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好像一个洪炉,把天地间的一切,都熬成了滚滚红尘。
红尘飞扬,一行人正在皖赣交界的山谷中放马南行。为首的是个俊美的少年,手持缰绳,腰佩长剑,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谁也想不到,这竟是名震江南的万剑镖局副总镖头,沈欢。
万剑镖局是江南第一大镖局,总镖头名唤沈啸,据说曾任神机营提督,其家传武功龙华剑法独秀江南,镖局成立几十年来年来,大大小小三百来场恶斗从未失败,江湖人称“阎罗王”。这沈欢,正是阎罗王的独子。
沈欢用舌头润了润嘴唇,可这微不足道的水气,立马就被烤成了烟。忽然“咚”的一声,一个九尺高的大汉竟然倒在了路边。
“少爷”,趟子手老赵凑上前来:“弟兄们走了许久,恐怕是支持不住了,全面有片树荫,要不先在前方休息一下。”
沈欢有些犹豫,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走镖出苏,万事都要小心。沈欢纵马疾行到树荫处,右手握紧了长剑,环视四周了好一会儿,才向老赵点头示意。不一会儿,一行十几号人都坐到了树荫下,围成一圈,把粮镖护在中央。
“老赵,我们休息片刻就出发,此次粮镖是受南京兵部所托的官镖,运给巡抚大人的军粮,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少爷放心,我跟了老爷几十年,招子放得亮的。”
话音刚落,忽然从树上传来一阵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好像暑气都消散了不少。沈欢眉头一皱,顿觉不妙,急忙大喊:“大家屏住呼……”,可喉咙却像被一双手扼住了一样,竟发不出一点声音。紧接着,沈欢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第二章
沈欢醒来时,正躺在一张大床上,真丝的枕头,镀金的床沿,江南“锦绣庄”的被子,波斯的凝神香,房间里的摆设,不论哪一样都有着不菲的价格,有的甚至拿着钱都买不到。
沈欢刚翻身下床,一个样子很乖、眼睛很大的小姑娘就走了进来:“沈公子醒了?王爷正等着沈公子用膳呢。”
沈欢听罢,却又突然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我还没醒。”
小姑娘急的满脸通红,有些不知所措:“沈公子,您要是去晚了,王爷会责罚我的。”
“我问你,你要是哪天一觉醒来,发现住在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豪宅里,一个素不相识的亲王请你吃饭,身边还有个像天仙一样的女孩子,你觉不觉得在做梦?”
小姑娘只好点了点头。
“所以,我还没醒。”
小姑娘更急了:“那你要怎么样才会相信自己已经醒了。”
“除非你亲我一下。”沈欢见这小姑娘年少,只想气她一气,并非真要为难她,正准备睁眼起身,一张冰凉的嘴唇竟然真的在沈欢的脸上掠了一下,沈欢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双如清晨露水般的眸子正在面前流动,这双眼睛和刚才的小姑娘不一样,更多了几分温柔、智慧、神秘和高贵。
“宁安郡主。”小姑娘很恭敬地作礼,头也不敢抬。
“沈公子,现在清醒些了吗?”这声音轻柔得像风,像夏日的夜晚里撩动人心的微风。
沈欢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刚才我是装糊涂,现在却真的像在梦里了。”
第三章
沈欢和王爷面对面坐着,王爷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双臂魁梧有力,虽然已年过半百,但却精神矍铄,要不是因为脸上的皱纹和几根并不太明显的银丝,看起来就和二三十岁的小伙子没什么两样。
沈欢非常开心,鲜花凋零、美人垂老、英雄迟暮,本就是沈欢最讨厌的三件事,而这里恰恰都没有。
“沈公子,本王敬你一杯!”雄浑而低沉的声音从王爷的喉咙里发出,无论谁都听得出,王爷今天很开心。
“谢王爷救命之恩,不知王爷是如何发现我的。”沈欢把窖藏了二十年的荷花蕊一饮而尽。
“此地土匪猖獗,本王承皇上恩典,练了两三千的护院,平日里为了保卫辖地百姓,时常让护院外出,以卫地方平安。昨日一路护院正好遇见沈公子,便将沈公子救了回来。”
“王爷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哈哈哈哈,本王虽然老了些,眼睛却还不花。你随身携带的腰牌,乃是江南万剑镖局的信物,本王虽然从未出赣,但江湖上的事情,还是知晓一二的。”
“不知王爷的人到时,可曾见到我的镖和弟兄?”
王爷停下酒杯,叹了口气:“本王的人赶到时,只见你一人,其他什么都没有,不过沈公子遇伏之地,乃是此地悍匪茅彪的领地,公子的镖,多半是被这茅彪给劫了。”
沈欢听罢,起身拱手道:“王爷,在下既然身体无碍,这趟镖又极为重要,那这就告辞了。”
王爷挥了挥手:“不急,不急。那茅彪行踪诡秘,沈公子不是本地人,地理不熟,难免吃亏。本王已经差人打听茅彪老巢所在,待探查清楚,本王再借个几百人给沈公子,岂不是更加稳妥?”
沈欢心里盘算着,也觉得确实此法更为可行。便又坐了下来。
王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沈欢说:“沈公子,小女宁安极为善舞,尤其这古舞《萦尘》,不是我自夸,恐怕皇宫里的歌姬嫔妃都无人可及呀。”
“爹~”宁安郡主扯了扯王爷的袖子,面上露出些羞态。
“那可真是巧了,《萦尘》古曲本已失传,家父却曾偶得古谱,在下正好习得,不知可否借府上古琴一用,有幸为郡主伴奏。”
“哈哈哈,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呀!”王爷挥了挥手,立即就有下人将一把唐代的“独幽”琴搬了上来。
琴声悠悠,宁安郡主和着琴声翩翩起舞,一袭红衣如火,黑色的长发也像火,就连那如水的眸子也变成了跳动的火苗,烧得沈欢喉咙发干,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
第四章
夏日虫鸣嘈杂,吵得人心神不宁,沈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平日的沈欢极爱干净,除非在外走镖,不然每日睡前都会洗浴。但今夜,沈欢却连脸都舍不得洗,一闭上眼,那如水般清澈温婉,又如火般热烈撩人的眸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门闩没有关,一阵清风吹来,伴随着淡淡的幽香。沈欢躺在床上,大气也不敢出。紧接着,就听见衣服落在地上的声音,沈欢不敢睁眼,虽然没有睁眼,他却好像已经知道是什么人。
脚步声很轻,很慢,但呼吸声却很重,很急。突然,声音停了下来,一个赤裸的身子滑进了沈欢的被窝:“我冷。”
虽然是夏天,但沈欢不笨。他一把抱住了她,右手顺着绸缎般光滑的皮肤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皮肤突然激起了一粒粒的凸起,就好像春风拂过山间泉水时撩动的阵阵涟漪。但这春风吹拂到右臂时,却好像被一块小石子儿阻挡了一下,沈欢不由得顿了顿。
宁安一把推开了沈欢:“你嫌弃我。”
“怎么会,我什么都没说啊。”沈欢又抱住了宁安。
“我知道,所有人都嘲笑我们。我和我妹妹右臂上都有一处胎记,大家嘴上不说,可私下里都在议论。”说着说着竟抽泣起来。
沈欢用手拭去了宁安的泪水:“你还有个妹妹?”
宁安瞪了一眼沈欢:“男人都一个样,有了我你还不知足吗?”
“当然不是,只是好奇怎么今天没有见到。”
“我妹妹叫莲心,只比我小两岁,我们姐妹长得很像,有时连爹都分不出来。只是妹妹身子不好,脾气又暴躁,所以从不见客。”
“原来是这样。”沈欢若有所思。
“哼,你跟我在一起,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我走了。”宁安说完就要起身,却被沈欢按在了身下。
沈欢将鼻子凑到宁安的耳朵旁,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虽然很淡,却感觉十分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第五章
天已经大亮。
餐桌上已备好了菜,一笼小笼包,一盆鸭血粉丝汤,一碟桂花糕,一盘盐水鸡,鲜香宜人。宁安已梳洗干净,一身黑色的长裙没有一点杂质,就像她披散下来的长发一样:“好久没有吃过家乡菜了吧?我今早可是学了好久呢。”
沈欢走过来搂住宁安:“辛苦郡主了。”
宁安拾起筷子轻轻地敲在沈欢手上:“手像闲不住似的,拿好筷子吃饭。”
沈欢坐了下来:“一起吃吧。”
“我不吃了,爹派去查探的人有了消息,说查明了就是茅彪劫的镖,我先去爹那里,过会儿再回来寻你。”
“好啊,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向王爷提亲。”
宁安娇羞地看了沈欢一眼,冰凉的嘴唇在沈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就笑着离开了。
沈欢看着满桌的菜,说不出的幸福,虽然才认识宁安一天,却感觉好像多年的夫妻一样。
第六章
菜虽然很多,但沈欢却吃得很快,他迫不及待地想再看见宁安。
沈欢从房间里出来,就听见了刺耳的打骂声。顺着声音寻去,竟看见一个和宁安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正在鞭打一个婢女:“不知廉耻的东西,竟敢和府外的野男人私通!“
打人的人虽然极像宁安,但脸却更加地苍白,身材也更加削瘦,一呼一吸好像都用尽了全力。
被打的婢女用手护着自己:“没有,我没有!”正说着,又是一鞭子打了下去。
“莲心郡主”沈欢一步上前,接住了鞭子。
“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
“郡主息怒。我看郡主气血不足,方才打骂这几下,已经动了气,呼吸不畅,我看郡主难受,这才劝阻。郡主不如休息休息,在下愿为郡主代劳。”
莲心确实身子虚,打这几下费了不少气力,被人这么一打断,确实也再提不起精神来,便把鞭子递到了沈欢手里,转身离去了:“我告诉你,不怕你嘴硬,我已经发现了你和那野男人互通书信的地方,早晚把你抓个现形!”
沈欢把鞭子重重地打了下去,婢女害怕得闭上了眼睛,却发现沈欢只是在一鞭又一鞭地打着旁边的石柱。等到莲心走远后,才住了手。
“姑娘起来吧。”沈欢把婢女扶了起来:“敢问姑娘芳名?”
“小翠。”小翠颤颤巍巍地回答。
“小翠姑娘伤得不轻,我们习武的人,身上常备着金创药,我帮姑娘敷上吧。”
“不…不必了。”
“没事,很快的”沈欢摸出一小瓶金创药,轻轻洒在小翠手上的伤口处:“小翠姑娘,这瓶药你拿去,有些伤口在下不便帮忙,你可以回去自己涂抹一下。”
“嗯。”小翠低下了头,急匆匆地跑开了,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第七章
沈欢愉快地走进了王爷的书房,但书房里的气氛却不太愉快,王爷的脸上挂满了愁容。
“沈公子,本王问你一句话,这次运的镖,当真只是粮镖吗?”
沈欢心里一惊:“王爷何出此言?”
老人好像再也忍不住了,竟拂面哭了起来:“宁安,宁安刚才被茅彪派来的高手劫去了。说要想救宁安,就要你亲自去,说出暗镖的位置。”
沈欢快速地环视了一周,果然不见宁安,一时间竟然慌了起来:“不瞒王爷,此次送镖粮镖只是障眼法,真正的镖只有在下知道。王爷放心,我即刻出发,把郡主带回来。”
话音刚落,外面又有人急冲冲跑了进来:“王爷,不好了,小翠被郡主打死了。”
王爷有些不耐烦:“不过死了个下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要拿这种小事烦我!”王爷今天的脾气比往日大了不少。
“可知什么原因打死小翠?”
“听说是因为莲心郡主发现了小翠私通野男人的书信,一气之下,把小翠打死了。”
沈欢心里一阵唏嘘,但心系宁安,着实着急,也就暂时顾不上这些事了。沈欢躬身抱拳:“王爷放心,在下这就去把郡主带回来。”语声未落,已不见了踪影。
第八章
茅彪把见面的地方说的很清楚,也确实很好找。沈欢早早地到了地方,找了处干净的泥土地坐下,焦急的等待着。
过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来,冷冷的月光洒下来,就像刺进了沈欢的心里,这个时刻都高高兴兴的人,今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等你回来我就向王爷提亲。”沈欢想起今早的话,竟感觉好像已过了一辈子。
突然,几个零零星星的火把亮了起来,伴随着鞋子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沈欢立马站了起来。
为首的人长相彪悍,虎眼剑眉,话音如雷:“沈欢,暗镖究竟在何处?”
“我随身的佩剑里。”沈欢知道,这时候最好话的就是说实话。
“好,放人!”
话音刚落,十几个镖局的弟兄就被推了出来。沈欢迎过兄弟们,一个个帮忙松开绳索:“没事就好。”
这时,沈欢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盯着茅彪:“还有一个。”
“谁?”
“一个女人。”
“哈哈哈哈,有了这藏宝图,还怕没有女人?不过我这山寨里都是汉子,当真是一个女人都……”话还没说完,茅彪就倒了下去。
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火箭,还有火炮。炮声轰鸣,沈欢也顾不了许多,只好只身逃跑。
回头时,远处已是一片火海。沈欢望着映天的火海出神,不知何去何从。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何人!”沈欢猛然回头,看见了一身黑色的长裙。
第九章
宁安看起来脸色惨白,形容削瘦,眼里含着泪光。沈欢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宁安:“吓死我了,我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宁安也紧紧抱住沈欢,泣不成声。
“走,我这就带你回王府提亲。”
“慢!”宁安拉住了沈欢:“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
“事到如今,我不能瞒你了。你可知道你佩剑里的暗镖是什么吗?”
“我只知道里面是王琼大人给巡抚大人的密令,一定要当面给巡抚大人,其余一概不知。”
“里面是兵符!爹多年以来一直想起兵造反,王琼大人有所察觉,但又没有证据,只好把兵符密传给巡抚大人,以防不测。今日种种都是爹设的局!爹让我等你说出密令所在后,把你和茅彪都杀掉!”
沈欢眼里闪过一丝悲哀:“你要杀我吗?”
宁安扑在沈欢怀里,一字一字道:“我舍不得。”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沈欢问。
宁安从不远处拿出一把长剑:“去把兵符给巡抚大人。”
“但这样一来,你爹?”
“爹一直以来只不过把我当成他的工具而已,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说到这里,宁安看了一眼沈欢:“你是真心爱我吗?”
沈欢用力地点了点头:“当然!”
第十章
宁王府内,那个慈祥的老人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里透着精光,手上不断擦拭着吹毛断发的宝剑。
“王爷。”一个黑衣人跪在宁王跟前。
“怎么样,兵符拿到了吗?那小子死了没有?”
“情况不太妙,二小姐突然冲出杀了大小姐,带着兵符和那小子跑了!”
宁王一剑劈断了身边的红木座椅:“不可能!且不说莲心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有,她也决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爹!”
正说着,宁王好像想起了什么,叫来府上的丫鬟:“你们今日曾说莲心的侍女暴毙,可有人见着尸体?”
“没有,郡主说她要亲自处理。”
“来人,去把今日死去的那个侍女尸体寻来。”
尸体很快就摆在了宁王面前,尸体的面部已经血肉模糊,没有了脸皮。虽然穿着侍女的衣服,但右臂上的胎记确实那样的明显。
宁王用颤抖的双手勉强支撑着身体,嚎啕大哭:“女儿,我的女儿啊!”
哭着哭着,宁王的眼里露出凶光:“来人,追杀沈欢,并即刻起兵包围巡抚府!”
第十一章
巡抚府外,沈欢敲响了门。出来的是一个小童:“敢问公子何事?”
“在下万剑镖局沈欢,求见巡抚大人。”小童左右望了望,打开了门:“二位请进。”
沈欢二人走进书房,巡抚立即起身迎接:“辛苦二位了”,说罢,眼光在“宁安”身上停留了几秒,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沈欢拔出长剑,按住剑托上一个机拓,长剑竟然分成两半,落出了兵符。
巡抚拾起兵符,拱手行礼:“王守仁拜谢二位了。”
礼罢,王守仁向沈欢说道:“沈公子,我与郡主也算旧识,能否容我与她独处片刻,叙一叙旧。”
“当然。”沈欢转身走出了书房。
第十二章
“小翠,你终于回来了。”
“大人。叫我宁安吧,反正早晚要习惯的。”
“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
“他爱宁安。”
“那你爱他吗?”
“爱。”
“你打算一直带着宁安的面具活下去?”
“只要能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正在这时,府外突然万马齐嘶,王守仁大叫一声“不好!”,就带着“宁安”冲出了门:“沈公子,你们快走,宁王来了!”
“那你呢?”
“你们不用管,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你们一路向北,出赣返苏,我要往常州方向去,与常州推官伍文定商议平叛事宜,就此别过!”
第十三章
一个月后。
江南万剑镖局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洞房之内,红烛已灭。
沈欢抚摸着“宁安”绸缎般的肌肤,似乎在右臂上探索者什么。“宁安”冰凉而细腻的手轻轻地握起沈欢的手,放在了右臂稍下的位置:“才一个多月,你就忘了位置?”
“你这胎记的形状,怎么不一样了?”
“那日虽然故意被茅彪所擒,但被捆绑太久太紧,肉都被磨坏了。”说罢,又抽泣起来。
“没事,都过去了,宁安。”
“宁安”脸上似乎掠过了一丝不悦。
“怎么了?”
“都成亲了,还叫名字做什么?”
“夫人。”
“嗯。”“宁安”满意地应了声,钻进了沈欢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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