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来自张国荣的歌《今生今世》,今天要说的故事是张国荣的电影《胭脂扣》。
一首是缠绵缱绻爱意浓浓的情歌,一个是负心薄幸苦等半个世纪的苍凉故事,反差如此之大,用以对比。
就像这个电影里出现的多处对比一样:
十二少出场的第一个镜头和电影结束之时的最后一个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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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连红牌阿姑这样阅人无数的姑娘都会为之心动的翩翩美少年,到满脸皱纹缩在墙角枕着一本书就能睡觉的落魄临时演员,这中间漫长的53年在小说和电影里都没有只言片语,可就只要这两个画面,就已能明白这半个世纪他经历的雨雪风霜。
如花与十二少的第一次见面与最后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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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容颜依旧鲜研明丽,区别只是生死;唱着的仍是同一首歌,区别只是心境。
初见时电光石火的一见倾心,离别时云消雨霁的离恨忘情。
十二少出手阔绰的讨如花欢心之后,站在窗前看着她,像是讨赏一样的笑;和他为了如花离家之后,在他们小房子的窗口默默看着如花去倚红楼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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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里有这么一段:如花对阿楚和永定讲述她和十二少的故事时,讲到他们在一起后十二少搬出家里,她却还做妓女的时候,阿楚问:你们都在一起了他还让你出去做,是不愿受穷吗?
如花答:
不是不愿,是不敢。
她心里明镜一样,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是能一掷千金把一张铜床搬进妓院只为搏佳人一笑的主儿,他哪里懂得维生的不易?所以她就算渴盼一个家,也依旧回妓院讨生活,他就算不想让她回去,也不说,就只在她出门时一脸难过的守在窗口。心照不宣的默契,是早就埋下伏笔的悲剧。
看完了最初和最终,那么反差这么大的开始和结局之间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富家少爷陈振邦是个惯常于往来欢场的人,十根指头都绑满了红线,可情这东西到底是一物降一物,那日他遇上了一个叫如花的阿姑,自此就一头栽了下去,不能自拔。
妓馆里的头牌阿姑如花,也是个惯常于游走欢场的人,一辈子就学了四个字叫逢场作戏,没想到最后遇到那个人,就成了戏假情真。
现在的影视剧大都轻贱了旧时候的妓女,以为她们就只是靠着酥胸半露站在街口招呼往来行人一句“客官来呀”,轻轻松松靠皮相就成了一代名妓。其实一个红牌阿姑,从小可都是当大小姐在教养,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诗书礼乐样样通,除了要抛头露面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和大家闺秀并无半点差别。
这样的女子,又岂是等闲人家的男子消受得起的?所以逛的起妓馆的都是少爷,还得是纨绔的少爷。
纨绔是什么?
是有人有耐性到一天到晚的耗在妓馆就为了见姑娘一面,挥霍大把的银钱就为了摸摸姑娘的小腿。可一旦纨绔的人他们没了少爷这个名号,也不过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庸人。
陈振邦就是个纨绔的少爷,他还有一点强项,他是个有副好皮囊又多情的纨绔少爷。
所以如花爱上他,爱他宠她粘她敢为了她离开家去当戏子;所以如花害怕,怕他离开怕他厌倦怕他放弃。
开始她穿了素雅的衣服去见他的母亲却被羞辱,为了他跟从前都要巴结她的戏院老板赔尽笑脸。她想要撑起那个少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皮囊,想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家,可惜不能。他一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受得了唱戏的辛苦?很快他们就过得狼狈拮据,他还要因为为了个妓女放弃家业的行为受尽奚落。
一份爱,已经爱到无路可走。可是她早就陷了进去,没了他她要如何生活呢?他是她一生的美梦啊,就算死,也舍不得醒来。
所以她为了他敢殉情吞了鸦片就去死;她能为了他在轮回道上苦等五十三年,她什么都做了,就以为一定守得住,等得到。
她与他殉情那年二十三岁,在阴间等了他五十三年,像个漫长的笑话。
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真要殉情,她又如何在阳间寻得他?
她喂他鸦片的时候他就已是不愿,后来他被家人救下,没有人管她。他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于是这个死过一次的男人接受家里的安排娶妻生子,把那个为他送了命的女人丢在了身后的岁月里。
她在轮回道上苦等却等他不到,求了七日回阳间寻他,她最终寻到他,他经历阳间一世老态毕现,她却还是最美的样子。
她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我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如愿以偿。
这个故事书里和电影的结局并不相同,在书里,如花在能见到十二少的前一刻消失,重入轮回。而十二少,自始至终都不知有一只女鬼冒着折寿的惩罚来尘世找寻了他七天,后又失望而归。多残忍的结局啊,一个失望而归带着这一世化不开解不掉的遗憾寥落转世,一个带着对旧日的怀念与对往事的愧疚寂寂一生。
可是电影的最后,如花如愿和十二少相见,将当年他送她的胭脂扣还给了他,留他在后面疾步追逐,她连头都没有回。她对曾经的挚爱说的最后的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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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对着她的背影说的最后一句是:“如花,原谅我。”
我感谢电影的结局最终放了他们一马,等着的那个虽然伤心到底但终究是放下一切一身轻松的上路,活着的那个虽然会在以后的日子继续辗转反侧终日被悔愧折磨不得安宁,但起码,有生之年,他又见了她一面。虽然依旧是个残破的故事,但好歹在废墟之中给了一丝救赎的光。
辜负的,错过的,遗憾的,恨的,爱的。
无谓再去怪罪那人当年的胆怯,漫长岁月给了他足够的罚,也无谓再为这个唏嘘扼腕,新的一页她已经翻开。
轰烈的变得平淡,平淡的变更平淡,时间不是一剂良药,就留个疤在那,不看就不疼,终究,也算痊愈。
这才是成年人的世界里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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