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已被汗给浸透了,眼缝里夹杂一丝光明,不禁让人联想到死神手中的提灯。
“醒了?”有人淡淡的说道。
台灯让双眼有些睁不开,缓和些许才看到挂钟在墙上把时针指向了3点,窗外的天空染上了一层黑,周围的一切布置都不像来自地狱的噩梦。
“唔……”我醒在了病床上,想用手支撑起身可又无力的垂下双手,脖子上几处疼痛之处都散发出浓郁的草药味。
“醒了就行,方便的话做个笔录。”眼前坐着一位正闭目养神的女人,她的语气云淡风轻,说话时连头都不抬一下。
“您好,请问……您是?”
“姓华,是医生。”
她的职业装外披着一张难辨真伪的白虎皮衣,话说方式简练,不带毛躁。当还在我疑惑医生就医能否如此时尚时,她打了个响指后,三名警察便敲门而入。
“姓名……”他们出示了证件。
“服绿瓦。”一系列惯性的套路询问后,我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感谢你的配合,也感谢你女朋友的及时报案。”
“报案?我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啊?”
“可我们收到你女友用你的手机号码报案才及时赶到现场……”
我在沉思,心想着我的女友是谁?或是他们是不是鬼?再或者我真的还活着吗?坐在一旁的华医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她紧锁眉头,似乎也在思考一些繁琐的问题。渐渐的,我越是听不明白他们在谈些什么,耳边只剩“叽里呱啦”,疲惫再度让我陷入了昏沉。
2月16号,上午七点,我吵醒了地中海的美梦。
“主管,我生病了,想请假几天。林幽的快递包裹给你送好了。”我按照一旁华医生的交代,复述了她要的台词。
“送好了?呃……行,完全可以,你好好休息吧。”地中海挂了电话。
“行,你可以出院了。”她用两根手指轻轻压在我的左手脉搏上,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请问华医生……医药费哪里交?”面对她的从始至终都保持气定神闲的姿态,我不敢抬头,更怕昂贵的医药费让我抬不起头。
“是朋友的猫抓伤的,医药费她帮你垫付了。你若是见到那只黑猫,请记得联系我。”她松开手指点了点桌面上附带联系方式的纸条。“猫的特征是,左蓝右绿的眼睛。”
“走丢的么?”
“对,我朋友家走丢的。”
我从医院回到宿舍,一路上怎么也想不起林幽扑向我之后发生的事情,开门的瞬间,我有些怀疑是否走错了片场。
该丢的垃圾已被收拾干净,乱七八糟的房间整洁的映入眼帘。我抬起床垫,暗藏在里头的小积蓄也分文未动。
布偶安静的放置在客厅板凳上,我猛地想起昨天出门时,我明明是放在被窝里的。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它的胸口上有一道缝合过的伤疤,手上还有几处灼伤。
我细想昨天出门前,它的样子应该是完美无瑕的才对。忽然之间,莫名的悲伤充斥着心头,五味杂陈也在此刻涌上鼻尖,直至双眼。
我试着告诉自己,关于一个布偶的好坏与我的人生有何关系。可当抱紧这位无言的朋友时,泪水却在喉咙哽咽了很久。
“叮”,[你有一条未读信息]。
“鸭腿饭在桌面上,趁热。”
我对她的头像非常熟悉,熟悉到我都清楚的记得将她拉黑过。我又多了几个疑惑恳求神给予指示:一,她怎么又出现在我微信好友的列表里?二,她怎么会有我宿舍门的钥匙?三,还有她的ID为什么改成了樱?四,最重要的是,我真的还活着吗?还是说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带着疑惑翻开饭盒,白米饭上的余温证明眼前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因为我听说死人的饭菜是没有温度的。
“你是谁?”点击,发送成功。
我死盯着对话框,迫不及待下一秒就是她的回复。
“东西没毒的说,你想知道我是谁,那还不简单么?今晚七点半,你宿舍楼下第一个左拐的电话亭见,不见不散。”这是她的回复。
“你告诉我,我们认识吗?”我继续追问,可半个小时内都没能得到她的回复。
我想,小偷的光顾会导致对生活费用变得更加苛刻。倘若是杀手寻仇,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谢谢你的早餐。今晚七点半,不见不散。”我按下发送信息,安心的狼吞虎咽起来。
今天,阿花直播间空无一人。我洗了把脸,看着镜子,忽然猜想她会不会就是阿花。于是,在出门前精选一套干净的服装,临走时还悄悄的问了布偶,“你觉得我穿这件帅气吗?”
它的眼神在告诉我,“你只要自信,穿什么都会好看。”
我叫服绿瓦,算是夹娃娃界的高手。下午店里生意惨淡,环境影响不到我的发挥,但我却屡屡失手。
一位常看我夹娃娃的小女孩调皮的对我说:“大哥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所以才分神了啊?”
我不知如何作答,尽量扯开话题。“可是我记得你平时都喊我叔叔的……”
距离见面时间我早到了半个小时。靠海的城市,风大刺骨,冰冷的空气中还夹杂蒙蒙细雨。不远处,伪土豪张大妈谴责一位拾荒老人并索要垃圾桶旁的空瓶费用。
我叹了口气,感慨她在这世界上的多余。
现在,我越来越认定是阿花。我曾送过阿花的快递,并在她宿舍前的邮箱留下一串打开我心门的钥匙……
“铃铃铃……”公共电话亭的铃声在响。
我狐疑的看着这荒废已久的公共用品,手不听使唤的伸了过去。
“接什么接啊?又不是你的电话。”我被一只手拽了回来。
她撑伞在雨中,她不是阿花。
“您,您好……您的快递……”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抱歉说错了,你好,你是?”
“你说呢?不见不散的朋友。”她笑了。
细长眉毛、滴水色眼影衬托着淡紫色的瞳孔,琼鼻瑶唇搭配樱花色粉腮,丝绸般古铜色的秀发在风中摆动。
“下雨了,怎么不带把伞?”她的声音和那天七号机前拍我肩膀和我说话的声音同出一辙。
“雨,好像停了……”我伸手抬头望着天空。
“那非要待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吗?我可以请你吃大餐,或者你可以陪我逛逛。”
“要不,我们逛逛吧。”我摸了摸口袋,带着窘迫挠了挠头。
“行啊。”
她牵起我的手,一股电流电的我把缩了回去,于是她又伸手把我牵出了阴暗的角落。
除了母亲,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异性的手。一路上我都在思考,是不是头发与衣服的摩擦才导致物理的静电反应。
“我们去哪?”我问道。
“去你最想去的地方。”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樱花的樱啊。”
“你不是叫千叶吗?”
“那现在开始,我就叫樱。”
她和布偶的名字一样,长相也有九分相似,和她走在不太熟悉的马路上,她的微笑驱散我的陌生和恐惧。
阿花说,女孩都喜欢旋转的木马,因为穿上华丽的外表在绚丽的灯光下,骑上它就好像能够旋转在天堂。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游乐场,门票是免费的,距离上一次来过的时间,不太记得。
远处木马上的樱对我愉悦招手,我只能在圈外静静的沉迷,仿佛让人置身于天堂之外。可我看到她笑了,在每一次旋转之后,我也笑了。
快乐的时光总让人觉得它短暂。
“我得回去了,回去钱你能买那个给我吃么?我真的都没有吃过耶。”她指了指印着巧克力冰淇淋的广告牌。
“好。”
“买一个就好,我只要一个。”
“哦,好。”
阿花说,爱情就像巧克力冰淇淋一样,让女孩想吃又怕肥胖。她认为爱情是一种欲罢不能的东西,有时候放弃也是另一种美。
“谢谢~”樱笑着鞠了个躬,不经意间挽住了我的手,欣喜若狂的接过圆筒,大步向前,我面红耳赤的四处张望。
“原来是这种味道啊。那我知道了。”她用舌尖只轻轻舔一小口。
“不好吃吗?那我再去买一个。”
“好吃,别浪费,剩下的归你了。”
樱笑着把圆筒靠在离我嘴巴不到一寸之处,我试着伸出舌头点了一下,这味道比起往常来说是真的甜了不少。
“不行,我得先走了。对了,记得明晚7点30分,我们就在这等。”她慌忙的把圆筒塞到我手上,指了指刚才的广告牌,快步走向斑马线。
“明天吗?”
“明天以后还有明天!”她回头朝我挥手道别。
“嗯!好……”当我正在想要说些什么有意义的台词,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
身后的行人正常来往,下一秒就转身时,樱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
当我上前时已是红灯,一辆奥迪飞驰而过,硬生生的把闯红灯的大妈撞出好几十米。
她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借着路灯我看到血泊中的一根手指上有一枚绿松石戒指,那像极了邻里伪土豪张大妈佩戴的首饰。我快速越过斑马线,不敢多看是为了杜绝某种阴影或回忆会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快步中,我又看到那只具有特征的黑猫。它在死死的与我对视的同时,我连忙抄起手机准备联系华医生,它见我有所举动,鬼使神差的在密集人群中跑开。
忽然之间,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总觉得遇到它准没什么好事情发生,于是也快步回到了宿舍。
走廊一片漆黑,没有反锁的门让我匪夷所思。推开门,按下电源开关,灯没有亮,就近再按了其电源的开关,所有的灯都没有反应。
“又停电了啊?”我习惯性打开手机探照灯,走向厕所准备小解。
缓解之余,一阵风吹着透气窗呼呼作响。
“哒哒哒……”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落地声,我猜想是某位自称素养极高邻居在小卡片上找到了一笔可寻欢作乐的交易。
约有10秒,声音停止。我在提裤中,眼角从镜子中瞥到黑影快步而过,我猛地高举探照灯环顾四周,四下不见任何踪影。
“出来!我看到你了。”我边吼边回望,深怕背后又冒出那些不干净点东西。
墙上的钟表滴答作响,走廊外“哒哒哒”的落地声逐渐清晰。一步,两步,三步……脚步声像是朝这方向不断靠近,最后在我宿舍的门口停滞不前。
没人敲门,持续跳动的右眼皮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在这扇门后。
好奇心在怂恿我去利用防盗猫眼对门外的事物一探究竟。可就在犹豫间,右眼斜角瞄到一张惨白的脸,它把头贴在我耳边悄悄的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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