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鬼到底是什么样子?有人说鬼可以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也有人说它们总是一团黑影徘徊在深夜黑暗之处。
我也希望自己可以随意变化,甚至变化成个和尚,可以随意进出寺庙而不受菩萨和金刚的怒目。但是我并不可以,我只是一只无面野鬼,只有人的身形,却没有人的面目。而且,还是女人的身形。
至于我为什么在同一座寺庙周围徘徊?因为那里有我喜欢的人。一个和尚,对,一个小和尚,他知道我的存在,却始终不知道我为何而在,我以人的恐惧而生,却甘愿在这寺庙清修之地忍苦挨饿,就仅仅因为他的吃斋行善。
“狸,该回家了,要不然姥姥又要生气了。”
和我同行的是一只叫圂的家伙,她生性贪婪,常常偷吃人的魂魄,也使得自己触犯“鬼约”,落得个削足束手的下场。不过这让她看起来更加狰狞,不知这对靠恐惧而生的我们是福还是祸。
“脸上为什么要放那么多东西?”
我无意间一问,却让圂停住了脚步。
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略带耻笑的说道:“也许那些天生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吧,没有那些,我们怎么能知道他们的恐惧呢,比起笑脸,他们的恐惧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回来后我一直在思考圂的话,我从来看到他们面对我的时候都是一脸恐惧,而“笑”这种表情却从未在小和尚的脸上出现过,也许他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抱着这个念头,我深夜偷偷地从北面山上寺院的后门悄悄地溜了进去,姥姥说过寺庙和人类集中的地方我们是万万不可以单独进去的,否则即使是她也无法救我出来。不过我一直很好奇,假如小和尚真的突然看到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巧合的是,此时的禅院内只有小和尚一个人在对着一尊佛像念叨着什么,每天看到他不是打扫寺院就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念东西,单单看就觉得无聊,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
我轻轻地飞到他的面前,还没来得及出声,只见小和尚先张开了嘴。
“你我本不是一路,何苦煞费苦心入这佛门清净之地?趁此时其他师兄都不在,你快些走吧。”
2.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说的出神,难道他知道我的样子?
难道这些和尚真的如姥姥所那么神通广大?那他此时为何又劝我离开而不是将我诛灭?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并未杀生,念你道行尚浅,往后多行善事,我亦可祝你投胎成人,去吧。”
“砰、砰”
两声沉闷的鼓声响起,将我惊了一颤,随即转身离去。
只见寺庙外火光通明,似乎有一大队人马从山脚一直排到寺院门口,他们个个身披铠甲,最前面那人更是一身银凯,威风凛凛,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瞩目。
“请悟清主持出来见面。”
只见那人将手中长枪直直插入寺院的青砖之上,青砖随之碎裂,力度之大可见一般。
我在寺院外的一株古松上颤颤地躲着,用喉上的眼睛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时,小和尚从大殿不慌不忙的踱步下来,慢慢走到那人面前,行了一个僧礼。
“主持已经入睡,燕将军若有什么吩咐,还请明日早些时候过来,佛门乃清净之地,如此阵势怕是扰了佛祖清净,也惹得将军失了庇佑。”
我是第一次见小和尚笑,笑的很淡,似乎没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只见那将军怒目而视,猛地拿起地上长枪,仅一瞬便见枪头已直直的横在小和尚的眉间。
我不由的惊呼了一声,幸好逃的比较远,也没有被人发现。而此时小和尚竟没有一丝颤动,依旧是笑面对人。
“我是奉皇上旨意前来请主持派一队僧侣随我出征,你要敢扰了我出征大事,我现在就将你斩杀在此!”
隔着如此距离,我尚且能感受到那将军长枪上带着的浓浓杀意,可见姥姥所说的“人之恶,胜鬼数倍”真的丝毫不假。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一个老面僧人在几个小和尚的搀扶下慢慢从内殿走来,依旧是一脸微笑,和我平时所见的他们全然不同。
“将军请息怒,既然是皇上有旨,那还请内殿商议。”
老和尚说完便抬手示意,而那将军却纹丝不动。
“住持不用麻烦了,我大军出征在即,现在就要清点100名和尚随我连夜出征,50人为行法式,50人为行医僧者,我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若选不出,那就别怪我报告朝廷治你个延误军机之罪了!”
语落,从将军的队伍中跑出一人,手持一香炉,上点一根细小檀香,而将军则背过身去,闭目不语。
住持原本微笑的脸突然变的毫无血色,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惊恐,似乎就和看到我们时那些人的表情差不多,甚至更为惊愕。
此时小和尚则踱步上前,走到老和尚面前行了个礼,耳语了几句,便转身向内殿走去。
我跃到另一边的树上,仔细地看着那个将军的神情,他目光坚定,而且浑身散发着一种浓浓地杀意。姥姥也曾告诉我们,像这种征战沙场的将军,是我们永远都不要接近的人,他们不会害怕我们,甚至还会以我们取乐,因为他们没有恐惧,没有恐惧的人,就是我们的天敌。
突然,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传来,仅半柱香的功夫,小和尚就带着打包好行李的上百名僧侣出现在寺院门外,他们个个目光坚定,只是看年纪大小不一。
将军转过身,看着这些名僧侣,嘴角微抬,冷冷地看着住持,哼了几声,那眼神让我看了都很不舒服。
3.
在寒冷的山谷里,这只军队行动的特别缓慢,而且不时有人被抛入山谷,消失在茫茫白雪地里。但对于我们来说,天寒则阴气盛,这也让我可以更好的隐藏自己。
“嗖、嗖!”
两只燃着火焰的弓箭应声飞向那只步履艰难的队伍里,顿时队伍乱作一团,而此时,不知从何处,更多的箭矢如漫天火雨一般直直地落向小和尚所在的地方。
“准备迎敌!玄武执盾在前,白虎引枪殿后,若有临阵脱逃者可先斩后奏!”
只见那银凯将军一声令下,原本慌作一团的大军瞬间恢复了阵型,而且士兵各个红目怒斥,放佛着了魔一般,将闯入阵中的敌人斩的粉碎。
而此时,我发现小和尚在玄武营的背后不慌不忙的走着,头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铁网,落下的火箭在铁网上也应声而灭。
虽说如此,但晃晃荡荡的大军也在此厮杀了近三个时辰,就连我周围排起的尸体都有7具之多,全部蒙着脸,此时我也懒得去看他们的表情了,总之不会太好看。
入夜,军营中的火光让我无法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小和尚在那里超度着遍地的尸体,可他身上原本的那股青蓝色的魂光此时竟在微微泛红,人只有在惊吓或愤怒时才会如此,但他这微微发亮的红光,究竟是怒而为何?
雪花越来越大,可能是因为那7个人的恐惧,此时的我并没有感到一丝疲惫,反而看着小和尚在雪中长跪不起,胸口有些隐隐作痛,我很想混入大军之中,可以我的修为恐怕再近几步就会被他发现,除非...
“谁!”
我忽然感到身后一凉,还没反应过来,便昏死了过去,可在我昏迷前,我似乎看见了一缕黑烟,就那么随着飘落的雪花,慢慢地消失在我眼前
“隐绣藏花无人语,静观人情善恶戏。凌云遗志归何处?愿登奇峰倚绝壁。”
4、
“这和尚真不知好歹,将军只是让他们念念经就一个个不耐烦的样子,还要我们保护他们,如果不是将军下令,我早就一刀劈了他们了,除了念经还有什么用,念经能把敌人念跑么!”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和尚,这次冲撞将军罚他50鞭子都已经算轻的了,要是我,直接拉出去就斩了,也就咱们将军心善,哎!”
两个士兵模样的人正在门口争吵着,而我此时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座营帐之内!
“姑娘,你醒了。”
此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人类的姑娘,她向我的头上伸出手来,却把我吓的猛然一退。
只见她先是一愣,然后又微微笑了起来。
“姑娘你别怕,我又不是山上的野鬼,我也没张的那么吓人吧,瞧把你给吓的,话说这附近没村没店,你是为何昏迷在我哥哥的营帐前呢?”
她不怕我?昏迷。。。在营帐前?
我依旧蜷缩在床的一角,她似乎拿我无可奈何,只挥了挥手,门前那士兵便飞速跑了出去,不一会,他,竟然出现在我面前。
“灵舒你去打盆热水来,这姑娘定是受了山里野兽的惊吓,不过看她的样子此时身体应该无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手持银枪的将军,不过此时的他没有身披铠甲,面容也比之前平和的多,或者说。。。善意的多。
他试图靠近我,而我像平常那些看见我的人一般努力的想要后退,却发现此时竟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伸出手想将他用法力推出,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作用。这让我恐惧不已,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曾经自己给别人那份感受,是多么无助和绝望。
谁知那将军只是低下头浅浅地笑了笑,然后猛的一把抓住我伸出去的手,两眼死死的抓住我的眼神,我竟然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类所谓的呼吸!
“姑娘,无论你来自何地,在我的营帐,我定保你周全,虽说女子不便随军,但既然你到了我这就是上天安排,你就放心在这住下,等你伤势好些,我再托人送你回家。”
那将军说罢走出营帐,对门前守卫耳语了几声,那守卫便会心般的点了点头。
等灵舒打来水为我梳洗的时候,我才看见,此时我的脸上竟然和他们一样,有了鼻子、嘴巴、耳朵和一双透亮的双眸。
“以后我就叫你姐姐吧,这大军不比别处,女子也不多,我也是偷偷跟来被哥哥发现的,还狠狠地教训了我一番呢!”
灵舒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我才发现这姑娘脖子右边和那将军一样刺着一个“燕”字,虽说我们是邪鬼,但每吸收一个人的恐惧也就吸收了一个人的所有记忆,也幸好是这样,不然无论再像人类,还是要被识破。
“不过姐姐你长相如此标志,穿着又大方,肯定也是谁家的大小姐吧,可惜这连年战乱,真希望哥哥赶快剿灭那些贼寇啊。”
5.
对了!刚才昏迷时听到两个士兵的争吵,好像在说领头的和尚,难道是小和尚?
我快步向门口跑去,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点法力都没有,这两双腿竟直直地跪了下去。
“姐姐你先别急着下地啊,你现在还虚弱的很,还是多在床上休息吧。”
灵舒一边把我扶回床,一边给我披上被子。
“和尚。。。”
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她则是会心一笑。
“现在谁不想回家,谁愿意打仗,那和尚也是太不懂事,以为念念经就能平安似的,殊不知你要是放弃武力,那敌人只会杀了你,他们才不会和你的想法一样,真是幼稚。”
灵舒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间似乎不再是刚才那个俏皮可爱的姑娘,嫣然就像那个将军一般。
此时我一丝法力都没有,而且还要习惯这双“腿”,恐怕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为小和尚祈祷了,虽然我并不信奉他天天念叨的佛祖。
雪越下越大,每日军营中都是人头攒动,而燕将军则每日都会来看我,有时披着铠甲,似乎刚从战场上回来,而有时则会带些山兔之类的动物尸体,我虽没有吃过,但在他面前却不得不下咽。
期间我也见过几次小和尚,但他不知是被将军惩罚的伤势原因还是为何,竟对我没有一丝戒备,反而每每答谢我的看望,这倒让我着实忘却了自己曾经是个“无面鬼”的身份,反而愈发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人类。
这天清晨,燕将军并没有像往常一般来看我,而且整个军营内只有零星几个士兵在巡逻。
“灵舒,将军他们去哪了?”
灵舒笑着跑到我身边,拿着一个温热的帕子给我。
“昨天有探子说是找到了敌人的营地,哥哥他们昨天夜里就去袭击他们的营寨了,这一仗赢了我们就可以回家过太平的日子了!”
她说话时眼里似乎满是喜悦,而我则不由的难过起来,我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被送到军营,又突然法力全无,而且多了一层人类的面皮,这一切似乎都是阴谋,但这阴谋的目的却让我实在想象不出。
我收拾好后慢慢走到小和尚的营帐,此时营帐内只有他一人,因为他从上次顶撞完将军后就被软禁在这里,只派我和灵舒每日为他送饭。
“施主不必每日都来看望小僧,小僧命薄缘浅,受不得姑娘大恩。”
他说话时只是低着头,而他每日如这般说话都会被灵舒数落一番。
“你这和尚,喊你组织僧人你倒是勤快,喊你念经超度你倒还埋怨起来,真是不知道你这秃头里都放了些什么。”
灵舒说罢便转身出了营帐,只留我一人和小和尚对面而坐。
“大师深明大义,率众师兄弟随军出征,治疗伤员,超度亡魂,又缘何顶撞将军,阻大军平乱?”
我虽不懂人间道理,但与灵舒多日相处下来,这些保家护国的道理也多少明白几分。
小和尚看了我一眼,摇头说道:“佛与魔,只一念,我对兵卒死伤不忍,才召集僧侣为他们疗伤。但战火无情,森森白骨远非小僧当初所想,有道是僧可治伤,却难以挽魂。”
虽说人鬼有别,但此时他的心情我也是完全理解,就像我们平时去找些恐惧来补充自己,都是找些好色粗鄙之徒,像圂那样弑杀成性,即使在我,都觉得无法接受,实在残忍。
对了!圂!
我疯狂的摸着自己的脸,才发现光滑的表面上细细摸来竟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我赶忙跑回自己的营帐,发现灵舒并不在内,就将她的铜镜取出,细细看来,这脸上皮肤竟然。。。
绣面?!
我先是一惊,又怀疑起来。
我确实在姥姥的书房里见过这种法术,要以泉龙须为线,凝巧针为引,使世间任何物体都可以任意变化出人的样子,但我曾经以为没有那个鬼会妄想变成人,但是如若以其他鬼为饵去混入人中达成什么目的,这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是这泉龙须和凝巧针早已消失,若不已自己躯体喂养,绝无办法完成。
自身躯体...自身躯体...
忽然,一个不好的想法在我脑中浮现,我急忙找来灵舒,只见她还在营帐外练剑。
“灵舒,今天是什么日子?”
灵舒被我猛的一问摸不着头脑,但旁边的士兵则大笑起来。
“小姐,今天是十月初一啊!”
说罢,他看到我严肃的表情,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转身闭口不言。
十月初一...十月初一...这不正是鬼节么!
我忽然意识到,从前山中此时并没有任何大雪,而今年的雪大异常,雪越大,阴气越是强盛,难不成真的如我所想?
“昨天报信的人在哪?!”
我一改以往的语调,吓的几个士兵连忙带我去报信人的营帐,可里面此时空无一人,不只是我,他们也是一脸惊恐。
我快步走进小和尚的营帐,只见他望着我一脸茫然。
“大师,十月初一,鬼气浓烈,你缘何不告诉将军今日有大邪,还让他率众赴险?”
我话中带狠,小和尚却平静自若。
“燕明戾气强盛,非鬼神可近,且官军连年征战,死伤无数,百姓不堪。若真有鬼神愿取他性命,也是天命。”
“糊涂!”
我怒视着眼前这个曾让我爱慕不已的人,此时的他在我眼里竟是那么卑微,懦弱,全然没有了在寺庙时的那种自若。
“报!将...将军..他!”
来着一身残血,从马上摔下,紧紧握着灵舒的手。
“将军怎么了?”
灵舒问的急切,那人只是将手向北一指,便再也没了回音。
6.
燕明此次夜袭只带了800精锐,但没有虎符我和灵舒也无法调动大军,只得带着随身200亲卫向着那士兵所说的山谷出发。茫茫白雪隐匿了他们的足迹,但我似乎一直都能感受到他的位置。
终于,在一所破庙内,残存的士兵让我们发现了他,他不再有彼时威武的身姿,握枪的左手也早已被斩断,脸上已然没有了丝毫血色,不知是什么在支撑着他留着最后一口呼吸。
“哥!”
灵舒泪奔着跑向燕明,而我则注意到那庙宇之上的黑影。
“好久不见。”
我冷笑一声,下马伫立,充满愤怒地看着它。
“当人的滋味还好么?是不是多了些爱恨情仇会让自己很脆弱啊?”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自己的胸中一股冷流。
“别担心,给了你的东西我不会再要,只是给你点法力让你去做个选择。”
选择?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庙宇内传出一声哀嚎。
“你怎么?!”
我急忙跑进去,才发现小和尚不知何时也躺在庙宇内,身上像被野兽撕咬过一般,面目全非。
“我给你的法力可以让你救一个人,你现在可以决定用这泉龙须去救那将军,或者是那个小和尚,但是如果你都不救或者都想救的话,他们可都是全都会死喔。”
我不知道圂这么做的意图,他没有出现在庙内,说明他并不急着现在就吸取他们的恐惧,夺取魂魄。但摆在我眼前的只有救人,是小和尚还是将军?
我犹豫了一会,却听见将军用那虚弱的身体艰难地将我叫到身边。
“姑...姑娘,我虽并不知你来自何处,但...但以后还托你照顾好我的妹...妹。”
说罢,便没了气息,灵舒痛哭着抱着燕明的尸体,而此时一旁的小和尚却依旧在痛苦的挣扎着。
“隐绣藏花无人语,静观人情善恶戏。凌云遗志归何处?愿登奇峰倚绝壁。”
这诗句再一次在我脑海中响起,我也知道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了,虽说我不是人类,但如此多天的接触,也让我明白了人的善与恶。
我默念着口诀,只见脸上的泉龙须一点一点的在脱离,而此时看见这一切的士兵门早已惊恐的四散而逃,只有灵舒眼含泪光的看着这一切。
慢慢地,泉龙须一点一点的从我身上走到燕明的左手和脸上,不一会,原本断裂的左臂慢慢还原,而身上及脸上的伤也被修复,我将最后一段丝线链接他的心脏,那第一声跳动也预示着我的面目完全的展露。
“你...”
燕明惊恐的看着我,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赤心和泉龙须终于结合了,哈哈哈哈……”
圂的笑声让我感到恐惧,他忽然出现在我的身后,那笑声让我后背一凉。
燕明的心脏难道就是传说中可以让人功力大增的赤心?
人和鬼都有一颗心脏,但鬼的心脏较弱,所以才需要人的精气去补充,赤心则是人和鬼都渴望的一种神器,人若拥有则百鬼不侵,长生不老。鬼若有则可提升千年功力,甚至可登仙位。
可鬼是无法直接去触摸赤心的,除非以泉龙须为线,缝补自己的心脏。
我这才意识到圂的阴谋,竟然如此缜密,燕明拥有赤心,且平时身经百战,戾气极重,她便为我绣面以消除燕明的戾气,再以杀贼为谎让燕明力战而衰,可他怎么会料到我一定会救燕明而非小和尚呢?他总是跟我去寺庙看他,为何...
圂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意,大笑个不停。
“人的感情总是脆弱的,你以为你喜欢的是那个和尚,只是你在他身上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而燕明虽然身散戾气,鬼神不可近,但你幻化人形,看到了他温柔如水的一面,我们纵使是鬼,却也有一丝前世记忆,你既是将门之后,此刻怎么还会为儿女私情而动心?我给你绣的面就是你前生的自己,冷凝秋!”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灵舒和燕明都是一脸惊恐,而我却没有丝毫触动。
圂实在是太了解我了,甚至比我自己还了解。
我还在呆呆望着躺在地上的燕明,而此时圂则从我身边飞过,将他心脏上的那根泉龙须拉起,将赤心紧紧地嵌入自己体内。燕明则再一次失去了气息。
“等了我一千年,这等神物放在人类身上只能是浪费。”
圂踱步走到还在挣扎的小和尚身边,冷笑一声
“原本看他还有些不同,现在看来,也是个虚有其表的懦弱之徒,杀你都会脏了我的手,你问问你的佛祖还会要你这种可怜之人么,哈哈。”
我望着地上的小和尚,那痛哭的神情和平时镇定自若的他简直全无相同。
“冷姐姐,你前世就是大灵国开国七杰中唯一一位女将啊!无论如何还请你救救哥哥,他是现在大灵国唯一的希望,什么赤心,我们不要了,我只想哥哥能顺利的活下来。”
灵舒哭的伤心,在我而言也泪在心里。
圂漫步走向门前,可还没走几步,便口吐黑血,一下栽倒在地。
他惊恐的看着我的背影,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你...”
我转过身来,满面泪光,此时的圂面目狰狞超过以往,而我却没有一丝恐惧。
“泉龙须、赤心,可你还忘了一样东西啊。你为何如此贪婪,为何要赶尽杀绝,你已经是功力最高的无面,为何还要虚无的千年修为。
圂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再也没有说些什么。
是凝巧针,我将它在缝补赤心的时候巧巧缝在表面,我的赌博没有错,如果圂没有拿走,那以燕明人类的身体完全感到不出任何异样,但身为鬼的圂,却无力承受如此多神物的负担。
我慢慢走到圂的身边,两指一伸,便将泉龙须扯出,无论此后是否相见,这都是我给燕明最后的一份礼物了。
7.
出门时,雪已经停了,灵舒的哭声渐渐远去,那些被圂吸纳的灵魂都将回归。只恐怕小和尚却无法再超净念佛过他的太平日子。
为国着大,为己着私,谁为君子?谁为小人? 我静静地站在灵山之巅,冷凝秋的墓前,看着那句篆刻在我自己墓碑上的诗句。
“隐绣藏花无人语,静观人情善恶戏。凌云遗志归何处?愿登奇峰倚绝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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