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暗】第七十九章:相思泪

作者: 蕤花遗令 | 来源:发表于2022-06-10 19:00 被阅读0次

      第七十九章:相思泪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玉娘从北城,托人给温从戈送来了一坛酒。

      北域一到年关就逢大雪,今日虞城的大雪如鹅毛一般,连几寸月光都难见。临近年关,偶尔一个烟火响,炸在天穹又消散殆尽。

      温从戈和魏烬拎着酒回房时,路过云鹤的临时房间,云鹤正收拾着行囊,准备明日启程前最后向温从戈确认一下行程。

      听到响动,他微微回头,目光落在温从戈手上的酒坛上。

      “主子喝酒啊?要陪你吗?”

      温从戈和魏烬进了门,将酒搁置在桌上,掀袍落座在桌边,凑近火盆取暖,魏烬坐到他旁边和他肩侧相贴。

      “不喝,是玉娘那丫头托人加急送来的。”

      云鹤包好包袱,系出个结,然后落座,倒了两杯冒着热气的水推给两人。

      “玉娘那丫头倒是有心。”

      温从戈微微勾唇点了点头,捧杯抿了口水:“这酒可不能乱喝。”

      魏烬将下巴抵在温从戈肩头:“这酒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云鹤看了两人一眼,只觉得两人有点儿腻乎。

      温从戈敛袖将手臂搁在桌上,微微挑了挑眉:“你可知孟婆的故事?这酒名的由来,便是她的故事。”

      云鹤歪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只听说书人讲过一二。说孟婆与月老本是一对,不过几经波折,一个牵红线,一个断红尘。主子你快同我说说这背后有什么故事?”

      温从戈看人小孩子模样一脸无奈,窗外大雪簌簌,万籁俱寂,烛火细微跳动,他挑了挑烛芯,拿着汤婆子暖手。

      魏烬伸出手,捂着温从戈的手背贪那几分暖,云鹤看了这俩人一眼,别过头去。

      没眼看没眼看。

      温从戈属实对这时不时的亲昵动作已经习惯,偏怕魏烬多想,又怕了那随倒随有的哀怨口,只腾出手捂了捂魏烬冰凉的手背。

      温从戈清了清嗓,缓缓开口:“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孟家女儿的眉心长了一颗红痣,如那枝上红豆。她自幼与竹马定了娃娃亲。”

      云鹤挑了挑眉,趴伏在桌上:“又是俗套的竹马负青梅?”

      “是啊,最是负心读书人。孟家姑娘名叫相思,竹马高中那日娶妻,她为了寻那竹马盟誓坠下悬崖,崖下的红豆落在她的掌心,成了一颗痣。可那竹马娶了他人,当天喜乐声声,接亲的队伍从崖上经过。”

      温从戈抬指点了点云鹤鼻尖儿,轻笑一声,就这般靠在桌上,执杯抿了口水。

      “她快死了,可她心爱的人迎娶了别人。竹马记起她就什么都太迟了,于是竹马自缢,抛弃了结发妻子。他落了奈何桥,只记得那姑娘的眉心痣如红豆一般。”

      云鹤轻嗤一声儿,面带鄙夷:“负了两个姑娘,忒不算男人。”

      温从戈对这评价不置可否,若说忘记青梅是无意,那抛弃妻子,便是不负责了。

      他把玩着杯子,将故事继续说了下去。

      “竹马在奈何桥头碰见了孟姑娘,他一眼认出了那个小时候就嚷嚷着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可相思反反复复就一句话——忘了吧忘了吧,只要忘了就好。”

      “任那竹马如何说,她都不看他一眼,可却落了一滴泪在那孟婆汤里。那个口口声声,信誓旦旦说一定会记住她的人,喝了一碗汤又什么也不记得了。可笑断人红尘的最深情,牵人姻缘的反而最狠心。”

      魏烬眨了眨眼,说道:“那这酒,便是叫相思泪?”

      温从戈轻笑着点了点头:“这酒确实叫相思泪,是我琢磨好久才出了酒方让玉娘做出来的。有情人共饮,可心意相知,共感彼此的喜怒哀乐。”

      云鹤听到后半句,一下子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主子你陪魏小爷喝一杯如何?”

      魏烬:?!

      温从戈:哈??

      云鹤眼中的光太盛,温从戈一时愣住,半晌一脸疑惑:“为何?”

      云鹤眨了一下眼,傻笑开口:“主子你说得这么玄乎,搞得我想看看,是不是真那么神?”

      魏烬只觉得小看这小子了,好像也不是那么傻。

      温从戈啧声拍了拍桌,愤愤不满:“臭小子你这是看不起你主子我。”

      云鹤心里叹息一声儿,没解释,可在温从戈看来,云鹤这就是在看不起他。

      可实际上,云鹤哪敢啊,他只想未来能有个主母…当然,主君也不是不行。为此,可谓是殚精竭虑,费劲心思。

      ——毕竟温从戈有个不开窍的脑袋,魏烬又踌躇着一步不肯上,这俩人的喜酒怕是得下辈子才能喝上。

      云鹤一板一眼地说道:“主子,我有必要怀疑你这酒没用。”

      激将法或许过时,但有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比如现在。

      云鹤眼睁睁看着他那要强的主子,取了两个杯子,斟了两杯酒,扬手递给魏烬一杯。

      魏烬看着那淡粉的酒水,嘴角一抽:“这不好吧?”

      他很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可饶是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浅浅的期望。

      温从戈瞪了他一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说道:“什么好不好的,喝不死人,给我喝。”

      云鹤:?这怎么和想的不太一样?

      云鹤目光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几乎可以肯定,这杯酒魏小爷要是不喝,他家主子就要直接硬灌了。

      在云鹤深刻地反省自己方才的激将法,是不是激过头儿的时候,两人皆将自己手边儿的酒水一饮而尽。

      酒中有浅浅的红豆香,冗杂着后劲的花香,无论是哪种味道,都盖过了酒味,像是极淡的红豆饮,并无其他特别。

      温从戈砸吧一下嘴,回味了一下:“这酒度数不太高…?果然还是烈酒好喝。”

      不过他依稀记得,这酒应该后劲儿比较大?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另外两个人只觉得心里复杂得很。魏烬扶额垂下眼帘,果然,他就不该报什么期望。云鹤看看温从戈,又看了看魏烬。

      他们讨论过,一致认为这俩人很般配来着…

      说来云鹤认识温从戈八年,好像从来没见温从戈有过喜欢的人,哪怕是去花楼那次,他身边也没什么蓝颜红颜作陪。

      温从戈这八年走得多难,云鹤是知道的,便是去当铺当一只钗,也能换来几两碎银,那他主子这么多年的苦,怎么就换不来一些甜头呢?

      现在事情临了,怎么着也该想想以后的事了吧?

      “主子你…当真不喜欢吗…”

      云鹤的声音极低,低到如喃喃呓语一般,温从戈一时没能听清,尚不知他到底都说了什么,只得疑惑看去。

      “啊?”

      云鹤摇了摇头,又偷眼看了一眼魏烬,却只看到他低着头,没看出他表情如何。

      在某些事情上,温从戈不喜欢追根究底,自然不会追问。他拍了拍人肩膀,问道:“地图可背下了?”

      云鹤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背下来了。”

      温从戈看他那模样,抿唇取下发上的玉簪,抬手簪进了他的发丝里。

      “我重新配置了簪中中空部位的药,簪头伤药,簪尾毒香,玉能保平安,你戴着吧。”

      云鹤抬手摸了摸簪子,脸上扬开一个笑意应了声儿,只那脸上表情怎么看怎么落寞,还带了几分魂不守舍。

      温从戈说不出云鹤那表情什么样儿,一时莫名,只得抓着他的手臂叮嘱。

      “云鹤,计划顺利的话,年前就能结束这一切,你切记按计划走,莫要傻愣愣地涉险,也莫要轻举妄动。”

      云鹤点了点头,打起了精神:“主子放心。”

      温从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启程,你今日早些休息。”

      他将酒拿起,拉了拉魏烬,魏烬迷蒙着一双眼看了眼温从戈,脚步虚浮地跟着他走到门口。

      云鹤微微转身唤了一声儿:“主子。”

      这一声唤,温从戈不得不停下脚步,魏烬倚在他身上,他回身看向云鹤,弯眸笑了笑。

      “嗳,在呢。怎么了?”

      四目相对,云鹤迟迟不语,温从戈冲他微微挑了挑眉。

      “我们今年,能一起跨年吗?等主子大仇得报,我们能同你回家吗?”

      他口中所说的家,是青园,是温从戈一步难入的地方。

      温从戈心思沉沉,一手扶着魏烬的身子,一手将门扉开启,不同于室内的热度,屋外的空气几分清冽。年关将近,酒馆客人不多,但有这帮小姑娘叽叽喳喳,倒也不显冷清。

      就在云鹤忐忑地以为温从戈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已扶着魏烬出了房门,关门时,温从戈冲他勾唇笑了笑。

      “好啊,一起跨年,年后…你们陪我一起回家。”

      温从戈掩上云鹤房间的门扉,门内传来云鹤雀跃的声音,惹得温从戈无奈摇了摇头,带着魏烬往自己房间里走。

      房中有人打点过,暖融融一片,炉中熏香香味浅淡。他扶着魏烬落座,脱了外袍搭在椅子背上,俯身摸了摸他的额际。

      “汇泽?”

      魏烬抬头看他,露出个傻兮兮的笑:“阿眇~”

      温从戈无奈叹笑:“就算这酒有后劲儿,你酒量也不至于这般差吧?”

      可温从戈显然不知道,魏烬不怎么喝酒,而温从戈是个酒不离手的。这霸道的后劲儿于温从戈而言什么感觉没有,但对于魏烬,却足以让他醉上七分。

      魏烬张开手臂,垂着眼睛,一把抱住温从戈的腰身,脸颊贴在他平坦腹间蹭了蹭。

      “胡说——我没醉,我只是好久,没喝酒了而已。”

      天下醉酒人大多一样,都不认醉。

      温从戈扶了扶额,哄道:“好好好,没醉没醉。”

      魏烬徒借着那几分醉意,眯着眼睛说道:“我不会忘记你的。”

      温从戈挑了挑眉:“嗯?”

      “就算喝了孟婆汤,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因为我呀,最最喜欢你啦!”

      他不敢往前,只敢借醉道几分欢喜。

      温从戈心里,翻涌起酸涩,他忽略掉这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垂下眼抚了抚魏烬的发顶。

      “好,我知道了,去床上休息一下吧。”

      魏烬摇了摇头,仰头看他,脸颊飞了一抹醉酒后的红意:“不,你不知道。我很久很久之前,就那么喜欢你啦,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一点?一点点我就很开心啦。”

      温从戈无奈的伸手挟着魏烬手臂把人带起来,魏烬贴靠在他怀里,垂眸盯着他的唇畔,然后偏头吻在了那薄唇之上。

      唇畔相贴,呼吸贴近,温从戈向后仰着身子想要避开,魏烬又哪里能让他躲了去,揽扶着他的腰身追去,加深了这个吻。

      他不想听答案,薄唇的人都薄情,尤其是他家小孩儿,总说不出他爱听的话。

      温从戈指尖颤了颤,只垂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脏被丝丝缕缕的痛裹挟,不明显,但也不能忽略,他推着魏烬的肩膀拍了拍。魏烬偏下头,将下巴抵在温从戈肩头,已然没了声音。

      温从戈好气又好笑地扶着睡过去的魏烬上床,拉着被子盖到他身上。

      狼犬和小豹子在床上瞪着两双圆溜溜的眼睛,温从戈摸了摸唇畔,唇角微微扬起,他不反感魏烬的靠近,也没有反感刚才那个吻。

      喜欢…吗?或许有一点吧。

      温从戈抚了抚岁三的头,岁三乖顺地低下身子,蹭了蹭他的掌心,又趴俯下来。随后,他转身去了外间,将纱幔放了下来。

      只他没看到纱幔垂落时,魏烬睁开的双眸,他抬腕搭在额头,微微侧头看着那印在幔上的浅淡剪影。

      从始至终,只他一人入了他魏烬的眼,从此成了心间一抹红。

      外间,温从戈合衣靠在榻上,支着头看了内室一眼,这才阖眸而眠。

      若真有朝一日安定下来,倒真愿于那繁华尽处,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路旁栽满花木,与他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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