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中午,骄阳似火,梧桐树耷拉着宽大的树叶,局促地站立在大路两旁,水泥马路发出刺眼的光晕,一阵阵热浪翻滚着,一团团热气迎面扑来。
马路上,人来车往。骑车的顶一顶大大的遮阳伞,妇女们还要全副武装:戴着大口罩,围着长披肩,顶着低沿帽,恨不能把自己包得严丝合缝,俨然一个个从沙漠里出来的阿拉伯女人,这样才敢出门。面对着滚滚热浪,小轿车也高唱着喇叭撒颠儿跑起来,这天气,打个鸡蛋放在引擎盖上立马就可以吃煎荷包蛋了,司机们可不想在驾驶室里被烤成面包。
马路边上,高大的垃圾处理站大门紧闭,门口一溜排站着三个半人高的垃圾箱,垃圾箱上虫蝇乱飞,臭气熏天。虽说垃圾箱上标明了垃圾要分类处理,可这种鬼天气,谁有耐心每天把垃圾分类处理了再提出来分类摆放呢?还是在家里打一个包,上班顺手提溜出家门比较省事,然后蹙着眉头捂着鼻子来个三米投篮就算完事了,投没投中也不用吹哨确定,也没有人看着,全凭自觉。觉悟高点的没投中会走近几步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而大部分居民都是随手一扔,转身就走,所以垃圾桶周围都是垃圾袋。
午后的路上越发酷热难当,行人少了,车也少了。
不知什么时候,垃圾箱旁边却多了一个顶着蓝花头巾、拖着大口袋的老婆婆。她形容枯槁,黝黑的脸上落满灰尘,豆大的汗珠儿从额头的发际线流下来,经过高高的颧骨,蜿蜒而下,留下了几条清晰的状如泪痕一样的道道。也许是汗水腌渍了她的眼睛吧,她随手一抹,脸上瞬间又多了几条横七竖八的道道,她却并不在意。
她使劲踮着脚尖儿,佝偻着身子趴在垃圾桶上。那个比她肥好多却和她差不多高的垃圾箱已经被她拽到倾斜了,她一个人在巨大的垃圾箱边上奋力拼搏,骨瘦如柴的双手使劲拽着垃圾箱。看到垃圾箱终于臣服在自己手底下了,老婆婆兴奋地脸色发红,她一只手吃力地拽着垃圾箱,另一只手赶开忽然受惊而四散腾起的蚊蝇,探着身子在垃圾箱里细细地翻腾着:一张旧报纸,一个饮料瓶,吃了一半的碎馒头,花花绿绿的塑料袋……每捡到一样东西都像捡到宝贝一样高兴,小心地放进身边的大口袋上,浑浊的眼睛里散发着兴奋得光芒,干瘦干瘦的脸上流下了黑糊糊的汗水……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抵挡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和肮脏的蚊蝇,也不知道她的动力在哪里。来去匆匆的人们无暇关心她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即使看见了也是嫌恶地匆匆一瞥,只有那一个个腥臭的垃圾桶默默地陪着她,垃圾桶里的垃圾在她的手底下成功地分类了。
从那以后,我每次扔垃圾的时候都把垃圾分类分袋装,那可以回收的一袋也总是投不进桶里去。
那个戴着蓝花布三角巾的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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