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和亲远嫁
翌日清晨,夜铭月换好了正红色华贵的喜服,梳了整齐的发髻,带上了琳琅繁复的头冠,涂脂抹粉,描眉点唇后,她都不敢看镜中的自己,她已经不是自己了,她现在是要去辽颖和亲的新月公主暮淑雅。夜铭月去哪了?有人在意过她吗?
心里微凉,仿佛有个人死在了那里。
她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夜龙心,决定去他房里看最后一眼,离别的痛原本她是想逃避的,可是怕这一去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夜铭月独自来到夜龙心的房门口,门虚掩着,她轻手轻脚推了进去,看见夜龙心还是那样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眼泪忽然就夺眶而出。
“铭月姐姐。”月牙儿手里端着一碗药,站在了夜铭月身后,看着她一身红装便心里愧疚不已,这原本是她要穿的。
夜铭月吸了吸鼻子,把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转过了身,“我马上就要走了,来看看他可好点了。”
“龙心哥哥伤得太重,估计会躺好一阵子,他那些受损的地方要慢慢长好的。”月牙儿把手里的药尝了一下,发现太烫便放在桌上细细吹着,“你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月牙儿露出她特有的明媚的微笑。
夜铭月艳羡地看着她,她是生活在阳光下的暮淑雅,而自己是她脚下卑微阴暗的影子。
“公主,”她跪在月牙儿面前,“铭月有个不情之请。”
“铭月姐姐,快起来,有话直说,不要这样。”月牙儿放下药碗药去扶她,可夜铭月执意不起,她一点都撼动不了。
“我知道我们夜族是佑迦皇族天生的守护者,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才是你的影子,为了你出生入死的人应该是我,而我哥是为了什么这样不顾一切地守护你的?”夜铭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手握紧了月牙儿。
月牙儿想起夜龙心的那个吻。
“我知道说这些话是大逆不道的,可是我希望公主能帮夜族的人终结守护的命运,我们的心也是血肉筑成的,我们也有爱和幸福的权利。夜铭月在披上这身红装时已经死了,能不能让他幸福地活着?”她的手因为情绪的激烈越握越紧,指甲在不知不觉中扎入了月牙儿的皮肤里。
“啊,铭月姐姐你弄疼我了。”月牙儿抑制不住地轻呼了一声。
“嫁给他!”夜铭月怕是自己不说,夜龙心永远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急切地要在走之前把一切都告诉月牙儿,“哥哥爱了你很久很久,皇族和夜族有不能通婚的祖训,他就宁愿一辈子这么守护你。你这道吗?即使有一日,他娶妻生子,也只会是为了守护你的后人,只有你嫁给他,从此就再也没有纯粹夜族的人了,我们就再也……”夜铭月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冰冷纤薄的剑卷起一股锐利的劲风朝她劈来,她向后倒去松开了紧握着月牙儿的手,怔怔地朝剑和它的主人望去。
夜龙心不知何时下了床,提着剑摇摇欲坠站在她们面前,眼神迷离地看着夜铭月,又似看不见夜铭月。
“月牙儿,月牙儿……”他梦呓般地反复呼喊着她的名字,然后屈膝倒下,还死死用剑支着地面,撑着自己,胸前的白纱布上弥漫开的血迹像一朵怒放的花,美极了的凄凉。
“我在这里,我在。”月牙儿扑过去拦住他,想把他重新扶回床上,他还警惕地看着夜铭月的方向,那眼神仿佛眼前的妹妹是个陌生人。
“铭月姐姐,你快走吧,你不要怪龙心哥哥,他其实意识还没恢复,只是有个念头还一直悬着他的心,他时常会做噩梦,胡言乱语,醒来就抓着他的剑,眼前都是梦中的敌人。”月牙儿一边哭着一边抱住夜龙心,试图安抚他的不安。
夜铭月半天也缓不过气来,刚才那一剑若夜龙心要是没有伤得那么重,她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
她看着月牙儿哄孩子似的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他渐渐失去强撑起的意识,闭上眼睛靠在她弱小的怀里是那么安静。
听到吵闹的动静,有人赶来把夜龙心重新安置上了床,月牙儿检查了他撕裂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又一口一口把凉好的药喂到夜龙心嘴里。
这里的一切好像真的和她没有了任何关系,夜铭月既然已经死了,也不会再有人在乎,她默默地从地上起来,整理好凌乱的发饰裙裾,转身离开。
“铭月姐姐,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月牙儿想追出来再说些什么,夜龙心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夜铭月淡淡一笑,傻丫头,“我要的不是你替我照顾好他……”再说已无意,她把话生生咽下,飞快地走了出去。
辽颖迎亲的队伍也来了,和走到空地上的夜铭月撞了个正着,为首骑在马上的人正是风遣,他被这一身喜服红装的夜铭月惊艳到了,她的美透着凌烈的倔强高傲,挑衅着男人的征服欲。
“想必你就是新月公主了。”他毫不客气地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刚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难察觉的笑意。
暮夫人带着一队人手刚追出来,拿着喜帕匆匆给夜铭月盖上,“刚才失礼了。”
“无妨,辽颖王本就是让我来替他迎亲的。”风遣收敛起刚才在夜铭月面前的那一丝笑容,“上车吧,婚礼在辽颖的皇宫里都准备就绪了。”
夜铭月踏上为她准备的马车,心里回眸了千万次,不舍身后的水云寨,然而面上却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留地拉上帘子,随辽颖的车队去向陌生的国度,身后想起震天的鞭炮声。
月牙儿听着响彻山间的鞭炮声,那么刺耳又凄凉,泪如雨下,她的眼泪悉数都落在了夜龙心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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