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拂夜奔》依托唐传奇里的《虬髯公传》风尘三侠的传奇故事,说李靖酒后失言被官府盯上;红拂是杨素府上歌姬兼杀手奉命除杀李靖,美女难过英雄关,红拂临阵反戈与李靖一起大逃亡;官养剑客虬髯公奉命追杀李靖红拂,最终放走二人,自己远去扶桑。还有当下一条线,就是王二,拿风尘三侠每个人与自己对比,有穿越的烟火味。
还有两个配角:李靖的相好李二娘及其下人胖胖,二人也蛮有趣。
看《红拂夜奔》中的胖胖,视李二娘为主子的胖胖听主子给她定的罪名:
“第一,你这贱人早上出去没关门!第二,在楼上又蹦又跳,险些把楼跺塌。第三,你这一身泥巴是怎么弄的?多半是和那卖柴的阿三在阴沟里快活,败坏了我的门风!”
有罪就要惩罚,李二娘还是很民主问她如何惩罚,尽管对这门风罪名,李二娘自己都脸红不已:
“我们今后要造酒,一定要讲究工艺卫生!你自己说,这本帐怎么了结?”
“任凭娘子打多少。”
“姑念你是初犯,打三十下手心。你下去把板子拿上来!”
“报告娘子,不能打手,打肿了不能干活。打屁股吧!”
“这胖猪!还有点忠心。也罢,减你十下。去把大号擀面杖拿上来!”
竟连大号擀面杖与胖胖所犯罪责都不匹配,胖胖主动请缨要求加重惩罚:
“娘子!咱们不是要干大事业吗?要干大事就不能心慈手软。别说我是一个女工,就是您的亲爹亲娘,犯了事了也得下狠手揍,这样才能纪律严明,无往不胜。就像我,不关门,晃动楼房,不讲卫生,哪一样不该打三十五十的?你只打三十,还减去十下,这样准把我惯坏。”
“闭嘴!还用你教训我?就依你,打三十。去拿擀面杖!”
那胖女人拿了擀面杖上楼,一面走一面又喃喃自语,到了楼上把面棍递给李二娘,自己就站在那儿发呆。李二娘大喝一声:“愣着干什么?脱衣服!你做一身衣服要两丈多宽幅布,打破了谁做得起?”
“哎,哎,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少废话!脱!”
李二娘心疼自己的衣服要甚于胖胖,得先脱了衣服再抡擀面杖。偏这胖胖忠诚度爆棚,都这时候了,还在想汇报工作,汇报主子牵挂的相好李靖的消息。李靖二字更触了主子霉头
不提李靖犹可,一提这个名字,李二娘就似刀剜心一般难受。她怪叫一声扑过去,扭住胖胖的耳朵把她揪倒在地,用晾衣绳把她四马攒蹄捆了起来。胖胖一见李二娘动了真怒,吓得魂不附体,像杀猪一样尖叫起来。李二娘找了两只袜子塞到嘴里,拎着耳朵把她翻过身来,双手齐下,在那身肥肉上一通乱拧,直拧到自家虎口酸痛,还有余怒未消。于是又把胖胖翻过去,抡起擀面杖没点儿地乱打,直打到手都举不起来,气也喘不过来,这才放下棍子坐下喘气。喘了一会儿,她的火气消了一些,心里又明白了。
气消了,才觉悟到自己的不对,“这世界上只有胖胖真正爱她……她连忙扑过去把袜子从胖胖嘴里掏出来,搂住那颗肥头痛哭起来。
“胖胖,我是坏女人,我打疼你了吗?我给你揉揉。”
这一揉不要紧,胖胖就哼起来,好像大象打呼噜一般。她乐不可支地流了眼泪。可是李二娘还以为她心中余怒未消。再看她这一身肥肉,自脖子以下,乳房、肚子、大腿到处是青紫色的斑伤,就如一身迷彩伪装服。李二娘干嚎一声:
“胖胖,我刚才发了神经病,你可不要记恨!要过意不去呆会你打我一顿,不过千万别打我脸。”
李二娘不知道,胖胖有多么喜欢她用擀面杖打自己。她还在自责,胖胖却让松开捆绑,她要去撒尿,问中午饭吃什么。
李二娘做饭,可打人打到双臂抽筋,实在做不成,看胖胖的反应:
看到胖胖如此忠心耿耿,李二娘又羞又气,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她却没看见,胖胖在厨房里又唱又跳,自言自语地唠叨着:“打出世到如今,胖胖今日快活!真真快活杀了!过几天还得想法挨这么一顿。对了,还是忘了一件事!”

这是被打后的反应?非但不伤心难过生气愤怒,还又唱又跳,快活得要预定下一回的挨打。还仍然不忘初心,忠诚主子,汇报李靖消息。
读《舅舅情人》时,皇帝对皇后亦妻亦母之虐恋,皇后兀自享受其中……读出轻松有趣的文字中间,有悲凉的气息影影绰绰流出,谐谑调侃后面的还有严肃与关切。
人人在形形色色蛛网般的社会规则与设置面前,从无力摆脱到温水煮青蛙式的享受奴役,又有谁逃脱得了这些设置的虐恋?
这样沉重的话题,却如此调侃有趣地揭示出来,为不再给世人添哪怕一丝沉重?即便是绝望,也安放在幽默与调侃中,变成一点儿有趣的阅读享受也好。
王小波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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