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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华语悬疑文学大赛《奇怪的女人》

世界华语悬疑文学大赛《奇怪的女人》

作者: 堂主姓蔡 | 来源:发表于2017-01-25 03:28 被阅读9240次

    本文参加【世界华语悬疑文学大赛】征稿活动,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1.烧纸

    巨大的烧纸炉里火烧得正旺,火焰不安分地跳动着,仿佛随时要冲出这个铁皮容器。闪烁的火光照着站在炉子旁的唐录,让他的脸色看起来阴晴不定。他的左手抱着一个纸皮箱子,右手负责把箱子里的金元宝一把一把地抓起来,扔进炉子里。

    唐录在给他死去的妻子烧纸,但今天不是她的忌日,不是清明节,也不是中元节。对于唐录来说,哪怕是那些因为梦见她而哭醒的深夜,他都会来给她烧纸。

    两年前的一个雨夜里,妻子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割喉,气管和动脉都断了,当场丧命。从那一天起,唐录的生活也跟着毁了。

    把最后一把金元宝扔进炉子里,唐录站在炉火面前,像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他要看着那些元宝燃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烈火将自己的思念带到另一个世界的妻子身边。

    现在,大概接近午夜了,周围安静极了,黑暗更是仿佛没有边界,无所谓天,也无所谓地,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唐录和眼前这个闪着火光的烧纸炉,他们漂浮在这个黑暗无边的空间里,无依无靠。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火光当中,唐录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个驼背的老太太,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唐录身边,唐录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脚步声。她弓着身子,头在前,身体在后,因此只有她的脸出现在光亮当中,乍一看,就像一颗悬浮空中的人头。

    这时候,“人头”说话了:“小伙子,这么晚给谁烧纸啊?”

    “你是?”唐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

    “我呀,我就是来收银纸灰的。”

    “哦,那你收吧,我烧完了。”

    唐录转身走了,老太太突然又叫住了他:“小伙子啊,别怪我老太婆多嘴,我看你印堂发黑,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在外边乱跑的好,很容易碰到脏东西的。”

    唐录怔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应,他继续朝那个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走去。这个烧纸炉是小区为了方便管理而规划出来让住户统一在这里烧纸的,位于小区最偏僻的那一面围墙的外边。每次唐录要烧纸,都得从家里坐电梯到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在偌大的地下车库里走上一段七拐八弯的路,最终从10号楼底下的车辆出口走出去,才能到达烧纸炉的位置。

    在出口值班的保安见唐录正走回来,便自觉打开了拦车闸让他过去,唐录不是第一次烧纸,保安认得他。

    保安亭里有一台小小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午夜新闻,女主播的声音仿佛某种机器,坚硬、平淡、毫无感情,但正是这把声音,让唐录突然间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僵直地站住了。一秒钟之后,他猛地扭过头,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那一行醒目的新闻标题:雨夜杀手再次作案,监控下现原形。

    警方仍然没有抓到雨夜杀手,目前的线索,也只有监控拍下的那一个不太清晰的背影。那人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裙,戴着一顶深色的大檐帽,帽檐下,一头长发快到腰间……两年了,唐录第一次得到凶手的信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竟是一个女人。

    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报下一条新闻,唐录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好心的保安打开保安亭的门,问他怎么了。唐录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转身向停车场深处走去。

    他像游魂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脑海里还停留着那个凶手的背影,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悲伤?愤怒?还是什么呢?唐录心乱如麻。

    2.我要找你

    回到自家门前,唐录掏出钥匙插进锁眼中,却怎么也扭不动。他微微皱起眉头,把钥匙拔了出来,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家门钥匙没错。他又用衣角擦了擦那把钥匙,重新插进门锁里。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唐录打了个激灵,立即转身看去,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他背后,她站得非常近,那双眼睛极不友善地盯着唐录。

    “你是谁?”唐录不自然地问。女人没有继续走近,但她那张苍白得有些不自然的脸让唐录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住在这里。”女人淡淡地说。

    “你搞错了吧?这是我家啊。”唐录指着门洞上方“1101”的门牌号说道。

    “你的钥匙能开门吗?”

    唐录语塞。女人这时走了过来,把唐录挤到一边,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很轻易地就开了门。女人回过身冷冷地看着唐录,唐录愣住了,他看向屋内,确实是跟自己家完全不同的装潢。

    “这……这不是一号楼吗?”唐录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走错楼了。

    “四号楼。”

    “啊,抱歉抱歉。”

    唐录讪讪地进了电梯,一直到电梯门关闭,女人都板着脸站在那里看着他。电梯缓缓下行,唐录开始纠结起来,刚才在停车场,自己进电梯间之前还看了一眼墙上那块小铁牌子,确实是标着“1”,他非常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怎么会变成四呢?

    正想着,电梯到达负一层,唐录快步走出电梯间,他要看看那块标明楼号的小牌子。这一次,那里赫然标着一个“4”。这也太奇怪了,唐录看着那块牌子,越想越不对劲,心中不由得联想起那个收纸灰老太太的话……

    突然,他又想起了一个特别的细节,刚才只顾着纠结楼号的对错,唐录并没有太在意别的,现在想起来,那个女人,也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裙,她好像也有一头及腰的长发。唐录顿时心头一紧,他终于明白当时在新闻里看到那个凶手的背影时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是恐惧,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恐惧!

    这个时候,电梯间里传来了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又有人下来了?唐录把视线从小牌子上移开,微微歪着脖子看过去,电梯门缓缓地打开,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正站在里面,惨白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毫无血色。她站在那里,好像不急着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看着唐录,慢慢的,她竟露出了一丝诡异至极的笑。

    唐录倒吸一口凉气,转过身拼命地逃,这个停车场太大了,每个角落都那么相像,简直就是一个迷宫,他差点就找不到真正的一号楼。

    回到家后,唐录反复地趴在门洞上看了很多次,万幸,那个女人并没有追过来。这一夜,他一直没有睡着,脑子里全是女人在电梯里那一抹恐怖的笑,她是人吗?她是鬼吗?为什么她又要坐电梯下来?想着想着,唐录突然觉得,她有可能就是那个凶手。

    天蒙蒙亮的时候,唐录终于跌进了梦乡,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阳光灿烂,天清地明的感觉让唐录安心了一些。随意洗簌了一下他便出了门,自从妻子死了之后,唐录就再也没有在家里吃过饭。并不是他不会做,相反,他的厨艺很好,以前都是他做饭给妻子吃。现在吃饭的人不在了,做饭这件事也就不再有意义。

    唐录走进一家生意很好的面馆,他是这里的常客。

    他背对门、面朝里坐着,点的面还得再等一会儿。突然,他感觉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他抬起头在食客中搜寻,果然,在最里面靠墙的那个位置上,有一个人正看着他。

    唐录惊呆了,是那个女人!她还是穿着昨晚那条红色长裙。这个时候,女人突然站了起来。

    “服务员,那面我不要了。”唐录叫来店伙计,打算走。

    “面已经下锅了先生。”

    “多少钱我付就……”话说到一半,女人已经走过来,坐到了唐录对面。唐录始终警惕地看着她,女人的目光也一刻都没有从唐录身上离开过。

    “先生,面还要上吗?”服务员看这情形,又问了一句。

    “……上吧。”唐录索性又坐好,两人对视着沉默了片刻,他问女人:“为什么跟着我?”

    “我可是比你先来的,要说跟踪也是你跟踪我吧?”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昨晚,为什么突然又搭电梯到停车场?”

    “因为我要找你。”

    这句话让唐录莫名感到一丝紧张,他问:“找我做什么?”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我发现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你一定经常失眠吧?”

    “那又怎么样?”

    “今晚十一点,来我的诊所找我,也许我能帮帮你。”女人拿出一张名片。

    唐录犹豫了一下,接过那张名片,上面写着:疗心诊所,黄迷医师,星河路13号美好大厦10楼C单位。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十一点?”唐录问道,显然这个时间太晚了。

    “因为其他时间已经约满了。”这个叫黄迷的女人不动声色地说着,唐录看不出她是不是在撒谎,她接着说:“我先免费帮你看一次,当然了,你也可以不来,不过看你的情况,你应该会越来越痛苦,你自己考虑清楚。”

    唐录没有接话,气氛似乎变得诡异起来,他感觉这个女人在威胁他。

    这个时候,服务员把面端上来了。黄迷又看了唐录一眼,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起身离开了面馆。

    她说的是:“好久没下雨了,不知道今晚会不会?”

    桌子上的那碗面香气四溢,汤鲜料足,但唐录已经没有胃口,他盯着那张名片,黄迷最后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揪紧了他的心。他越来越怀疑,这个女人跟妻子的死有关系。

    3.你杀过人吗

    夜幕降临,无雨,深蓝色的夜空挂着零零散散的几颗星,它们鬼鬼祟祟地闪着光。

    十一点,唐录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来到美好大厦楼下。其实他心里怕得很,但是如果不认清这个女人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提心吊胆多久。想要摆脱恐惧,就要接近恐惧,所以他决定来赴今晚的约。

    电梯停在一楼,好像是专门在等唐录一样。唐录走了进去,按亮第十楼的按键,电梯关门。上行畅通无阻,临近午夜的美好大厦已经人去楼空,所有的单位都下班了。显示楼层的电子数字不紧不慢地变动着,3、4、5、6……越来越接近了,唐录反而开始有些后悔起来,会不会这只是那个黄迷在戏弄自己呢?也许她现在压根就没在诊所,甚至,根本就没有什么“疗心诊所”……

    正想着,电梯显示十楼到了,伴随着沉闷的声音,电梯门缓缓打开。唐录深呼吸,迈开腿走了出去。各单位早就熄灯关门了,整层楼只有楼道里还开着一半的灯,也就是开一盏,间隔一盏,再开一盏,不明不暗的,更显得阴森。

    唐录走了一小段,他几乎要确认自己的猜测了,就在他准备往回走时,拐角处一个还亮着光的招牌进入了他的视线——“疗心诊所”。

    唐录只能朝那扇门走去。

    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门,没锁。唐录直接推门进去,进门就是前台接待处,没人。左边是墙,往右看去,摆着几套桌椅,像是候诊区,再过去,有一道关着的门,那应该是一个房间。

    唐录走到那扇门前,正要敲门,里面就传来了黄迷的声音:“进来吧。”

    房门被唐录打开了,屋里跟他想象的一样昏暗,只亮着桌子上那盏欧式的古典台灯,黄色的灯光有点像烧纸炉里的火。黄迷坐在桌子后面那张皮椅上,面无表情。她套着一件白大褂,领口处露出她里面那件红色的衣服,唐录怀疑她所有的衣服都是红色的。

    “坐吧。”黄迷抬抬下巴示意唐录坐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唐录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支精致的笔。

    “接下来呢?”唐录坐下后问道。

    “你喜欢下雨吗?”黄迷把玩着手上的笔。

    “不喜欢。”

    “为什么?”

    唐录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因为我老婆在一个下雨的晚上被人杀了。”他发现,黄迷的眼神似乎有一丝异常,但是瞬间即逝。

    “这就是你失眠的原因?”黄迷拿着笔一下一下轻轻敲着自己的下巴。

    “大概是吧。”唐录看着她的笔,话锋一转,反问她:“你杀过人吗?”

    黄迷还用笔敲着下巴,她突然古怪地笑了,说:“我没杀过人,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会杀了我。”

    “为什么?”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唐录心里冒出来。

    “好好睡一觉,醒了告诉你。”黄迷声音似乎越来越遥远,唐录觉得那支笔从一支变成了很多支,它慢慢离开了黄迷的下巴,向自己飞过来。

    黄迷拿着那只笔,轻轻地敲在唐录的额头上,他的眼皮重重地合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录猛地醒了过来,窗外一片黑暗,天还没亮,桌子上那盏台灯还开着,黄迷不知所终。唐录站起身环顾房间各个角落,确实没有她的身影,这时,他发现自己手上一直握着一件东西,是一把美工刀,刀刃上还有血迹。

    唐录吓了一跳,刀子被他丢到地上,他立即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伤口。他看着那把刀,想到了黄迷,看来那些血迹有可能就是黄迷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被她催眠了?然后又拿刀子伤了她?还是已经杀了她?那她现在在哪里?一连串问题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唐录彻底糊涂了,他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他几乎是一路跑着来到电梯前,电梯一层层升上来了,他盯着那扇门,渐渐地又紧张起来,要是一会儿电梯打开,黄迷正站在里面怎么办?突然,他又想起一件要命的事,那把刀子还留在那个房间里,上面可是有他的指纹!

    唐录简直要奔溃,他只好硬着头皮跑回去。现在,他担心的是,这个时候黄迷有可能已经在房间里了,她也许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里,也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张皮椅上,笑盈盈地等着唐录进去。

    但是他必须开门。唐录鼓起勇气看进去,房间里什么变化都没有,那把刀子还躺在地板上,跟他刚才离开时一样。唐录没再耽搁,冲过去捡起刀子就跑,电梯此刻已经等在十楼,唐录头也不回,一路直奔回家。

    4.她在说谎

    此时天已经开始亮了,一辆警车停在小区门口,几个警察从小区里出来,上车走了。唐录远远就看见了他们,心怦怦狂跳。

    等警车走远了,唐录才鬼鬼祟祟地向小区大门走去,那把刀子已经被他扔在了半路上的一条河里。

    大门的保安看到了唐录,向他打招呼:“唐先生,这么早啊?”

    唐录本想静悄悄地回去,现在他不得不应付保安一声。往前走了几步,他又折回了保安亭。

    “我刚才看到好像有警车来过是吧?是什么事啊?”

    保安点点头说:“八号楼遭贼了,所以报了警。”

    “哦,这么回事,谢谢。”唐录悬着地心稍微平稳了一些。

    然而这一丝平稳稍纵即逝,回到家里,唐录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到底自己杀人了没有?伤人了没有?这些问题不弄清楚,以后碰到警察唐录都得提心吊胆。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阳光明媚如常,唐录决定趁着光天化日去黄迷家看看,于是,他来到了四号楼1101户的门前。

    唐录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黄迷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睡裙。

    “睡得好吗?”没等唐录开口,黄迷先问道,她好像知道唐录会来。

    “你……没事吧?”唐录没有回答,他只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伤人。

    “我能有什么事?进来说吧。”黄迷把唐录让进了屋。

    “昨晚你把我催眠了,后来我醒了,你却不在了,当时我的手上握着一把带血的刀,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确实是把你催眠了,后来看你睡得那么香,我就没叫醒你,自己先回了家。至于你说的刀,我不知道,反正我走之前并没有看见你拿着什么带血的刀。”

    唐录不再说话了,他眼神复杂地盯着黄迷,她在说谎,他看到了她嘴角那丝掩盖不住的笑意。

    黄迷突然站起来,说:“失陪一下,我先换件衣服。”说完,她转身打开了旁边房间的门,走进去,又关上了门。

    唐录莫名其妙地被独自留在客厅里,他环顾着这套房子,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唯一奇怪的,就是房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唐录一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绝不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奇怪的不是房子,奇怪的是住在这里的这个女人,她果真如她的名字一样深不可测。唐录在客厅里等了很久,一直不见黄迷从房间里出来。

    他走到那扇门前,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他于是喊了一句“我进来了”,把门打开。一股寒气迎面袭来,黄迷竟然把房间里的空调开得那么低。唐录惊呆了,房间里空无一人,黄迷又不见了!他看向那张床,床上并没有人,他又趴下来看床下,也没有人。

    这时他留意到,在这个房间里,那种香味明显更浓了,看来客厅的味道也是从这里传出去的。唐录的目光转移到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上,那上面有一个香炉,香味的来源正是插在上面的那三根还在悠悠燃烧着的香,香炉后面,放着一张遗像。唐录走上前去,看清了那张遗像,顿时头皮一阵发麻——遗像上的人竟然是黄迷!

    她在供奉她自己!

    一股阴寒从唐录的心里直冒出来,他突然觉得,这间房的温度这么低,很像一个停尸间。那么尸体应该放在哪里呢?唐录的视线迅速在房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另一个角落里,那个地方放着一个黑色的衣柜,此时看来就如同一口立着的棺材。

    唐录战战兢兢地向衣柜走去,哆哆嗦嗦地伸手打开了柜门,他几乎要叫出声来了,黄迷果然僵直地站在里面!她闭着双眼,面白如纸,不知是死了还是睡着,可谁会站在衣柜里睡觉呢?

    “黄迷……”唐录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一动不动。

    “黄迷……”

    依旧毫无反应。

    “黄……”

    突然,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唐录。这一眼,吓得唐录差点魂飞魄散,他惊叫着连滚带爬逃出了黄迷的房子。

    5.阴魂不散

    唐录没有回家,他又跑到了美好大厦。人可以装神弄鬼,建筑总不会骗人,唐录觉得,只要回到疗心诊所,就能向那里的工作人员问清楚这个黄迷医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她既然在那里工作,她就应该是一个大活人。除非,疗心诊所也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唐录来到十楼,按照昨晚的记忆,他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疗心诊所。一看到那个亮着光的招牌,唐录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燃起希望。既然诊所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很多问题就能有所解答了!

    白天的疗心诊所完全不像昨晚那样的阴森怪异,唐录推门进去,前台的护士礼貌地朝他点头微笑。

    “你好,我想跟你了解一个人,就是你们这里的黄迷医生,你能跟我说说她吗?越详细越好。”唐录向那个护士说道。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护士的表情不像在说谎。

    “怎么可能?那个房间就是她的办公室啊!”唐录指着昨晚他们一起待过的那个房间说,他开始着急起来,不顾护士的阻拦,想过去开那个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人应该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房门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他应该是这里的领导,他看着唐录,问:“怎么了?”

    护士对中年男人说:“张医生,这位先生非要找什么黄迷医生,我们这里哪有这个人啊?”

    “黄迷……”张医生沉吟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你说的黄迷医生我们这里确实没有,不过,我以前倒是有一个病人也叫黄迷。”

    “对!对对对!我早该猜到,她那么奇怪,不应该是医生,应该是病人才对,她是你这里的病人,所以她昨晚才会叫我来这里。”

    “不可能,那个黄迷几年前已经死了。”

    这句话恍如一声惊雷,炸碎了唐录最后一丝意志。在医生和护士异样的眼光中,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里。

    走出美好大厦,唐录想起了那张名片,他想扔掉它,任何跟那个恐怖的女人有关的东西从现在开始他都要远离。不管她是人也好是鬼也好,是神经病也好,是杀妻仇人也好,唐录一刻也不想再见到她。

    唐录翻遍全身上下的口袋也没找到那张名片,他记得自己一直放在裤袋里,也许是奔跑的时候掉出来了,也罢,本来找它就是为了扔掉它。他现在甚至怀疑那张名片也可能从头到尾都没存在过,一切都是鬼迷心窍。

    夜里,唐录躺在床上,迟迟不敢入睡,他一直闭着眼睛,用耳朵倾听房子里的动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始有了倦意,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偷偷开门的声音,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床尾站着一个人,是黄迷!

    黄迷痴痴地笑着,对唐录说:“嘻嘻,我换好衣服出来,见你没在,我就来你家找你了。”

    唐录惨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什么都没有,原来只是一场梦。他坐了起来,伸手打开床头的灯,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便脱了下来。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瞟到一个角落,还没放下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借着幽幽的灯光,唐录看见窗帘下面露出了一对鞋尖。

    唐录用余光注视着它们,一秒、两秒、三秒……突然,他把心一横,跳下床冲过去一把拉开了窗帘!并没有人,那原来是唐录自己的拖鞋。唐录松了口气,他又打开了衣柜,想再拿一件衣服穿,其实也是想看看,黄迷会不会也站在他的衣柜里。

    恐怖就是如此,因为害怕而不敢看,可不看的话,往往越想越怕。唐录的心早已濒临崩溃,他必须看清楚那些地方,以确保黄迷不在。他穿好衣服,刚躺回床上,他又不安起来:本来放在床边的拖鞋怎么会变到窗帘下边去呢?对了,还有床下面没检查呢……

    唐录全身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致,他又坐了起来,脚先落地,面朝床沿,慢慢地弯下腰,朝床下看去。几秒钟之后,他躺了回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床下什么都没有。

    唐录拉了拉被子盖好,突然,他的手在被窝里摸到了什么东西,是头发!长长的头发!唐录立马掀开被子,只见黄迷满脸是血趴在床上,正狰狞地笑着,她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怪声怪气地对唐录说:“好久没下雨了,可是我等不及啦!”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宁静的夜……

    6.是非因果

    唐录死了,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他是被活活吓死的。警察在他的床上发现了少量疑是血液的痕迹,经检测,那只是番茄酱。警方还在唐录的家里搜出了红色长裙、深蓝色大檐帽,还有假发,在这些物品上均发现了属于死者唐录的DNA。种种证据表明,死者唐录极有可能就是男扮女装的雨夜杀手。

    疗心诊所里,张医生在一个叫宋小否的实习生的实习成绩栏上写下了“优秀”两个字。这个宋小否就是黄迷,“宋小否”是真名,而“黄迷”自然是她盗用那个已故患者的假名。

    两年前,唐录的妻子在一个雨夜被人杀死,对唐录造成了难以形容的伤害,生性胆小懦弱的他在长期的压抑和悲伤中,心理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在他的身上逐渐衍生出了另一个跟他本性截然不同的人格,新的人格认为,只有在雨夜里用同样的方式杀人,才能慰藉妻子的在天之灵。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逢雨夜,另一种人格的唐录就会出现,为了掩人耳目,他乔装成女人,肆意地进行着随机的杀人计划。

    而由自己双手犯下的这一切的罪恶,本性下的唐录却是毫不知情的。

    有一对双胞胎姐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姐姐叫宋小是,妹妹叫宋小否,她们是孤儿,姐妹俩从小相依为命。大概在一年前,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姐姐宋小是遭遇到了第二人格的唐录,一命呜呼,而那惨绝人寰的一幕恰巧被妹妹宋小否看到了。

    为了收集更多的证据,宋小否开始暗中调查唐录,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主修心理学的宋小否怀疑唐录有人格分裂的精神疾病。由于担心他会以此为借口逃脱法律的制裁,宋小否才制定了这个装神弄鬼的报复计划。

    从收纸灰的老太太开始,唐录就一步步落入宋小否的陷阱当中。她用假的楼号牌误导唐录去到她家门前,等到唐录上了电梯之后,尾随在后的她便撕下了假的牌子,为了实现这一步计划,她租下了跟唐录不同楼但门牌号同样为1101的房子。

    她熟悉唐录的饮食习惯,于是她先到达那家面馆等着他,再约他去自己那个深夜无人办公的实习单位。催眠了唐录之后,她趁机复制了他家的钥匙并拿走了那张名片,至于带血的刀,那只是为了故弄玄虚,包括她房间里的遗像,也是她姐姐的,并不是她自己。

    想象力是恐怖的,对于一个处于受惊吓状态中的人,给他一点暗示,他能幻想出一个地狱。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恩怨画上句号。宋小否也度过了在疗心诊所的实习期,成为一名正式的心理医生。她从美好大厦里走出来,像拥抱新生命一样拥抱着迎面照来的阳光。

    这时候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我是唐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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