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香之名,与你同行

作者: 野子路 | 来源:发表于2019-11-28 13:18 被阅读0次

    理枝是长安城里万香阁老板的女儿,是个天生的美人,据她父亲的说法,这样貌全随了母亲,美得不可方修。理枝每每听到父亲如此赞扬母亲,心中不禁羡慕那个从未见过面就去世的母亲。理枝自小与父亲生活,性格也被养得爽朗了些,小小年纪便学会了管账的本事,愣是将万香阁治理得井井有条,在京都也是有了不错的名声。

    “小姐,午时已过,您可要起了?”年龄大致十五六岁的丫头伏到贵妃椅上休憩的理枝耳边道。

    理枝皱紧了眉头,午睡过后的软绵无力让她不想起身,继续闭眼半刻钟,她终于睁开眼,懒洋洋地看着丫鬟,说:“绵绵,今日阁里可有要事?”

    “回小姐话,方才掌柜过来,说是有要事要说。”

    “哦?是吗?”理枝眼角微微上扬,看不出眼中情绪,“让刘掌柜到前厅等我。”

    “是,小姐。”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转变如此快速的原因,绵绵还是乖乖下去准备。

    前厅里,刘掌柜早早候在那里,见理枝走来,

    刘掌柜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纸张,递给理枝,“小姐,属下查探过了,品香楼出的那款香是青山观里的一名道士制的,被品香楼给买了下来。这是我找人分析的那款新香的成分,大部分材质与我们所用的无异,但一部分材质没能查出详细来。”

    “道士制的?”理枝理所当然地忽视了掌柜后半句话,“哪个道士都有制出这等好香的本事?”

    “回小姐,是墨余道长。”

    “墨鱼?”理枝首先笑了出来,“没听过,想来也是不出名的。既然他有这本事,那把他请来我们阁里给我们制香岂不是很好。”

    “小姐,这,不太好吧。”掌柜有丝犹豫,这挖道观的墙角,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让他免费劳动,制完了香多给道观捐点香火钱就好了呀。”理枝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刚想到一个点子,立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连忙安排道:“掌柜,你快点备辆车,我们今天就去请墨鱼道士出山。”

    很快,马车已备好,理枝带着绵绵与刘掌柜出了门。摇摇晃晃的马车行走在繁忙的马路上,理枝看着街边熟悉的景象,哀声叹了口气。

    “小姐,好端端的,您可别叹气呀,不吉利。”绵绵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理枝,随后“呸呸呸”了几声,像是如此就可以驱退晦气一般。

    理枝看了小丫鬟一眼,笑了笑,说:“看到品香楼大门上挂着的大红灯笼,供香户的名头又被他家夺了,我能不叹气吗?”

    绵绵听到这里,也伸出头去看,果然看到品香楼那是一片喜气洋洋的,顿时委屈了起来,哭叽叽地对理枝说:“小姐,这可怎么办呀,我们都已经三年没有进过宫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看着自己小丫头马上就要哭的模样,理枝“噗”一声笑了出来,“绵绵,你也太爱哭了,不哭了啊。你家小姐我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吗,这不今天就去找墨鱼道长。新香,我们很快也会有了。”

    三人到了青山道观,理枝那是大开眼界,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没有“人味”的道观,一点看不出香火气息。道观掩映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后,进人草堂,只见游人寥寥,一派幽静、肃穆气氛。

    “老刘,你说的可就是这个青云观?”

    “回小姐,正是眼前这个道观。”

    刘掌柜如此肯定,理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眼前的这座道观,看起来可不像有高人的模样,不然也不会如此冷清。不过看在刘掌柜的态度上,理枝重新燃起信心,道:“那我们进去会一会墨鱼道长。”

    “请问,墨余道长可在观中?”

    “墨余现在正在后院,几位善人可是寻他有事?”

    “对对对,劳烦小道长给我们引荐一下。”

    “贫道引荐本是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墨余不喜热闹,恐怕不会面见三位。”

    “这……”老刘这下为难了,自己也没查到这位墨余道长是这般脾性,难不成要自家小姐被拒绝?

    “既是不喜清静,那便我一人去寻他,我这两位手下留在这里,这样可好?”理枝找了个小道长无法拒绝的理由,这小破观还想要将她拒之门外,理枝可不同意。

    “这……”小道长还在犹豫,沉吟了片刻,道:“这位善人寻墨余信念之足,那贫道这就带善人过去。”

    “你俩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理枝对着身后的两人吩咐到。

    “是,小姐。”

    道观虽然香火不盛,但装饰倒是雅致,雕花勾栏,没有寺庙里的珠光宝气,却是与这山林的清幽融为一体。环水缠绕,山石天然而立,细沙铺路,远没有理枝想象中那般简陋。

    “这位善人里面请。”就在理枝打量了一遍后院,小道长已经从屋内出来,邀请她进门。

    “多谢小师傅。”理枝不客气地推门走进。脚踏进门的瞬间,一股清风袭来,意外之余鼻中却在回味风里的甘甜,不似草木的清香,倒是介于草木与檀香之间,好一席味道。理枝不由称赞了句,想来自己是没有寻错人了。

    “请问这位可是墨鱼道长?”理枝拱手作礼对盘腿坐在窗前的道长问道。

    “你可知我?”那人的声音就像是冬天里的风雪,冷彻冻骨,全然没有一点道长该有的温和气息。

    “在下是长安城里万香阁的老板,听闻青云道观的墨鱼道长可制奇香,特来请教。”

    “你可知我是谁?”那人又问。

    理枝生来傲娇,哪会受得了被人如此冷淡,墨余连眼神都不肯给自己一个,气煞了理枝,只见她箭步上前,伸手就要扳过墨余的肩。哪想到,背对着理枝的墨余就在理枝手还没有触到自己的时候突然转身,右手准确扣住理枝手掌,向后撤力。理枝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转自己已经被墨余控制在身下,根本动弹不得。

    “你给我放开!”理枝怒气冲冲地看着墨余,眼神聚焦之后才发现,这道长居然长得如此英俊,剑眉星眸,好不俊俏的男子。

    “说,是不是李贼派你来的!”墨余眼神冰冷,如同他的声音。

    “李贼?”理枝瞪大了眼睛,盛唐之下,墨余居然胆敢说出“李贼”这样的字眼,简直是大逆不道!“大胆逆贼!胆敢如此大不敬!圣上的尊姓岂容你污蔑!”理枝身在皇城跟脚下做生意,时常需要与官家打交道,从宫里受到的惠待可不少,自然是要维护自家的金主。

    “圣上?”墨余皱眉,他如芒刺的眼光盯紧了理枝,试图分辨她话中的真假,“那你为何要偷袭我?”

    “偷袭!逆贼,你胆敢如此污蔑本姑娘,看本姑娘不给你好看。”说完理枝猛地扬起头砸向墨余。

    后者肯定没有想到对方还留了那么一手,猝不及防的痛感让他松开了对理枝的禁锢,毕竟,眼前这个姑娘没有武功,暂时还威胁不到自己。墨余一手盖住额头,微颤的手指尽力在控制,试图以此来缓解疼痛。

    “啊!你这道士难道练的是铁头功?你可把本姑娘砸得够疼。”理枝揉搓着额头,眼睛冲红,站在软榻上指着墨余骂道。

    墨余深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想要杀人的怒火,貌似这个莫名奇妙的姑娘并不是来自那个人?

    “姑娘既是无事,那便请回吧。”墨余开始赶人了。

    理枝可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被打发的,她双腿一盘,学着墨余的姿态,眺望着远处的池塘,说:“我是来邀请墨鱼道长制香的,你觉得我会如此轻易就走?”

    “我不会制香。”

    “你可休想骗过本姑娘的鼻子,如果你不会制香,那你这屋子里的香味从哪来的?”

    “你说我屋子里有香味?”墨余问。

    “对呀,这味道我可从来没有闻过,奇特至极,如果你能给我说说这味道如何制得,我可以多给道观烧几柱香哦。”

    墨余多看了理枝几眼,没再说话。

    “喂,墨鱼道长,说话。”

    墨余没有反应。

    “你不说话,我可就赖着你不走了啊。”

    墨余直接闭上了眼。

    ……

    理枝看着眼前这个俊朗冷漠的道长,一股无名火直攻上心。“得,不说话相当于你默认了,我就不走了,直到你给我香的配方。”理枝蹦蹬几下下了床,直奔前厅。

    “绵绵,老刘,我要在道观里采香了,你俩先回去,我住几日再回。”

    “可是,小姐,您什么都没有准备,怎么采香啊?”绵绵担心的问。理枝往常也会独自出去采香,并没有遇上过危险,他们倒也放心,再加上这里是道观,可能还安全一点。

    “没事,这墨鱼道士铁定有仪器,不用担心。你们先回铺里,和我爹说一句。”

    “这……”刘掌柜看着这荒郊野外的,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用担心,这不还有小道士吗?没有危险的。”理枝招招手让两人回了,然后在小道士一脸呆滞的表情下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墨余的寝室。

    “墨鱼道士,我可住下了啊,等你想起香的配方,我就离开。”理枝拍拍身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上了里间的床上。

    正如理枝所讲,这间屋里充满了一股味道,似药又似香,仿佛可以让人瞬间安静下来。这香可能有安神的效果,理枝这样想到。

    看着窗边软榻上的背影,理枝莫名感到一种孤寂感,如入定的老翁,又如孤傲的侠客。理枝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诶,墨鱼道士,你道号为何要叫墨鱼啊,难道你们道士也喜欢吃鱼?不过叫墨鱼就很奇怪了,听爹爹说这种鱼在我们这种地方是没有,要到遥远的天边才能寻到,你们道士还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吗?还有啊,你怎么不穿和小道长一样的道服,你不是做香的吗?怎么不见你的丹炉或者你练功呢……”

    理枝絮絮叨叨了半天,闭眼沉思的墨余脸上终于有了裂变。

    “墨浅余寒春半。”

    “什么?”理枝迟疑了半天,不解。

    “我叫墨余,墨浅余寒春半的墨余。哪来的白丁实在可笑。”

    这句理枝可听懂了,他这是在骂自己!叔可忍理枝可不可忍。“好你个道士,都野居山里了,好耻笑本姑娘,看本姑娘刀剑伺候。”说罢,理枝提腿冲向墨余。

    墨余照样头也没回,伸手一抓,又将理枝桎梏在榻。

    “你个登徒子,居然敢侵犯本姑娘,放手!”理枝瞪着墨余,怒气冲冲的模样。

    墨余反笑,“这位姑娘,可是你自己闯进我的房间,说要与我同住,你说是谁冒犯谁?又是谁泼辣无礼满口秽语?”

    被道长这样一说,理枝顿时理亏,涨红了脸也不知要如何反驳。

    “我,我……”

    墨余突然沉下了脸色,一掌盖住理枝咄咄不休的嘴,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

    理枝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连反抗也忘了。那股独特的香味随着手掌袭入鼻腔,理枝觉得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被安抚了下来,让她有种沉沉欲睡的感觉。可是,还没等理枝闻够,就被墨余拦腰一抱,顺势滚进了窗前的水潭。

    “唔……”理枝的惊叫声还没有发出,便被墨余一口含住她的唇,随后理枝便失去了意识。

    理枝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热得慌,刚睁开的眼被一片火红覆盖。待眼睛适应了刺眼的光,她才发现那是方才的道观,现在正在火舌的入侵下坍塌。墨余呢!理枝猛然一惊,一个鲤鱼打滚翻了起来,稍不注意,便撞上了一堵厚实的背。

    “啊!墨鱼道士,你撞到我了!”理枝下意识喊了句。

    ……

    理枝揉捏着撞疼的胳膊走上前,与墨余并排坐下。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感叹道:“诶,你一定很伤心吧,好好的道观突然就着火了。不过,也怪,你怎么知道道观着火,还救了我一命。跟奇怪的是,道观好好的为什么会失火?据我观察,道观的香火也不算旺盛,也不会导致失火。还是说,是那个小道士?诶,对!小道士怎么没见到,难不成?”说到这里,理枝突然捂住嘴巴,喉咙处竟有了哽咽。

    墨余终于被理枝的神经大条“感动”了,叹了口气,“吾桂无事。”

    “咦?真的吗?小道长幸存下来了。”理枝及时制止自己的表演。

    “道观被烧,下山的路被堵,这位姑娘,你回不去了。”墨余又道。

    理枝一脸的大问号,什么叫回不去了?还有,什么叫道观被烧?难不成这场大火真是人为造成的?好奇心害死猫,理枝对阴谋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回不去的恐惧。

    “道长,听你这口气,知道是谁纵的火?”

    或许是受不了理枝的嘈杂,又或许是感物伤情,墨余倒是回答了理枝的问题。“知道。”

    理枝转头看着墨余的侧面,白皙坚毅的面庞上红色的火光在他眼中跳耀,平淡的语气里似乎蕴藏着不为人知的怒气。他还真不像一个道士,理枝默默在心里念叨。

    “知道你不报官?”

    “下不了山,如何报官?”

    理枝倒是没想到这个答案。

    性格豪爽的理枝一方面感叹墨余的遭遇,一方面又止不住自己那澎湃的侠义之气。然后,理枝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气势,道:“这样,墨鱼道长。作为长安城里万香阁的老板,我在官府还是说得上一点话。等咱们俩回到长安,我陪你一起去报官,看在我的面子上,官府的人至少不会拿你怎么样。你道如何?”

    墨余笑了笑,“我道不如何。”没等理枝再说话,墨余又道:“你可知纵火的人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理枝惊呼,向来正直的她急切地洗脱自己的嫌疑。

    “你可见到纵火的人?”

    “自然没有。”

    “是了,你不知道,官府也不知道,既然如此,报了官,又有何用?”

    “那你不是知道吗?”

    “你认为官府仅凭我一面之词,就会信了?”

    不知怎的,理枝在墨余的话中听出了无奈感,那种仿若宿命的逃而不脱,总让她的心揪做一团。

    “墨余道长,你看天色已黑,你家也被烧了,我也回不去了。不如我们聊聊天?”

    墨余收回视线,瞥了理枝一眼,“聊什么。”

    “比如,你的香,就是你身上的香味,它是怎么来的?”

    “我身上无香。”墨余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冷漠。

    “骗人,那么大的味道,你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大。这味道我闻起来好似有安神的作用,初闻起来,像是草木,再回味,又有一种泉水的甘甜。这味道就好像会让人上瘾一样,怎么闻都闻不够。”理枝边说边凑到墨余身边,不停用鼻子嗅探着那股萦绕在墨余身上的味道。

    “再说一遍,我身上没有香,若是你再继续,我可就不客气了。”墨余威胁到。

    “哼,小气。”理枝收回自己的鼻子,“没有香?你作为一名道士,难道不会炼丹?你不知道市面上的许多香都来自道士的炼丹炉?你还真当我理枝是个甩手老板?”

    “理枝?”

    “干嘛?”

    “无事。”

    “哼,不理你了,小气鬼道士。”说完理枝起身躺回自己之前睡的榻子上,而对面的火光还在舞动着。

    “我不是道士。”墨余轻轻道了声,树林又恢复了安静。

    鸟鸣声贯彻山野,微风吹过,沙沙的树叶相互挑逗,太阳逐渐升起,给冷了一夜的林子带来了温暖。理枝从未有过这样神清气爽的清晨,睁眼看到的便是湖景,层层的涟漪带来水的湿意,而对面,是道观的一片废墟。

    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在废墟之上,有种飘飘然成仙的姿态。理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沿着湖边走到废墟之上。

    “墨余道士。”

    “青云观始建于元嘉年间,至今已历时上百年,道家之所,远离尘世,不问事世。今遭小人破坏,竟败落至此,李小人实乃历史的罪人、天下的罪人,此人不诛,实难面对韦丰道长的救命之恩。我杜正溯今将下山,必将李义府奸人逮捕赔罪!”

    理枝看着此时跪在废墟上的墨余,好像自己又不小心听到了什么秘密。杜之溯?他叫杜之溯吗?他不是墨余道士吗?李义府!那可是当今的宰相!他的仇人居然是如此高官!理枝吓得直腿软。

    就在理枝想要撤的时候,墨余转过身来,还是那冷悠悠的语气,“如何,你可还要帮我报官吗?”

    理枝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软了气势,她双手叉腰,前胸一挺,“不,不就是宰相吗?有,有,有什么困难。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宰相犯法,那,那也是要受到制裁的。”理枝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关键时候,居然结巴。

    “噗”墨余笑了出来,“小结巴,你可真有勇气。”

    “什么小结巴,本姑娘可是长安万香阁的老板理枝是也,你个墨鱼可别乱说话!”理枝瞪着墨余说。

    墨余没再说话,他静静看着理枝,神色莫测,看不出在想什么。

    废墟之上,两人相视而战,熏黑的木炭被他们踩在脚下,青衣少女与黑衣少年恍若画中人,相斥而又和谐。

    “听好了结巴,我乃杜正伦之子。因家父与李义府政见不和,被小人李义府诬陷勾结乱党被贬。谁知家父被贬后逝世,李义府还不足够。这个阴险小人想要的居然是我杜家灭子绝孙,得知了我的身份,夜以继日派人追杀,今日更是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此恶人,其当诛。你要是帮我进入长安,等我大仇得报之日,我便将‘香’的秘密告诉你。如何?”

    理枝哪能不知道李义府的恶行,虽然不知道墨鱼的那位父亲是否清白,但李义府却是个明明白白的恶人,她笑了笑,道:“成交。”

    两个月后。

    “听府中的夫人们说,最近司津监又换了个人当差,此人可是长孙无忌的嫡孙——长孙延。”理枝偷摸摸与墨余坐在万香阁的里间说到。

    墨余不知道从哪回来的,一身灰尘,原本嫡仙一样的俊男子变得灰头土脸,理枝心中直感叹。

    “杨行颖此人与李义府向来不对头,平日里不少受到恶人的打压,我且去将此消息透露给他,这人定能在皇上面前参他一军。”

    “嗯,这个注意好。不过,你可不能暴露身份,将消息透露给了他即可。”

    “明白。”墨余笑了起来,他揉了揉理枝的发,“没想到你个结巴居然真有这本事,不愧是长安万香阁的老板。”

    理枝瞪了墨余一眼,“你个假道长可没资格说我,可要记得还账。”

    两人自回到长安之后,墨余便以道长的身份住进了万香阁,一方面是隐藏自己,一方面是打探消息。而理枝则用自己的生意的便利,悄悄在各个府内的夫人之间周旋,两人分头搜集证据,效率虽不是很快,但总算是有了好消息。

    “听说你们万香阁来了位制香的道士?”理枝两人还没有高兴多久,铺里就来了令人不悦的声音。

    墨余起身就要出去,被理枝按了下来,“你先收拾一下自己吧,墨余道长。”说罢走出了里间。

    “楼掌柜,你这不请自来,不太好。”这是刘掌柜的声音。

    “刘掌柜莫慌,我这是来你这阁里买香的,你不会要赶客人走吧?”

    “莫不是品香楼生意堪忧,楼掌柜想来取经的?”刘掌柜一点不让人。

    “你……”

    “哟,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楼掌柜嘛,怎么要来我们万香阁取经啦?”理枝虽说神经大条,但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可没有让步的打算。

    “你!”楼掌柜指着理枝,模样像是要将她吞入口中,“小小万香阁,可还轮不到我来取经,作为前辈,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莫不要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领回家。”

    “你说谁乱七八糟呢!”现在的理枝像个炸弹,一点就着,更何况,楼掌柜明里暗里说的不就是墨余?应该是怕自家制出好香,夺了品香楼的风采。“听好了楼掌柜,本姑娘明年就会夺回供香户的名声,你呀,好好珍惜今年。”

    “嘿,你这个小娘子怎么能口出狂言,看不今天不代替理老爷教训教训你。”

    “找死!”

    楼掌柜只听到声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莫名其妙倒在了地上,一只手还被人紧紧擒住,疼得楼掌柜直发颤。楼掌柜那么大的年纪,哪个时候受到过这番待遇,他哇哇直叫,“理枝姑娘,你这可不厚道啊,哪找来的高手,这可疼死老夫了,快放手啊。”

    理枝看得直乐,一手插腰,一手搭墨余肩上,“楼掌柜,这可是我理枝专找来对付你的高手,你服不服!”

    “哟,服服服,快放开。”

    “以后还来不来我铺里搞事?”理枝可不打算轻易放了楼掌柜。

    “不了不了。”

    “喊我声理老板。”

    “小丫头,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喊不喊。”

    随着理枝的话说出,楼掌柜的胳膊越来越疼。

    “疼,疼,疼,理老板,理老板。”

    “诶~”理枝这下玩得高兴了,终于报了多年来的仇,痛快的很。她拍拍墨余的手臂,示意他可以放开了。

    楼掌柜临走时恶狠狠看了眼墨余,只觉得有些眼熟,不过看起来就是理枝请来的道士,便没再过多猜想。

    “哈哈哈,墨余,你太棒了。这老家伙仗着认识爹爹,没少给我找事情,今天算是出了口恶气,太舒适了。谢谢了你。”

    墨余没答,他看着笑成一团的理枝,有种特别的感觉。

    四月间,“右相、行殷王府长史、河间郡公李义府,……可除名长流巂州。其子太子右司议郎津,专恃权门,……可除名长流振州。”随着一道制令的下发,李义府被弹劾下位,而万香阁的制香也开始了步骤。

    “我不懂香,不过韦丰道长曾交予我一本制丹的经书,想来里里面应该有制香的方法。”在理枝的再三逼问下,墨余终于道出了真相。

    “呼,墨鱼假道士,你可知什么叫言而有信。你答应过我的,告诉我制香的方法,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不会,还找了个替罪羊出来?你真当我理枝是好欺负的是吗?”理枝气得火冒三丈,自己怎么就被骗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不是亏本的买卖吗?

    “我早说过,我不懂制香,你偏不听。”墨余缓缓嘟囔了句,现在的他大仇得报,心情不再似从前那般压抑,可长久养成的习惯,说话还是冷冰冰的。“不过,这本秘籍却是真的,你若想要,我可以找出其中的制丹单子给你,这也可以让韦丰道长的遗迹得以现世,韦丰道长不会介意的。”

    理枝耳朵一偏,“真的?”

    “真的。”

    “好,现在出发,除非找到单子,否则我理枝和你杠上了!”

    理枝迅速唤来刘掌柜准备马车,两人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出了城。

    一路上看着青山绿水,心情又平静了下来,理枝还是好奇,“诶,墨余,我实在好奇,你不懂制香,又身上会有奇香味。还有啊,你怎么会卖给品香楼方子?”

    墨余负手端正地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听到理枝的声音,淡淡地说:“不知。”

    “不知?难道你就不好奇吗?”理枝脑袋一转,阴谋论又在脑海中形成。

    “你看啊,我是因为听说品香楼出了款新香,然后就开始查,后来就查出来新香出自青云观里的墨余道长,顺着消息,我就找上了青云观。然后,你的仇家就出现,踏平了青云观,你出山,报仇,搞掉了李义府这个恶人。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都太顺利了,重点是,你并不会制香,哪会卖单子给品香楼?”

    墨余倏地睁开眼睛,“吾桂!”

    “小道长!”

    两人同时惊呼。与此同时,马车遭遇一个滑坡,车夫没止住,连车带马翻下了山坡。理枝一阵头晕目眩,世界便黑了下去,闭上眼前,他隐约听到了别的声音,最终还是陷入了黑暗。

    理枝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定睛一看,眼前的可不就是青云观里的小道士。

    “你是谁?”

    小道长抬头看了眼理枝,继续手中的动作,“我是青云道观的道士呀。”

    “你为什么要算计我们?”

    “你知道啦?”小道士倒没有反驳。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呵呵,那也没关系,反正你也要死了,知不知道也没关系了。”小道士顿了顿,“我叫杜之溯,正是那当朝宰相的子嗣,不过,却是个私生子,没人敢认的私生子。”

    “杜之溯?”

    “嘘,别说话……我恨那个男人,不过他却死了,就在我以为自己解放的时候,李义府又出现了。他派人追杀我,任我躲在哪里,他都要杀我。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该死?”

    理枝已经迷糊了,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逃啊逃,终于,在青云观里被韦丰道长收留,隐藏了起来。可是李义府那个老贼,还是不放过我,他放出狠话,除非我一辈子待在道观,否则总有一天要我的命。我可不想死,但也不想困在道观里。这时候,墨余进了道观。他武功高强,一定能处理那批杀手。于是,我喂了他一枚自己炼的丹药,吃了丹,他接受了我给他灌输的记忆,丹药很有效,除了会散发出一股子味道,其余功效简直好到不行。于是我想到了一个请君入瓮的计划,如果成功了,那我便可以一劳永逸,如果失败了,那我也逃出了他们的视线。”

    “所以你在长安城里放出了墨余制香的消息?”

    “没错,诱饵放出去,哪条小鱼上钩我就不知道了,然后你就来了。没想到来的是个头脑简单,自以为是的小姑娘,正合我意。”

    理枝头一次没有计较别人骂她自以为是,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所以是你放火烧的道观。”

    “没错,你的到来并没有按计划引来李义府的人。可是丹药就快要失效了,他们不进来,让你们出去岂不也一样。”

    “那后面的事?”

    “箭已开弓,后面的事又何须我再插手。没想到那小子本事不小,还真让他做成了。”

    “你的大仇已报,为何还要绑我?”

    小道长冷笑了声,“是啊,大仇已报,我本想离开。可是,那个小子却想要反扑一口。”

    “反扑?”

    “呵呵,小姑娘。看来你的那个小相好可瞒了你不少事情。”小道士颇有些遗憾,“啧啧啧,也难怪,他那种身份的人,怎么会轻易喜欢上你这样的小姑娘。”

    理枝眼睛酸涩,一时间接收了太多信息,她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是什么身份?”

    小道士拿着匕首瞬间闪现到理枝面前,冷色的刀光一晃,理枝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痕,“告诉你个秘密,你那个小情人,可是昔日太子的遗孤。”小道士眼睛逐渐赤红,像是受到了刺激,“小姑娘,你的死,可是那小子造成的。而后到了阴曹地府,尽管去找阎王老爷告状吧。”

    “轰”一声,理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理智坍塌。墨余!墨余!理枝泪水不受控制地留下,墨余怎么还不来?他说的是真相吗?理枝有太多的疑问想要他来回答,墨余你怎么还不来?余光里刺眼的光闪现,小道士立起的匕首已经陷入了胸口。墨余,救我!生命的最后时刻,理枝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名字。

    “丫头,醒醒,丫头……”

    “好吵啊,绵绵别叫了。”

    一双冰凉的手覆盖上理枝的眼,理枝终于醒了过来。

    “墨余!真的是你,你没死!”理枝一把将墨余揽过,紧紧抱住。“你没事太好了。”

    “我当然没事。”墨余冷清的声音在理枝耳边响起。

    “小道士呢?”

    “死了。”

    “我听到一个好笑的事情,”理枝小心翼翼地问,“小道士说他才是杜之溯,他说,他说你姓李。”

    看着理枝充满希冀的双眼,墨余顿了顿,说:“他说得没错,我确实姓李,我叫李慎言。谨慎行事的慎,切勿多言的言。”

    “慎言?”理枝仿佛猜到了些什么,不过看墨余眼里滑过的一丝痛意,理枝笑了起来,“什么慎言不慎言的,我还是觉得墨余好听些。”

    山间里,粉红的裙裳与黑色的大袍相缠,姑娘甜美的声音在林间穿梭,“你个假道士,骗了我,定要随我回长安赔罪!”

    “好啊,我给你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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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以香之名,与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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