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要救我?”
“难道救国,就不能救一只兔子了么?”
文 陈深/图 空间01
南方战乱,硝烟四起,家园沦陷,我被迫北迁。
一路上战火不曾停歇,枪林弹雨之中,我伤痕累累,找不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直到遇见了他,秦望津。
“少爷,这儿有一只小白兔,它受伤了。”
被唤作少爷的男人人高马大,身材修长,着一身进步青年装,梳一个帅气青年头。
我忘了伤痛,被他的美色迷了去。
不过下一秒,男人便开口:赶路。
话落,长腿已经迈开。地上被踩过的草往前方倾去,我俯身去闻,香。
我是一只小白兔,准确来说,我是一只可以化为人形的兔,前提是吃下名为“若灵丸”的仙丹。
否则的话,仅能在午夜时刻,幻作人形半刻。
前些日子,南方战乱,家园已没,同伴遭难,无奈之下,我只身前往北方。
混乱之间,我跌跌撞撞来到了这片荒郊,四周暂时安静下来,除了遇到那个男人与他的小跟班。
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跟了他去?看他气宇非凡,护我周全易如反掌,退一万步,如今我落难至此,再乱窜下去也是凶多吉少,说不定跟着他,还少些危难?
脑海中不断回旋着种种想法,最后被一个声音将灵魂拉了回去。
“带上它”
还未回过神来,身子已被人轻易抱起,我眨眨眼睛,第一次望清了眼前的男人。
他的眉形上挑,睫毛卷长,半眯着双眸,脸上波澜不惊。
“或许望雅会喜欢。”下一秒,他的声音传来。如同山间清脆的鹂鸟回音,如同岩间流水劈啪的潇洒。
我就这样跟了他去。
02
数时后,我出现在一座名为“秦府”的宅子门前。
砖红色的大门紧闭,高高的围墙将大院与外界隔开,不用我猜,都知道此户人家有多么雍容华贵。
跟班往前去敲下了门,走出来几个下人,毕恭毕敬地称呼男人“少爷”。再后来走出了一位小姑娘。
“三哥,三哥回来啦,娘,三哥回来啦!”话毕,扑过来稳稳地被男人接住。
“望雅,有没有想念三哥?”男人温柔地望着小姑娘,眼里满是宠溺。
兄妹俩耳语之后,小姑娘望雅瞧见了小跟班手上的我。
“呀,是小白兔,还受伤了。”
然后我便被望雅抱了去,细细抚摸。
秦望津不再说话,快步走向了里屋。
日子逐渐安定下来,在秦府的调养照顾之下,我慢慢康复,并相安无事地度过了数月。
这些时日里,我慢慢对秦家,对秦望津有了些了解。
秦家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名门望族,秦望津更是伸手为云覆手为雨,赫赫有名的青年实业家。
不过二十二岁,已远近闻名。
秦望津一向寡言,平时事务繁忙,鲜少出现在府上。
上一次见他,是城里响起枪声的午后。
秦望津与小跟班从外边回来之后,匆忙进入书房,闭门呆了好久。
我俯在秦望雅脚边,听她碎碎念。
“哎,不知道三哥这次又要去多久。”
我第一次对秦望津充满了好奇。他明明是一名商人,混乱的动局之中却常出现他的身影。他像在经商,但更像,打着经商的名义,做些救国的伟事。
秦望津的母亲也曾在他负伤归来的时候,声泪俱下地呵斥他“津儿,你非要去,非要去,娘说你不听,你不听。”
我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心里却认定,秦望津在做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想到这,我决意启程去寻找若灵丸,我多么地希望自己能化作人形模样,与秦望津并肩作战。
03
于是在某个午夜,我从梦里醒来,准备出逃。
外面月明星稀,鸦雀无声,没有比这更合适的逃跑时间。
我摇身一变,化为人形。太久没现形,手脚已经有些僵硬,我随意扭了几下,便逃了出去。
院子里安静得连绣花针跌落的声音也能听见。
我屏住呼吸,轻易地跳上围墙,正打算一跃而下的时候,被一个声音喝了住。
如此熟悉,除了秦望津,还有谁。
我转身,撞上了他投过来的淡然如水的眼睛。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在黑夜中发出耀眼的光。
空气凝固了几秒,彼此对望着,相互没有半点动作。
怕自己多看几秒就会沦陷,我微微欠身,留下一句“多谢!告辞!”便落荒而逃。
秦望津,你会否知道,此刻你眼前的女人,正是你救下的兔子?
走没多久,我的功力几尽耗完。我疲惫地倚在青砖墙上。
“萦儿,可算找着你了。”
眼前的人是兔族的莫崇,能级比我高不少,早些年前已经化为人形在人间生活。
“萦儿,你受伤了吗?”莫崇担心地将我抱起,凑过来细细摩挲。
“兔毛,你会打哈欠的。”我提醒他。
莫崇笑了笑,将我抱得更紧。
“萦儿,我好想你。”
“我也是,莫崇,能否帮我个忙?”
莫崇哂笑,敲我的头。
“萦儿,你说说这些年来,我哪次不帮你?快说,要怎样做?”
“帮我找到若灵丸,我急需化为人形。”
莫崇有些诧异,多年前,我是不屑化为人形的。
我很想告诉莫崇事情的真相,很想告诉他我遇见了一位中意的男子,我渴望化作人形,与他朝朝暮暮。
可惜我不能,也不敢,我只得用期盼的眼神紧紧盯住莫崇,直到他重重点下头。
意料之外的是,若灵丸在人类世界已是上等珍品,此刻它被安放在拍卖台上以供有钱小主随时将它拍下。
莫崇不是那位有钱小主,他的身份是医生,囊中羞涩。
“不必这样,莫崇,我不强求。”
莫崇沉思半会,凑过来说“这样,萦儿,我们买不起,那就偷了去,反正若灵丸又不是他们人类世界的东西”。
我深思,觉得不妥,这里戒备森严,更何况怎能用偷。但为着能早日与秦望津相认,心里便多了几分奋不顾身。
“好,这样,晚上偷不了,我们白天来。最危险的时候,恰恰是最安全的时候。白天在这里制造恐慌,或许有机会趁乱抢出。”
几日后,莫崇带着我来到了拍卖行现场。
现场聚满了人,洋人为多。
我让莫崇将我摆在角落,按计划行事,万事小心。
莫崇刚走,秦望津就出现了。
真巧。
他长腿迈开,气质与众不同,令人的眼睛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他的旁边是一位中年男人。
“望津,你果真要帮了他们?那可跟督军树了敌,以后商行的生意怕是不好做。”
秦望津眼神直直地望向前方,脸上依然不带任何表情,浑身散发出一种禁欲的清冷气息。
他缓缓开口“我只帮正义。”
我躲在角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从秦望津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几日不见,他越发迷人。
秦望津的目光并未停留在若灵丸上,而是随意坐在一边,自有洋人主动向他靠近。
看来此行,他另有目的。
周围戒备并无想象中森严,仅有的几名巡警甚至有些松懈。
时候到了。
“嘭”一声枪鸣贯彻大堂。人们惊得捂耳蹲下,过度紧张的洋人开始四窜。
烟雾弹随后弥漫着整个大堂。各国语言的尖叫声,喧哗声陆续传入我的耳里。
慌乱之中,有人抱起了我。是莫崇,他的速度飞快,看来我们的计划进行的很完美。
但突然,有人拦下了我们。
模糊之间,秦望津的脸慢慢浮现。
眼里充满怀疑,震惊,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神秘。
他记得我。
秦望津,你一定很好奇,好奇为什么曾经自己救下的兔子,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莫崇也愣住了,但他很快撇开秦望津,带着我冲了出去。
我试图去望身后的秦望津,他仍留在原地,但令我癫狂的是,秦望津举起手,摇了摇,像是在对我说“好久不见。”
我将头扭回去,秦望津,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04
几个月后,一次偶然,我竟看到了关于自己肖像的模糊描述。
秦望津在找我。
更令我惊讶的是,在新闻报中得知秦望津被都督押了去,以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勾结,串通,反动,我绝不容许秦望津身上被贴上此种标签。
于是我连夜潜入了关押秦望津的地牢。自从吃下若灵丸,化为人形后,我的法力也大大提升。对付这些砖墙铁锁,易如反掌。
我来到秦望津身前。他似乎睡着了。他比以前消瘦,正半蜷着身子躺在窄仄的木板床上。我凑过去,仔细地观察他。
这个男人,嘴角眼角,果然都是我爱的弧度。也许是几日折磨下来,他的胡渣已经长开,魅惑又性感。
“秦望津,我好想你。”忍不住小声喊了出来。
但下一秒,秦望津的眼皮忽然睁开,在我的惊慌失措之中,握住了我的右手。
“是你,对吗?姑娘,是你?”
看来他果然记得我。他是在说遇见我慌乱逃跑的那一次。
我没有开口,也没有否认。眼神定定地望向他。
秦望津你如此聪明,应该读懂我的心?
牢里突然传来了动静。不宜久留了。我着急拉过秦望津,打算将他带走。可是秦望津纹丝不动,任我牵着,危急关头,他推开我。
“姑娘放心,他们奈我不何。三日后,翠庭楼见”我带着他这句云里雾里的话,转身离开。
去?该以什么样的身份?
不去,是否此生都不能相认?
第一次觉得化为人形也非好事,或许当初不出逃,还能永远待在秦望津身边。
05
三日后,我如约来到翠庭楼。
台上手握琵琶的女子蒙着面纱,我忽然想到,何不把自己变成她?我使了一些小法术,轻而易举坐到了台上去。
握住琵琶往下望去,心里眼里全是焦虑不安。
见到秦望津,该说些什么好?
或者,他还会记得来吗?
听客陆续入座,台下坐满了人。
为首的是都督。
“台上女子是谁?”都督问道。
“是翠庭楼头牌,越宛”一旁的侍从回答。
我心惊,不,我不是越宛,越宛姑娘在房里安心睡着。我不过是在此等候秦望津的小狐狸。
心里翻江倒海,怕是有什么要发生。
恍惚间,我听见,一些人在耳语。
“都督放了秦望津,知道为什么吗?”
“好像是秦望津实力更强。”
“屁话,秦望津一个商人能跟都督比?”
“小点声都督在最前面。”
话声越来越小,我的琵琶声已将它们盖过。
“看,是秦望津,秦望津也来了。”
顺着声音望去,秦望津果然来了,一如我初见他时的俊俏模样,缓缓走来,魅力四射。
我手心冒汗,弹着琵琶的手不听话地停了下来。
“弹得好。”是秦望津的声音。可惜我来不及听,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慌乱逃走。
我没用法力,而是跌跌撞撞地跑下台来,旁边的人见我不是越宛,惊得尖叫起来。我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撇开他们准备逃走。
直到跑了很远很远,直到自己气喘吁吁,才停了下来。为什么,心跳得如此快,为什么要逃,即便不逃,秦望津也断认不出我来。
可惜话说得太满了。
秦望津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将我的花容失色尽收眼底。
“还逃吗?像上次那样。”
他的声音徐徐传来,眼睛落在我的脸上。
秦望津,怎么会,来。
“我,我,你怕是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除了你还有谁,我的兔子。”
在我的惊讶失神之中,秦望津已经凑了过来,轻声对我说“早知道是你了。”
那一刻,微风缓缓吹来,将我额前的碎发拨开,秦望津的笑,我此生忘不了。
06
三个月后,我已经成为秦望津的夫人。
“我不是人,介意么?”靠在秦望津身旁,我不咸不淡地问道。
“我倒宁愿你不是人,也不要成为人,不纯粹。”秦望津转过来,将我抱住。
这些时日里,秦望津一直在寻找我。其实自在院里瞧见我的时候,秦望津已经怀疑,我是否那只兔子。待他得知兔子果然不见的时候,心里更是着急。
于是他开始打听,是否有妖界一说。虽然得到的答案并不太令人满意,但秦望津抓紧了“若灵丸”这一关键。
他开始去若灵丸附近蹲守。果然,在那一天,他等到了。我被莫崇抱着,惊慌失措地逃走。临走前,留给他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更是令他坚定。
他后来才说起,其实都督,是他的父亲。只不过,早就将他与母亲抛弃。督军要与洋人做不正当的勾当,秦望津自是万般阻止。
他一生读书实业,就是为了国与国民的未来,他不可能对自己的父亲出卖国家熟视无睹。他动用一切关系,花了很多钱财,将事情压制下去。但也因此激怒了都督,将他扣押了几天。
这些天里,他因为身不由己,无法将我找着,心乱如麻。也许是上天注定,我来到了他身边。他既惊讶,又担心,担心都督会因他而牵怒于我,对我不利。所以他让我走。
“那是为什么救了我?不是说“赶路”了么?”
秦望津目光凛冽,嘴角上扬,伸手抚摸着我的秀发。
“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怎能不救?要救国人,难道就不救小兔子了么?”
我乖巧地靠进他的怀里,听得见他用力跳动的心跳,这个男人的胸膛对国坚硬,为我柔软。
第一次觉得,吃了若灵丸真好。
秦望津,与你共此生真好。
脑洞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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