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考考试,我们的刘天一才惊觉以他的实力实实难以考上一高,一高尚且够不着,就别提我们当初的外高的憧憬了。
先是要报“足球特长”,但是光是体能测试就过不了关,只好放弃。第二天,他又要报“街舞特长”,街舞属于艺术范畴,除了街舞,还要考试唱。
六年级时,他学过一年的街舞,有基础。去见声乐老师,说是“音质还可以,可塑。”所以,刘天一就报了街舞特长。
离特长考试,不足一个月,四个周。
我们专门掏了钱,一对一辅导。不仅是钱,还有时间——每天晚上要去一个小时接受培训。
街舞除了技巧,其实体力也很重要。要能三角撑,能转风车,都得有充足的体能做支撑。教练说让喝红牛,好,买呗。刘天一的膝盖和小腿,都摔得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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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由我去接他下辅导班。说好了,从这周开始,下了辅导班回学校去,因为从六点半到七点半就结束了,但学校的晚自习要九点二十才下。
我放了学,换了衣服,坐等七点。
接到他,他却说:“妈妈,不想去学校,还是回家吧?”
“刘爽,不是说好的吗?回学校。”
“不想去学校,锻炼好累呀,想歇歇。”
“那先吃饭吧。刘爽想吃什么?”
“想去三仙鹤那边吃。”
“三仙鹤?岂不是太远了?马上还要折回来。”
街舞班在三小的西边,三小在实验二中的西边,三仙鹤在三小的西边,我们家在三仙鹤的西边。我们本来是要回东边的实验二中的,如果去了三仙鹤,岂不是南辕北辙?
“就在附近吃点吧,不用骑车了。”
然后,我们去了街舞班是十字路口对角线的那个“四娃米线”。我都要推门走进了,刘爽却说:“不想在这里吃。”
我们就向东走,朝学校的方向行进。“不然,咱们去吃樊家羊杂烩面吧?您不是老惦记吗?”——去他们学校的路上,有一家招牌,因为班里有个樊逸铭,刘爽对这个“樊家”好是亲切。樊逸铭是大王北村人,和樊老师一个村。
可是,走了一段,我们才发现走岔路了,樊家店是在另一条街上。也不好再拐过去,就这样走吧,遇到谁是谁。
“妈妈,我也不是特别想吃饭,就在哪儿坐坐就好。”
“刘爽就是不想回学校,就愿意在街上晃荡?”他不做声。
“妈妈,今晚不回去,明晚得让我回去。我回去就马上睡觉,绝不会磨磨蹭蹭。”
回家的刘爽,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晚上要一遍遍地催,早上要一遍遍地叫。真是无可奈何!
我们终于在一家“馋游记”里坐下,只点了一客馄饨。让再点,他说:“马上吃过了再看吧。”看来是真的不饿。
坐下来,他喝了杯子里的水。馄饨上来了,他拿勺子在碗里挑挑捡捡。
我,从一七年五月到现在体重减了近三十斤。除了规律锻炼,我已好久不吃晚饭。不吃晚饭的前提是要早睡,还有就是不能坐在吃晚饭的桌子旁边。——不见所欲嘛。
我出了店门,在外面站了一会。春风吹拂,路边灯火阑珊。
刘爽露头出:“妈妈,我吃好了。”我进去付了饭钱。
“妈妈可以回去了,我自己去学校。”
“刘爽是要自己晃荡?到下自习铃响再进校门?”他就笑了。“我要看着您进教室才放心呢。”
我们一起走着去学校。
到了校门口,给门卫老师说明了,放他进去。
学校的教学楼是六层,东边的三层亮着灯的是九年级,九八班在二楼。西边的五层楼是七八年级。
刘爽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在高耸的教学楼前,依然是不可言说的渺小。是的,我看着我的儿子,想起的就是“渺小”这个词。
这个学校,每个年级十四个班,每个班五十多个学生。而且,这只是灵宝市众多学校里的一个。
他单薄的身影,走过广场,走上楼梯,走到二楼走廊,走过第一个和第二个教室,进了第三个教室。
我回转。
我独自一人默默穿过一条条街道,找到摩托车,骑车回家。回到家,八点五十七分。
最终,我们母子也会像今晚这样:分别,各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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