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饼干你吃吗?要喝饮料吗?”饶老师第一次这样问我,还是夏天的时候。
第一次和她见面,她刚刚开始教我英语,她的眼睛不大,但是有一种南方人灵秀水灵的感觉,刚认识饶老师,她看起来不太自然,除了讲课,不怎么说别的话。
第一堂课,下课后我就和她说了再见,临走的时候,她塞给我一盒饼干,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第二堂课,我们依然不太熟悉。但后面的一堂课,我们因为我问的“你喜欢看什么电影”而熟悉起来。
熟悉之后,我和她总是聊些什么,像是电影,动漫,书籍,新闻之类的。我发现她是一个刚刚认识时让人觉得很内向,其实很友善的人。
她喜欢各种小东西,经常把有图案的胶带或是本子送给我。饶老师讲课的方式与我认识的其他老师有些不同,她喜欢用一些有趣的口诀告诉我该记住的东西,在讲课的时候会笑起来,喜欢把各种练习册塞给我。
就说有一次吧。
“来来来,这个送你,我回老家带回来的!”她的语气里透着兴奋,有一丝皎洁。
“呀?这么好!!!”我瞬间兴奋起来。
“对呀对呀!还附赠练习册呢!”她坏笑起来。
她从包里掏出,一包豆腐干,是用牛皮纸包着的。红油从棕色的牛皮纸稍稍渗出,我接到袋子,把它打开,香气铺面而来。不过,紧接着就是三大本练习册被工工整整放到了面前。
“哎呀,你不要嫌弃它们嘛,以后你吃豆腐干的时候就顺便做一做练习册。”
我走出门的时候,并不讨厌那些练习册,我知道这是她自掏腰包买的,它们似乎在变得更重,更重,沉甸甸的压着我心里即将跳出的什么东西。
有一次,她突然告诉我了一句“神奇的羊鹿鱼永不变”这是代表不变化第三人称单数,这个口诀被我一直从四年级记到了现在。英语从此之后因为“神奇的羊鹿鱼”变成了我喜欢的科目之一。
在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她告诉我一句话“每个人都是你人生中的过客,无论老师,父母,朋友,都只能陪你走过生命中的一段时间。”我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她告诉我的人生道理有很多,大多数我都忘记了,只有这一句,不知怎么的,被我牢牢刻在心上。
与饶老师相处的时光过得很快,两个夏天,和一个冬天过去了。
“这是认识她以来的第二个冬天呢!”第一场雪渐渐飘落下来的时候我对自己说道,那一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
晚上的时候,我又见到了她,她的表情稍微有些沉重,圣诞节的话,她一般会送我些什么。我买了有樱桃小丸子的包,准备送给她。那是她最喜欢的卡通人物。
快下课的时候,她从包里拿出几盒饼干,表情向刚见面时候那样不自然,“那个,饼干你吃吗?要喝饮料吗?”饶老师第二次这样问我,已经是深冬了。
不同于夏天的炎热,北京的冬天,是潮湿阴冷的,刺骨的寒。
“不,不用了!”我也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上课了。”她的眼神犹豫不定。
一个模糊而又深刻的记忆闪烁着。
“我可能以后会回老家。”
“哦?是吗?”
“嗯。”
“没事没事,早着呢。”
饶老师有些伤感的眼神出现在面前。
“你要回老家了?”我假装镇定。
回答是肯定的。
“你别伤心啊!以后还可以见到哦!”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
她在楼梯口看着我走下楼,转过身去,瘦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不见了。
我走出大门。那天的心情如天空般灰蒙蒙,飘着雪。厚重的外套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手心却冷的像是没有温度。“每个人都是你人生中的过客,无论老师,父母,朋友,都只能陪你走过生命中的一段时间。”
她的话,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我带上帽子,跑起来。
雪融化在衣服上,打湿了它们,像要渗进我的身体。
雪打湿了我的脸,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和融化的雪水融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流下,模糊了视线。
也许是的,每个人都是你人生中的过客,就同我于她,她于我,在彼此的生命里转瞬即逝,却在彼此的回忆里,留下最美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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