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澈的河水在马路对面的水渠里缓缓地流淌着,无数棵青水草舞动着蝌蚪尾巴一样的须子粘附在光滑的水泥渠道上。傍晚八九点钟的太阳斜刺过茂密的杏树林映入潺潺的流水中。我举起右手,“扑通”一颗鸡蛋大的石头应声落进水里,那个如明镜一样大的太阳瞬间被击碎,不一会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我躺在报废的水泥石板上,望着湛蓝深邃的天空,旁边飘来几朵棉花糖似的白云。瞧!都这个时候了太阳还没落山。我突然发现就算自己浪费了几个小时,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此时恰逢梅雨天的苏州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实在不愿意想到它,那是令我对生活没有希望的瘟神。去年年底在一楼和三楼各装了一个摄像头,这回算是派上了用场。我打开手机上的APP。视频画面是黑白色的,我知道那是红外线自动打开的缘故,天已经黑了。我看见两年前的我在苦苦挣扎,汗水携着由食物补充进去的营养不分昼夜,汹涌的流出体外,衣服每天都是湿漉漉的,浑身上下像被抽去了筋一样乏力,随手一摸,满是沤臭的脏水。整个江南地区接连几十天下着连阴雨。我总是盼望着那个称做光明之神的太阳千万不要出现,她也像女人一样,总有一段不舒服的时候。全没了以往充满母爱的高大形象。房东大爷此时刚下工回家吃饭,骑着电瓶车慢悠悠地向房子驶来。他是个木匠,敦煌这边旅游客栈比较多,他经常从他们那里包木活,生活还算过得去。他长得很瘦,突显出个子很高,长相绝对是一流的,年轻时候肯定是个帅小伙儿。北方的男人不论长相还是气质和江南的男人比那就是将军和泥腿子的区别。他沉默寡言,但一开口就不是一般男人所能提及的,俨然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我很佩服他这种稳重的性格,与敦煌的天气和地理是密不可分的。听他开出租车的二弟讲,许多来敦煌的客人都非常羡慕这里宽阔无边的戈壁和不急不躁的生活方式。
他把车停在我身边,很是悠闲的问我:“吃过饭了没?”我说:“没呢。”我从他那里得知今年的李广杏完全绝收了。杏花开放的时节刚好下了一场雪,雪花落进了娇嫩的花苞里导致了杏花的全部死亡。怪不得,现在正是采杏子的时候,按理说应该满树金黄才对,可杏树上一颗黄果也见不到,我还纳闷是不是他们提前收走了。这几天市场里的杏子全部是从新疆运送过来的,价格比往年贵了十倍左右,可便宜了这些投机倒把的人,毛主席那时候可是最痛恨这种人多的。真是应了现代的一条规律:能赚钱的都是不讲良心的。最受苦的还是农民,辛辛苦苦一整年,一场天灾就什么都结束了。付出的时间和辛苦白搭不说,该上交的前一分不少,还不如不种地呢。
我曾经在一个公众号上看过一条消息。有钱人炒股叫投资,是合法的,没钱人打牌叫赌博,是违法的。有钱人包二奶三奶是合法的,这叫爱情。没钱人找小姐是违法的,那叫嫖妓。感情法律是给穷人设定的吗?可谁又有什么办法,没钱又没权,不得不像畜生一样任人欺凌吗?
星宿出齐,夜空像一块裁剪合适的布料被均匀地涂上墨汁,那个名叫月亮的镰刀幸福地躺在她的怀抱中休憩。可始终舍不得闭上自己明亮的大眼睛,身上罩着一层洁白的清纱。鸟儿已经回家睡觉去了,农户家的小狗清一色的朝着一个方向狂吠,那里传来醉汉吆五喝六的划拳行令声。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我那位视酒如媳妇的爹也没有这般戏耍过。沙山上滑下来的暖风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白杨树圆房,白杨树对于这位半夜才会出现的土匪头子发出了顽强的抵抗,干脆的树叶不停地“吱儿吱儿”摔蹭到地上。
这世外桃源般的良辰美景我们岂可错过?在院子当中的月光下摆上折叠桌,沏上一壶乌龙茶细细品咂,嘴里嚼动着敦煌老字号“杨记干粮店”烘烤的锅盔,实属人生一大幸事。房东大爷此时还在院角落里辛苦地做电焊,他是个木匠,事实上大大小小的活计都会一些,这年头儿,死守着一门不得饿死啊。他那个后媳妇和他结婚二十多年了,并不是他女儿的亲妈,听赵胖子说他前妻和他吵架喝农药自杀了。如今他和媳妇很少吵架,什么事情只要不出格都让着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现在她又跑去跳广场舞了,把他自己扔在这里,也不体谅一下男人也干了一天活了。真是一个活宝儿。
他父母已经七十多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住在他二弟家里,每天骑着一辆三轮车满村子转。现在她又来了,房东大爷索性收拾起工具和母亲坐在低矮的围墙上聊起话来。这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在母亲面前还是像小孩一样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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