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那方圆不足一公里的地方长大的。
那个刮起春风来就会聚集很多蓬蓬草的巷道,是我从小到大的游乐场。我在小伙伴的搀扶下滑着滑轮走出一个大大的“凸”字,坐在滑轮车上,从高高的斜坡滑下,在那一刻,我们好像终于挣脱了无穷无尽的家庭作业,挣脱了没完没了的父母唠叨,获得了片刻的自由。
那个巷道里,保存着母亲打我时断成三段的扫帚,保存着我们四处寻来又一次次打出的黄色子弹,保存着我们大喊“三、二、一”时飞奔开扬起的尘土。我们穿梭在一个又一个楼道里躲着猫猫,我为自己钻进别人家的柴火袋弄得满身木渣子却逃过小伙伴的追捕而暗自得意,若是现在有人和我玩游戏时一局改一次规则,还要在数数时偷睁开眼睛,我是一定要捶他的。附近若是有装修的地方,那我们一定是那儿的常客,我总是能用石灰包裹出最完美的泥球,那时还奇怪为什么夏天的手也总会起皮。
我们这群高声嬉闹的小孩到底变成了楼道里不欢迎的客人,但彻底不再去打扰那些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大抵要从那些刺棱的阶梯给我的左眼留了一道疤开始,从那以后,我身上便少了些风风火火的男孩子气,到底变的像个女孩了。我自诩时尚,把过时的凉鞋拿出来减掉带子,便摇身一变为凉拖,将塑料袋憋足了气,再猛地拍炸,穿在身上,便是件不错的镭射背心,再或者,比比谁能调配出最好的肥皂水,可以吹出又大又圆的肥皂泡。夏天的时候,复印店门前的花池里,开满了各种野花,我们一定会去收集长在喇叭花里的“地雷”,然后再揪下几朵喇叭花,做成耳环吊在耳垂,像是后宫里涂抹脂粉的娘娘,披着床单总想着母仪天下。
再大一些的时候,我们学会跑到现在想起也觉得远的大公园里,故意站在喷泉口让混合着鱼腥味的池水洒湿衣衫,再一路乘着风回去,我们爬上高高的假瀑布,享受着坐拥天下的视角,又时常爬在草地上,在一池三叶草中找寻着象征幸运的四叶草,那时还真的每次都能找到几株,现在想想,大概所有的幸运都用在找四叶草上了吧。每次回家时,我们都避开人群熙攘的大路,从“绿色长廊”里悠哉悠哉的跑回家,那条长廊至今都还是我的秘境。
童年的记忆好像到此就戛然而止了,伴随着小升初的考试,我们终于也要开始为了大人们口中的“未来”而按部就班的生活了,那已是全然不同的光景了。
这一刻,我在大姨妈的关怀下意犹未尽的喝完了最后一口肥宅快乐水,终于应付完了所有的作业,轻松闲暇莫过于两肩无事了,这样的愉悦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尘土飞扬、燥热却尽兴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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