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

当过两年兵，在部队也有几个铁兄弟，是可以在社会上交付后背的老铁。

我的老乡算一个，呵呵，老乡一词，在家时，我并没有什么概念，那时我觉得在家哪里都能看到老乡，而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想，要是我在意这句古语的话，我在家恐怕会泪尽而亡。

一直去部队，看着周围的同乡，心里也没有多大感受，而其他地方的战友则视老乡为最值得的信奈的人，在一起玩的火热，我对此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人离开故乡后才明白什么是老乡情谊，在家乡时，我并没有看到多少和气的事情。

我一直是都是随遇而安，和许多外省的战友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反而是一些老乡，关系平平。

高杨，他是和我做同一火车来到驻地的，到做同一巴士来到围墙内，我们没有对对方说一句话，直到有一次体能小比试中，他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们是老乡，要相互帮助，知道不。

最后一句，他不是在问我，而是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对我说，似乎他说的话就是对的，老乡若不相互帮助，就是错的。

那次体能小比试，我们那一队分为俩组，自行挑选队友，高杨的体能不怎么样，我的体能是我当兵以来最为自豪的项目，我独自站在那里，有许多战友向我靠拢，想赢。

高杨也站在我这一组最后一名，但是一个外省的过来将他赶走，说，你的体能就别在这参和了。我当时就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也看了我一眼，低下目光，走到另一组最后一个。我收回目光，没有再看他，那时心里有一丝不忍，我想，或许是我心软，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都会不忍，但部队就是看实力地地方，我也有些无奈。

但，自那次后，高杨对我却似乎热情了许多，平时吃饭，训练，休息，晾衣服，他都会有一茬没一茬向我找话说，我这人交的朋友就那几个，虽然都是比较铁的，但是我这人平时比较沉默，加上似乎在他乡，最接近内心的也只有老乡了。

就这样，我和高扬之间的话越来越多。从一开始他说话，我面带微笑的点头，但和他说出第一句玩笑话，但后和他越来越亲近，无话不谈。

他和我说在家乡钟祥的事，从他在初中因为失恋将自己用三瓶老村长灌醉至胃穿孔，到后来挖墙脚得到现任在深圳打工的女友，但后来年轻学杀马特腰间别刀将发生口角的地方青年捅伤，在到最后不得不被父母送来当兵避风头，甚至连他在床上的风流事都向我袒露，我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私事是没必要提的，包括和他女友的第一次，看他将得津津有味，我不忍打断他。

但是我只对他学杀马特的故事较感兴趣，问他，他说那样比较酷，腰间别着小匕首，头发遮脸，衣服光鲜，比较另类，那种个性是当时的他比较喜欢的。

后来他去了炊事班，当时连长让我们上等兵站成一排，问，谁愿意去炊事班，没人吱声。我不敢吱声，因为我当时的体能在全连数一数二，我怕说了连长骂我不争气。毕竟炊事班公认是“废物”的聚集地，虽然相对训练轻松些，但是我不愿顶着这样的骂名，不想看到其他战友异样的目光，我保持了沉默。

连长见没人说话，发火了:妈的平时吃饭怪积极，一有什么事让你们顶上去，一个个都蔫儿了！

这时，高杨站出来，说，连长，我吧，我去炊事班。

后来就和他彻底在连队分开了，我后来担任连队文书，有了些空闲时间，常常朝炊事班跑，看看高杨的情况，大多数看他都没精打采的，做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有一会，我问他炊事班怎么样？

他说，就那样，比连队轻松些，就是起得比较早，不过你们夜训的时候，我们却在寝室打够级，这点还是比较爽的。说到这，他就得意的看着我笑。

高扬问我文书干的怎么样。

我摇摇头，还是有好多事情搞不懂，老文书又去外地集训去了，我现在都有些头疼了，还时常加夜班，白天也没什么精神搞训练。

得了吧，你还搞训练，我打水的时候就没看你在训练场出现过。

哎，任务都是临时安排的，你这时候看我在跑步，下一秒也许我就在通往机关的路上了，简直是累。

哎，他也叹了口气，说，都不容易。

…………………………

就这样，持续了大半年，到后来，我去炊事班的次数也因为连队事情多，渐渐少了，高扬也没有来找过我了。

到后来，到了退伍的时节了，老兵常说，你们现在别盼着退伍，你们瞅白杨树，等什么时候叶子落光了，你们就该退伍了。

现在想来，果然是这样，我瞄了瞄白杨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了，叶子，几乎都凋零了。

戴上大红花，听着领导宣读向军旗告别仪式，我心里莫名感伤，明明是我自愿退伍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坐在大箱车里，别人都在玩着手机，和女友，父母，朋友打招呼，自己终于回来了。

高扬一直低头拨弄手机，没有抬头和我说一句话，我心情还未平复下来，不想说话，连长现在我旁边，说，以后回去了记得常打电话联系，有什么事情就算不好意思和我联系，也可以和你新兵班长张宇，还有你高岗班长联系。说完拍拍我的肩，我不知说什么，笑着点头。

踏进火车前，我班几个人集体向连长敬举手礼，然后踏上火车。

坐在高扬旁边的位置，他还在拨弄着手机，看我心情有些不对劲，说:人在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圈子，既然离开了就想来些，快乐些，我们要在每个地方都活的自在些，朋友哪都有，不要只怀恋过去，知道不。说完他就低头扣起手机。

我听完他说的话，别过头，看窗外黑乎乎的隧道。

我想，淡忘过去，如同背叛吧，想到高扬的刚才的话，我想起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心里一凉，希望是我自己多疑了。

后来回到家，到后来进入社会，军营的一片记忆，无时不刻，萦绕在我脑海，湖南真挚的谭乐，山东豪爽的林洋，老乡高杨，我的好兄弟们，和他们的点点滴滴，我回忆了许多遍，很开心，也有些失落，再也回不去。

到后来，就像高杨在火车上和我说过的话一般，他渐渐和我联系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成了回忆……

想起在火车上，高扬对我说的话，我想，有些东西，确实要学会渐渐遗忘。

                                         ——至此，他乡可贵的老乡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