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第一次见她的人都不相信。确切的说是不愿相信。美丽的少女跟这个词连接起来总会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的。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不相信。她幽默地自嘲说,她是一个被上帝狠狠咬了一口的苹果。我暗自为她叹气,这一口咬的太狠了。
她很漂亮,在我心里那简直就是隐去了翅膀的Beauty,我时常自卑地想,如果她不瞎的话,她肯定不会选我。她父母大概也是这么想,所以每次我去接她时,总会在背后听到几声或多或少的叹息,我知道他们和那些路人想法一样:一朵鲜花插到了!!!!!!
于是我发下了许多重誓:我一定要努力工作,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一定要让她象别的女孩儿一样过上绝对幸福的生活。我把这些话放在心里烂了很多遍,却从未对她说过。一个男人,光会耍嘴皮子是没用的。我甚至连她手都没拉过。她的嗅觉敏感,而我只是个修理工,满身的机油味,我怕把她呛着,把她弄脏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都在沉默。她不太爱说话,但总是习惯笑着,嘴角上扬勾勒出的美丽弧度和那健康的麦色脸颊象早春暖和的一缕阳光。我一边修车一边抬头看着她,整个世界在这时都会变的宁静。
偶尔我们也会吵架,她会因为我的一时口误而噘起小嘴,一连好几天都不理我。我只好每天都去央求,直到她有一天终于觉得我认识到错误了,这才肯原谅我。然后我们一起去逛街,我不在顾忌什么狗屁机油味而紧紧拉着她的手。而她就象我的尾巴,一脸无辜地在熙熙攘攘中紧紧跟着我,我走她也走,我停她也停。有时站在路口我会忽然在想,我为什么不去刻一个章呢?上面就刻上“我的女孩儿”,然后狠狠地印在她的脑门上,呵呵!!!
你笑什么?她突然问我。
我说:没什么,突然想刻个章。
哦,我想起来了,她不是我的尾巴,而是,我的女孩儿。
但是危机出现了。
他就象是一位横空出世的白马王子,一脸英俊又风度翩翩。刚开始我以为他常来是因为我的手艺好。但直到有一天,当我看见他那辆油光呈亮的黑色奔驰出现在她家楼下时,我才发现他另有所图。当时感觉象被雷击了,心里被什么东西堵的慌。我边喝闷酒边在想,这个世界真他妈不公平,我要努力奋斗的一切,他轻而易举的全都有了。
从那次以后,她似乎变的更开朗了。我问她:你认识她?她说:恩,他是个好人,身上有股淡淡的古龙水味,很好闻的!
我什么也没在说,手里的机器恶心地已弄脏了我的双手。午夜睡不着时,我会起来拼命地洗,狠不得把它们剁下那样的洗,那些机油似乎是渗入了我的肉里,容进了我的血中,任我怎样搓磨,总是那么的顽强。看着已然通红的双手我在想,这大概就是命吧。
古龙水仍旧经常过来修车,大多的时候还会多付给我些钱。用他的话说那叫小费。但我知道他是想补偿我。我一分一毛的又找还他。老板骂我是傻,我没向他解释,我只是不想要他的钱而已。
我们仍旧约会。我开始很喜欢去逛街,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从新变回我的小尾巴。我带着她在不属于我的喧闹中慢慢穿行。期盼永远没有下一个路口。偶尔我会在婚纱店的橱窗外伫足,那玻璃上有一个傻小子拉着一个女孩儿的倒影。里边的婚纱都很漂亮,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穿上去之后会有多美!
但是一个月之后,我们还是分手了。
她父母把我约出来告诉我说,古龙水带着好大一束玫瑰向她表白了。我不奢望她会义正严词地当场拒绝,也知道她肯定不会当场答应。她父母用不说话的方式证实了我的推想。她们一家人似乎都喜欢沉默。
我不用他们劝说什么喜欢她就应该让她幸福,那还不如直接剐了我。我站起来挺痛快地说:我想见她最后一面。他们同意了。他们也没有理由不同意。
我推开她的房门,她已然睡着了。柔和的灯光下她象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我呆呆地站在她床旁,脑海里慢慢闪过只属于我们俩的每一个片段。但愿在这些日子里,我曾真正让她快乐过,高兴过。
我把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放在了她的床头。那是件我带着她隔着橱窗看了无数遍的衣服。贵的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积蓄。为了不让它沾上那可恶的机油味,我从未敢用手去直接触碰它。这虽不是我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但绝对是最最干净的一件。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我眼角滑落,烫红了我的脸。我轻轻地退出来,又轻轻地关上门,然后向她父母保证: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在她生命里出现。
我们就这样分手了,平静的就象我们刚认识时一样。之后,我搬了住处,又换了家维修厂,生活一下回到了没有她的时光。
我试着去忘记她,每天都很拼命地工作,人只要一有事做,便什么都不想了。工作结束后,我就和朋友们一起去喝酒。但每每喝醉了反而更想她,想她最近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次我突发奇想,如果我死了,把眼睛捐献给她,那她不就能看见东西了吗?于是我就醉熏熏地冲到了马路中间,任由那汽车啊,呼啸着从我身边冲过。
呵,我这种人,想死都没车撞我。我干脆就地躺下,一辆车为躲避我一头撞到了线杆上,车头被装坏,流了一地机油。我躺在那里哈哈大笑。
再后来,她结婚了。
嫁的就是那个古龙水。他们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对。新郎事业有成,新娘温柔漂亮。很多人都在祝福他们。我站在他们举办婚礼的宾馆外边抽着一根劣质烟,如果有人要嫁给我的话,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轰轰烈烈地跟她在这里举办婚礼的。起风了,我突然想笑,想不到我曾发下重誓要给她的一切,竟然这么简单就做到了。
婚车慢慢停下,伴娘扶着她走了下来。她脸上甜蜜地笑着,那笑容像以前一样美。一阵风吹的我脊背好冷。她突然楞了一下,然后想发疯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到宾馆前面一根线杆下,那里有滩机油正散发出浓重的机油味。她站在那茫然地叫着我的名字,脸上已然泪痕纵横。
其实我就站在马路对面,看见她在那滩机油前哭泣我也已然泪流满面,但我没有叫她。人不能只感性地活着,还要会理性地取舍。我把我的心血淋淋地挖出来交给别人,只是希望她能过的好。我看着她被新郎安慰着带进宾馆,然后丢掉烟头,擦干眼泪祝福她:
你一定要过懂得幸福,我的女孩儿
lude_s2��*@1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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