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岳冰 图 | 网络
在80年代的那个小村庄里,两排简陋的砖瓦房教室,就组成了一个充满欢声笑语,写满希望憧憬的小学校园。老师们也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爸爸或妈妈,这些老师都是尽心尽力培育学生的难得的良师,校园生活充实而又平静,上课,学习,下课,玩耍,放学,写作业,一切都在安然有序中前行。
直到四年级的那一天,Y老师领着一位年轻秀气的姑娘来到我们教室宣布,说这位是梅子老师,以后就是咱们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老师吗?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样子,个子不算高,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穿着一身当时看起来很时髦的运动装(这是自那天开始,在我以后将近十年的时间里,都在想办法模仿的装扮,却一直未能真正如愿)。接下来她的行为却让在座的每一个孩子都来了兴致,她居然向大家自我介绍说她叫梅子,可以做大家的知心姐姐。
在那个年代里,老师应该是一个令小孩子们非常敬畏的身份,还真没有哪一位老师会面对一群连鞋子还会不小心穿反的小娃娃们介绍自己的名字的,这些话语足以让孩子们的心里灵光一闪。事实证明,梅子老师到来的这一年,的确给我们原本平静乏味的小学时光带来了新奇的变化,带来了一个让每一个孩子舒展心灵,竞相绽放的新气象。
那一枝簇雪的梅从那以后的早操时间,每天都会看到梅子老师穿着她时髦的运动装,跟着我们这一帮小孩子一起跑操的情景。她那洋溢着青春飞扬的轻灵曼妙的身姿,在这一群跑步稀里哗啦的孩子群中,是一种别样的风景。
梅子老师对我的留意,应该也是从写作文开始的吧,记得那时候我对写作文的兴趣 ,被梅子老师激发得空前高涨,也经常会拿了自己写好的作文稿子,交给老师批阅。有一次写了一篇作文(具体写的是什么,早就被繁琐的岁月从大脑中冲刷得干干静静了),还被梅子老师完完整整地抄写到了那所简陋的小学校园里教室的墙东边唯一的一个黑板报墙面上。
那是属于我自己的文字第一次见诸报端,瞬间感到我的作文高大上了不少,心里的喜悦和自豪虽然不曾明目张胆地表露在脸上,却也是每次下课都要借故上厕所为名,在那个写有我的作文的黑板报前来回地晃荡几趟,以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心里。
那一枝簇雪的梅小学时期数学细胞的极度缺乏,让我的数学练习册很多时候呈现的面貌要么是空白,要么是红色的叉叉。梅子老师看着我这么用心的孩子,数学学得一塌糊涂,就经常帮我讲数学题。
有一段时间,每天晚饭后,梅子老师都会到我家里,在灰黄的煤油灯光下,为我一点点地补习数学,一道题有时候会讲上好几遍,最后还是我实在感到头都要爆炸了,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就假装听懂了(那个时候真的是不开窍,数学别管是谁教,学不会的就是学不会,听不懂的还是听不懂)。
说实话,让梅子老师来帮我补习数学,并不是那时候的我是个多么懂事好学的孩子,而是非常享受和这位不那么像老师的老师单独相处的时光,至于数学最后能不能真的学会,那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情。如果当年的梅子老师要是知道我那时候的小心思,估计也会被气到吧。
梅子老师当班主任的这一年,让孩子们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哦,原来我们这些在大人们看起来不懂事的小孩子们,和老师是可以做朋友的。
梅子老师对待班里的孩子们,真的就像是一个大姐姐,比如,她会用写信的方式鼓励聪明却捣蛋的孩子,把正能量带到集体里,她会带着大家一起玩耍,她还会在周末的时候,带领班里的孩子们骑着自行车,到几公里外的她自己的家里去做客(梅子老师在我们这所小学校教学的时候,她是住在自己的亲戚家里的),亦师亦友的师生关系,也让这一帮小孩子们的心灵和个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展。
那一枝簇雪的梅那一年的冬天,我晚饭后就背起书包去梅子老师的住处和她同住 ,给家长说的是找老师补数学课,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想学那些简直能要人命的数学题,只是很享受那种和老师同睡一张床的美好时光,那种和自己心里喜欢的老师不仅能同居一室,而且还能在同一个被窝里睡觉的自豪感,是难以用语言文字准确地描述出来的。
也正是有了这个开始,以至于后来我对天下的老师都很有好感,我也从未遇到过不好的老师。在我的经历中,我所有的精神养料都来自于老师们的无私灌溉,他们只给予而从不索取。
寒冬十月,下了一场大雪。那天早上,我和梅子老师打开房门,院子里的积雪足有一尺多深的样子,记得当时梅子老师还开着玩笑,说咱俩今天要踩着这么厚的雪慢慢挪到学校去了。
那一枝簇雪的梅但等我们打开院子的大门时,奇迹出现了,从院子门口开出一条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路。我和梅子老师走在那条被打扫出的小路上,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士兵,被人群夹道欢迎了一般的荣耀。但梅子老师明显是不一样的心情,她不停地叽咕着:“这到底是谁呀?这么厚的雪,从家门口到学校,这要打扫多长时间呀?”
那一刻,我看到眼前这位只是大姐姐年龄的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就像是一朵簇着雪的红梅,在这个冰天雪地里,用她的天真质朴,宽厚善良,勤恳无私,为这个简陋的小村庄带来了无限的生机和暖意,带来了奇迹。
那条小路从院子的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学校的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门口,长度大概跨越了将近多半个村子吧,这对于当年那些多数只有不足十岁的孩子来说,应该算是相当艰巨的劳动量了。
针对这次的扫雪事件,梅子老师后来曾做过多次调查,最终也没能找出到底是哪些有心孩子的作为,因为别管找谁问,得到的都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一年后,梅子老师考上了中专,继续上学深造去了,也就离开了这所简陋的小学校。但是在那一年里,她带给这帮孩子们的所有美好记忆,却是永驻心头的。因为在那年冬天的冰天雪地里,那一只簇雪的红梅,已经开到了永远。
那一枝簇雪的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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