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

原创作品，文责自负。

      秦堇父手持两只大轱辘，站在偪阳城东大门外，怔怔的望着城门，半晌回不过神来。

      秦堇父是鲁国孟孙氏的家奴，先前拉着装满补给的革车，经过东大门，送往一里地外的军营。

      偪阳城地处今邳县西北，山东峄城南五十里，城小而固。公元前五六三年，鲁襄公十年，以晋国为盟主的十三国，夏四月丙寅围此城。

      秦堇父晌午经过时，适逢联军攻城弗克，狼狈退兵。城墙上守军正自狂呼喝采，瞥见这车物资，立刻转动绞盘，开城门劫夺补给。

      城门升至一半，已有一伍步卒(春秋编制，5人一伍，有弓、戈、殳、矛、戟)，冲出城来，饿狼般扑向秦堇父。

      鲁国此番讨伐出一军(12500人)，由孟献子主帅。勇士狄虒弥为五百长(顾名思义，领兵500)。刚才攻城未果，率一什步卒殿后，缓缓回营。

      突然，身后城门传来异响，立喝:

      “止！"

      转身望见城门已启，守卒涌出，劫夺革车。

      “火！”

      双臂一振，如大鹏般扑向二十步开外出城敌兵。一什步卒显然训练有素，俩伍并列，紧随其后，甲衣铿然大作。

      狄虒弥起落之间，不由一惊，前面那个家奴状如疯虎，双手各执一大轱辘，砸翻了近身的两个步卒。余下三人持殳、矛、戟疾刺厉割而至。

      狄虒弥见势危急，手中大戟掷出，迅如闪电，刺翻一敌。身随风到，拔戟欲战，忽听两声闷响，余下之敌已被轱辘砸飞。

        身形丝毫没有停顿，已窜出丈外，兔起鹘落，没入城门。一什步卒亦旋风般越过秦菫父，卷向大门。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诸侯联军措手不及，兀自发怔。鲁国军营一阵骚动，一甲士驾驭战车(春秋战车四匹马为之)，冲出营垒。尘烟弥漫中，又冲出一队步卒，追赶战车而去。

      狄虒弥没入城门，发力扑向内城，欲攻其不备。偪阳守军如梦方醒，急忙下令关闭城门。

      内城门和外城门不同，由两扇门推拉开合。相对于外城门的绞盘升降，自是简易快捷。

      狄虒弥自外城门甬道跃出，已然瞧见内城门正合拢至半，猛地发力，大戟凌空闪过，夺的声响，戟首没入左门数寸，合拢之势为之一窒。

      跃至瓮城中间时，外城门的绞盘声方始传入耳内。一什步卒挟风裹云般涌出甬道，两名弓箭手弦响矢发，射翻两名内城门上的射手。

      嗖嗖数声，狄虒弥避箭侧身，冲势略微一止，内城门吱呀声中合上。

    “覆!”

      狄虒弥断然喝道。

      其时，离甬道城门约三十步。一什步卒举盾过顶，退向城门甬道。盾牌上瞬间羽矢猬集，步势略涩。

      城门嗄嗄闷响中垂至一半。

      待至甬道口，城门已垂及至腰，众人内心不由一沉。

      蓦地一声大喝，甬道中翁翁回响不绝，城门缓缓升起，一长大伟岸甲士，竟然将重逾千斤的城门托举过顶，阳光随之洒入，甬道登时明亮起来。

      城门外，一辆战车停着，骖马打着响鼻。稍远，秦堇父手持大轱辘，望着托举城门的甲士，难以置信的张着大嘴。

    “纥大夫！虎！”

      狄虒弥认识此人，为郰(山东曲阜)邑大夫(邑宰，相当于今日县长)，人谓叔梁纥，身长一丈(比今天姚明还高)，天生神力，文武双全，宋国流亡贵族。

      当然，狄虒弥不知道的是纥大夫以后生了一个儿子，而且是七十岁生的，名字叫孔丘。

      狄虒弥和一什步卒退出城门时，那一队追赶战车的步卒正从秦堇父身旁掠过，手中的戈矛殳戟在中午的阳光照耀下，寒芒闪烁，眩人眼目。

      轰然声中，叔梁纥跃身上车，城门落地，地动城摇，尘灰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