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雀鳝

书房的书桌上挂着的那个鳞片挂饰，已过去二十年的光景了，在光线的照耀下，仍是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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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初中那会，哥哥放了学经常和同学去村里的小河摸鱼捞虾。河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石桥，而河里有许多蚌壳。

我并不爱抓鱼，但蚌壳很是喜欢。大的如掌心，小的如一瓣黄豆，上面还有些有斑斓的彩色条纹。我会捡些来再加工后放在书桌上当摆饰。

虽然河水不深，但有的也没过我的腰部了。因我不会游泳，哥哥是不愿意带我去的，嫌我麻烦，怕我出意外。他还为了不让我去，常常恐吓我说多年前有人跳进河里死后化成水鬼，专门找些不会游泳的人来下手。我听了后便吓得再也不敢一个人去了。

周六那天傍晚，哥哥和他的同学一行6、7人又要去了，我央求了半晌他还是不愿带上我，我只有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因为答应了同桌，给她新买的书包做个蚌壳挂饰。

河的两边是村民的山地，各家各户种着许多果树。有龙眼、荔枝、橄榄等，一颗颗参次不齐站立着。龙眼树和荔枝树硕果累累，树枝已被果实拖着快着地了。我跟在后面穿过果林的一条羊肠小路，便到了河中的石桥上。

已有2个月未下过雨，河水并没有很满。哥哥他们已脱了衣物穿着裤衩到河中间叉鱼摸蚌去了。我站在桥上远远看到许多小蚌壳，便跳下来在河边捡了些，又跳到河中间浮起的一块大石上，想找找看有没有更好的。

突然天空变暗，霎时狂风大作，河边的小沙石在空中旋转飞舞；两旁的果树摇曳不止，果实纷纷落下滚进河里；平静的河水也在此刻变得湍急，水里的鱼类蚌类虾类更是疯狂在乱窜，跳出水里又掉回去，有的跳去岸边便回不去了；河水已没过了我的小腿，我被大风着一个趔趄向后倾倒。

蔚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耀眼的银紫色光圈。从中飞出一个巨大的物体直逼向我，我并未看清楚这物体是何物已被河水淹没了视线。

正当我无法呼吸又咕噜咕噜不知道喝了多少水的时候，整个上身被某个东西撑着向上。我顺手抱紧了它，只摸着它冰凉又滑腻腻的类似鱼的物体。直到河岸边它才停下来。

哥哥拍着我的后背肋我吐出河水，嘴里还不时地埋怨我跟着来，差点小命都没了。我吐得厉害没有理会他，又听身后哥哥的好几个同学正围着一个东西七嘴八舌说东说西。

我走近了一看，是一条近2米长的大鱼，奄奄一息地躺着。它紧闭着又长又尖的嘴巴，眼睛有气无力地眨巴眨巴，全身布满灰褐色的鳞片。

哥哥和同学们商量之后，决定把这条大鱼抬到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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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是卖鱼的，刚好有个2米高1.5米深的鱼缸。逢年过节生意较好，爸爸就会拉多些鱼回来放进那个鱼缸里，今天不过年也不过节，所以它是空着的。

大鱼被他们抬回家后便躺在里面闭上眼，不知是死是活。因村里从未有人捕过这么大的鱼，一时引来了很多人围观，把50平米的小店堵得水泄不通。

大家众说纷纭，议论着要拿尖刀翘出它的鱼鳞，用斧头砍或者长锯子锯开它的身体。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直以来我都不爱吃鱼。当我看到父母在砧板挥舞着手中的利刀，把活生生的一条鱼砍死已很残忍，更何况是放嘴里吃。我央求爸爸和哥哥不要杀它，起码它还救过我的性命。

爸爸说，如果死了就杀吧，把鱼肉分给大家。

我做完作业又给同桌做好挂饰已是11点多了，便上床睡觉，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们家的隔音并不好，安静的夜里只听到楼下鱼缸里的鱼跳跃的声音，又觉得不对啊，今天的鱼卖光了。哦，是了，可能是那条救了我的大鱼。

我起身下楼走至大鱼缸，见它躺在地上没有动静。它能从鱼缸跳出来，说明它还是很活跃呢。我心里一阵高兴，这样爸爸就不会把它分给大家了。

我走近了它，摸了摸它冰凉又坚硬无比的鳞片，“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它好像听懂了似的，眨了眨眼，又摆动了一下尾巴。我顺着它的身体抚摸下去，发现它近尾巴处受了伤，已脱去几片鱼鳞，因泡了水，伤口有点泛白，若再不处理就麻烦了。

平时鱼缸里的鱼也是经常相互撕咬受伤的，爸爸会隔开它们再在水里洒些药，过几天伤口便好了。我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包爸爸给鱼常用的药粉，洒了一点在雀鳝的伤口上，它疼得翻滚几圈，之后便跃回水里。

见它回水里休养，我也关了灯回到床上去睡觉了，这次却能很快睡着。

睡梦中，隐约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我转过身见门真的被打开了。这时家人都睡觉了，不会来我房间的。越想越觉得害怕，蜷缩着在被窝里，只探出头来。只见刚刚那条大鱼“游”了进来，到了我的书桌前又幻化成一名男子，继而抱拳向我一作辑：“姑娘莫怕，我只是来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虽然听他这么一说，我减少了些畏惧，多了几分惊讶，但仍被这突变出来的男子搞得一头雾水，便起身下床趿了拖鞋捏着衣角，继而又很疑惑地将他仔细审视了一番。

这男子头戴盔帽，身穿铠甲，而铠甲左边上衣缺少一大块，右边腰间配带着一把长剑；皮肤微黑，满面沧桑，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但这些仍然遮不住他英俊的脸庞，整个一个威风凛凛，帅气逼人。

在我12年的记忆中，我并未见过这样一个人，便说，“我不认识你啊，又何时救过你了！”

他又作了一辑，继而娓娓道来。

原来这男子是九重天天河中的一条上古雀鳝。因九重天上一只金猊兽逃出锁妖塔，在人间作乱，搞得一片生灵涂炭。他被天帝封为先锋，要将金猊兽捉拿归案。岂知这金猊兽虽在天牢中关了几万年，功力却有增无减，他们鏖战半月未有战果。前日他使出全力与他奋战2天，才将他收入自己的玲珑塔里。他也因此受伤，全身修为散去七八成。由半天摔下掉入河中，之后便被哥哥们抬到这里，又得我赠药搭救。

我聚精会神地像在听故事一样，等他说完才恍然大悟：我这不是遇到水鬼而是遇到神仙了。正当我对他说，“你也救了我。”后又惊叹他是个神仙是个勇士的时候，他突然变得透明起来，接着越来越通透，直到完全消失，直到地上完完整整地躺着一条雀鳝。

-3-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10点多了，因是周日，妈妈并没有催我早起。我揉了揉一双惺忪的眼睛，昨晚做了一个神奇的梦而没有睡够，还想继续睡觉。

楼下却不断传来高声谈话，吵得我睡不着。仔细一听，原来是哥哥同学李健的妈妈安婶，说他儿子昨夜一夜未归。游戏机室，河边，甚至是学校都找遍了，尽是没有他的身影，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一家人快急死了。

李健平时跟哥哥最要好，读书的成绩又极优异，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记得昨天哥哥约他去河里抓鱼，我到的时候他自己在河中央摸鱼，后来抬着雀鳝回来也没有见到过他。因大家都为一条偌大的雀鳝抢去了心思，并未留意到他。我心中阵阵忐忑 不安，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我趿了拖鞋下楼，穿过门口几个在买鱼的妇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河边，见哥哥和他几个同学在河边巡走，看来他们也是来找李健的。

然而，我们沿着河边和果林里找了大半天，李健的人影，甚至是尸体没有见到。河水依旧静静地流淌着，河中依然有些凸出水面的石头，好像昨天的狂风从未来过一样，而不一样的是河边多了些龙眼荔枝散落在地上。

太阳已下了山，我们不安地各自回了家。我并不相信他们口中所说的被水鬼拉下水，但还是有极不祥的预感。

我走近大鱼缸，见雀鳝紧闭着双眼，也许它还在养伤吧。爸爸说它救不活了，明天就把它分享出去。

我说我昨晚还见它还很活跃的，它很快就会好的。正当我们争辩之时，安婶哭丧着脸来我们家。看到我哥就扇了他两巴掌，说要不是你约我儿子去河里捉鱼他就不会死。然后生无可恋地趴在鱼缸的玻璃边沿上，哭喊着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在我们追问下，安婶才边抽搐边说出 ：今天早上隔村的村民在河边捡到了李健的尸体，他爸爸傍晚已去拉回来。

我家和李健家也才隔了一条街，我和哥哥前脚到了，安婶后脚也跟回来。一进她家门便看见李健的尸体已经躺在大厅的一张木床上，身上还是穿着昨天那件白衬衫和黑色牛仔裤。一天一夜了，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虽然还没有浮肿，但也已失去昔日的光鲜了。

我捏紧了哥哥的手，他也在不停地发抖。我打了几个冷颤，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这么地躺在这一动不动了。

安婶一直哭喊着，一会怨自己命不好，一会怨恨地说是哥哥带走了他儿子。

-4-

夜里，哥哥在大家的开导下没有那么自责，而我也躺在床上直到深夜仍辗转难眠。突然想起今天还没给那条受伤的雀鳝上药，便下了楼。

雀鳝不知几时又跳出鱼缸外面来。我给它洒了些药，今天看上去好很多了，再过2天它便能完全恢复了。我摸了摸它冰凉的鳞片，想起李健，不禁又流起眼泪来，嘀嘀嗒嗒落在它的身上。

突然眼前闪出一道刺眼的光，雀鳝瞬间又化成昨天那个男子。

昨晚我是睡梦中见到它来房间里，今晚的我可是精神十足啊。我向后退了一步，我掐了下自己的脸颊，好疼；又走回来小心地摸了摸他的铠甲，实实在在的质感。

“你是真的啊！”我惊叫起来。

雀鳝说本来昨晚是跟我道別的，却因身体未恢复好，导致只能变半个小时的人形。又问我为何哭泣，我便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雀鳝皱了皱眉头，“还以为受累的只是姑娘一人，不想还有一个。姑娘不必伤心，此事皆因我起，应由我来解决。由于姑娘赠药，我身体已恢复了七八成。刻不容缓，请姑娘为我引路吧。”

应了雀鳝的要求，把带他去李健的尸体旁。此时已夜里一点多钟，李健的爸爸正在旁边守着。雀鳝施了个仙法把他定住，然后又对李健的尸体施法。

雀鳝说他度了一成的功力给李健修复尸身，之后要去天庭取还魂丹，还要去地府找回三魂七魄，又千叮万嘱我务必要守好李健。

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我守在李健尸身旁，心想着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但想到李健能复活过来，哥哥不再蒙冤，真是欢喜之至。渐渐地有了点睡意，但想着雀鳝的嘱咐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直到到了凌晨5点，雀鳝回来了。从怀里摸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子，叫我给李健服下。接着他又张开手掌，里面飘出几缕五颜六色的烟来，轻轻一吹，那些彩色的烟飞向李健的尸体里化开来，之后跟李健身体融合到一起了。

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回过神来，直到雀鳝在我身边又抱拳作一辑，“明日他便能醒来。我的伤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该是向天庭复命的时候了。 这两日很感激姑娘相救。 ”

说时，他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出来递给我，“无以为报，赠与姑娘鱼鳞一片。”

一听说他就要走了，便问他会不会再下来。雀鳝回答说，他本不应该呆在人间，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自然也就不会再出现。

说完的一瞬间他掌心闪出一道耀眼的光，我也同时觉得被风吹一样，闭上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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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的时候已经8点了，今天是周一，我睡太晚了。起身之时感觉手里的抓着个东西，是雀鳝的鳞片。

我跑到楼下，大鱼缸里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没有，更没有雀鳝。

原来他真的走了。

我悻悻地上了楼，见哥哥跟李健正在客厅下象棋，打心里佩服雀鳝果然厉害，李健真的活了。但是是想今天是周一，他们两怎么在这下棋？便问他们是否放假。

哥哥说什么周一啊，今天是周日啊。

我不信，便又问了李健，还补充说了昨天河里刮风的事。

他说，昨天河里是刮风，我掉水里了，大家是把我抬回来，并没有什么大鱼。

我仍然不相信，便跑去河边。两旁是硕果累累的果树，一样的石桥，一样平静的河水，河边只有一些斑斓的蚌壳和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