之前說去北京,再沒有任何與她有關消息。
高三那年,我特別刻苦的學習,終於考去了北京的一所高校。
我幻想著去了北京或許便可以見到蔚藍。
去了之後才發現原來京城那麼大,這座城市裡的人是那麼多。
我畢業多年,依舊留在北京。
當初青澀年少的女孩兒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年過三十的女人。
2005年,黃偉文為側田寫了一首《命硬》,為眾多不被世俗認同的愛情發聲。
2012年,黃偉文在個人作品展上又提起了這件事。
我坐在台下,想起中學時代的往事,想起一別之後杳無音信的那個女孩兒。
這個世上有許多不被世俗認可的感情,在一起便要面對周遭的巨大壓力。
有些人承受不起,無奈選擇放手。有些人不顧旁人眼光,攜手走到最後。
黃偉文說希望可以盡綿薄之力,為少數人發聲。
這是我寫下的第一個有關「少數人」的故事。
我不是同性戀,我尊重同性戀。
我始終相信,喜歡一個人無關性別,就像親情與血緣無關。
親愛的陌生人,如果可以,你是否也願為世界上的少數人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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