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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扣》——缱绻旧梦

《胭脂扣》——缱绻旧梦

作者: 宋芸清 | 来源:发表于2018-04-26 16:01 被阅读58次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咿呀南音声中,出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香港石塘咀的风流浮华。

《胭脂扣》——缱绻旧梦

十二少着讲究的软缎长袍出场,笑容温润儒雅,顾盼生辉。如花男装打扮英气逼人,一曲《客途秋恨》南音吟哦百转千回:小生缪姓莲仙字,为忆多情妓女麦氏秋娟……

十二少寻音而来,四目交互间暗种情缘。见惯了风月场里莺莺燕燕的十二少此刻却像木偶一样痴迷,线却牵在伊人手。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这是十二少送给如花的对联。鞭炮噼里啪啦一片绚烂,如花眼里不见悲喜,一张名贵铜床让十二少出尽风头。

《胭脂扣》——缱绻旧梦

在张先生塑造的众多不可复制的银幕形象中,我最爱的一是《风月》里的郁忠良,一身白西装,手执一支红玫瑰的忠良满足了我对绝世公子的所有想象。其二,便是十二少。

十二少是迷人的,李碧华描写他:眉目英挺,细致温文。他不仅风华绝代,而且懂得欣赏她。

她如同一粒钻石,在倚红楼闪闪发光,只有他看到了那背光一面的亮光。他说,你有很多种样子,男装,女装,浓妆,不化妆,每一种样子我都喜欢。这样的十二少谁能拒绝?

《胭脂扣》——缱绻旧梦

胭脂扣是十二少送给如花的礼物,大概是用他演戏换来的微薄薪水买给她的。收到礼物如花含泪而笑,十二少却抱着她哭了。

生活的艰难已经折磨得这个娇气的富家子弟痛苦不堪了,他大概不愿放弃如花,可是他也不愿放弃以前一掷千金的生活。此刻他是爱如花的,所以情愿为她放着好端端的少爷不做,偏偏要在世上吃尽千般苦。前路茫茫,烟花地如何永距?红不了的戏子何以为生?

《胭脂扣》——缱绻旧梦

生活愈发艰难,唯一的安慰便是床前一灯相对,沉溺在鸦片烟的香味里,忘却闲愁。可是醒来后又只能相对垂泪。这样的生活,如何过得一生?既然生无可恋,不如在爱情还在的时候一起殉情,来世再续情缘。

于是,二人相约吞生鸦片殉情,这是可以让人死得更快乐的方法。

面对死亡,十二少大概动摇过,他与如花不同,如花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十二少是她唯一想要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而他是南北行三间中药海味铺的少东,家里有万贯家产等他继承。承受的父母恩情未报,人间万种繁华等着他去享受,还有和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淑贤,他应该过着在人间过着幸福的生活,如何甘心抛下这一切与她共赴黄泉呢?

如花喂他吃生鸦片,他迟疑了,他是留恋人世的。但是他到底是爱如花的,所以他愿意和她一起死,但他不知道,连殉情都是一个阴谋。

毒发,两人相拥,咯血,身亡。此刻是三月八号十一点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如花与十二少约定来生的暗号:三八一一。

你以为故事到此就完了没?没有,这个爱情悲剧并不是以殉情做结尾,否则何来五十三年的年年不忘?

五十三年后,人世间已是另一番模样,高楼大厦平地起,车如流水马如龙。如花重返人间,只为寻找她苦等了五十三年而未来的十二少。很幸运,她遇到了善良的袁永定和楚楚,他们被她的痴情打动,同情她,不再害怕她是女鬼,反而热心地帮她寻找十二少。

寻人启事登上了全香港的各大报纸,电话不知打了多少,向无数个人打听十二少的消息,可是人海茫茫,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如花的时间却不多了,她最多能在人间游荡七日。三月八号晚上,如花现在曾经的倚红楼外等待十二少赴约。

她精心打扮一番,风姿绰约地站在桥头。十点半,十一点,十二点,十二少始终没来,只有如花单薄瘦削的身子在风中独立。

最后一天,他们在一家杂货店无意中看到了一份报纸,询问后得知这是“骨子报”,专门记载青楼女子和大佬的故事,两人急忙翻找,最后找到了一张1933年的报纸,正是如花死的那一年。

标题赫然一行大字:如花魂断倚红楼,阔少梦醒偷生。

“什么叫梦醒偷生?”如花的表情充满了绝望,泫然欲泣。

率真的楚楚马上质问如花你说你和十二少吃生鸦片殉情,为什么报纸上说医生发现他还服用了大量安眠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花坦白回答是我给他吃的,是我事先放在酒里的,我怕他不死,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就算他没死成,他还可以再死的,他为什么不肯去找我?

无关风月,只是爱了便要厮守。愤怒的楚楚一把拉开了厚实的窗帘,明亮的光一下子照进来,再回头时,如花已经不见了。

后悔的楚楚和男友一起寻找如花,直到天黑才在戏台前找到她,此时正她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老生在唱《梁祝》。

台上的人在她眼里变成了十二少,还是当初俊俏的模样。台上的人不是她要找的人,她要找的人或许并不愿见她。她告诉楚楚和永定,我要回去了。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便可以忘记一切重新投胎做人了。

事已至此,便是分别的时候了,楚楚说不如我们约定一个暗号等你来生相认吧。

这时,楚楚的电话响了,楚楚慌忙去接,原来回复电话的男人正是十二少的儿子,楚楚表明自己是报社记者,想要采访方面戏剧大佬,请他们讲一点话当年,来电的人信任了她,告诉她十二少与书闲结婚后没多久便败光了家业,站在一把年纪了还在到处蹲做临时演员,到拍摄现场准能找到他。

三人急忙找过去,一番周折后终于找到了衰朽不堪的十二少,粗鄙,邋遢,哪里还有年少风流的半点影子。如花走过去,唱了那句他们初识时的唱词:你眄睇罩住个对双飞燕……

十二少如梦初醒,竟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真的是如花,她还是当初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近在眼前,就像当初那场美丽的梦。

“十二少,谢谢你还记得我。”多么令人心酸,当初十二少见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还记得我吗?”。如花从颈上摘下胭脂扣,归还旧主。这是当年十二少亲手为她戴上的,她戴了五十三年不曾取下,今天旧物还旧主,一同归还的还是五十三年不变的痴情,都放下了。如花说:我不再等。转身决然而去,不顾十二少心酸地呼唤:如花,如花,不要丢下我。

anita唱的《胭脂扣》响起,令人不忍卒听。誓言有如梦与烟,空说千遍万遍……

相遇时如花唱的那曲南音无意中为后来的故事埋下伏笔,缪莲仙和麦秋娟的命运似乎预示着他们的结局,又是一段凄凉的故事。

有人说十二少懦弱,我只能说是如花太刚烈了;有人说如花可恨,我却只看到一片痴情。如花是痴情的,遇见了十二少,便是义无反顾。十二少亦是痴情的,他也曾放弃荣华富贵,和她一起过清贫的生活,甚至愿意和她一起死。

如花是聪慧的女子,却无奈命运悲惨,十二少原是尚不成熟的公子哥,只爱在这欢场里虚度人生。若是没有爱情,一场好聚好散便足以,既然有了爱情,便渴望一直在一起。

当爱情遇到门第的阻力,两人也曾抗争,不过是遍体鳞伤。若是如花肯委屈放他回去与淑贤结婚,她不进门住在外面也不会有此悲剧,可是如花对十二少是没有信心的,如果放他回去,谁能保证他不变心,慢慢地对如花的感情就淡了,不放他回去,再过一年就要禁娼了,两人如何生存?爱是自私的,也是一种执念。

最初的逢场作戏变成真情,两人却没有能力为未来寻找一条出路。他受不了自然是要走的,既然这段爱情注定不长久,何不让它在最美的时候消散?谁知竟是一个凄凉漂泊,一个自责半生。

十二少十分适合这个角色,据说李碧华创作原著时便是以哥哥为原型的。梅艳芳的演技更是毋庸多说,一袭旗袍风情万种,任何细微的心理感受她都能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所以有人说,没有比梅艳芳更适合如花这一角色的人,没有比哥哥更适合十二少这一角色的人,也没有比关锦鹏更适合胭脂扣的导演,无数地偶然因素促成了这部经典之作,使有票房毒药之称的文艺片获得了巨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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