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聪走在校园的小路上,看向远处的欢声笑语,看着其他同学被父母围着,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显得有些孤单凄凉。
掏出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祝福自己大学毕业了,将要开启新的人生。
看了一眼爸爸的头像,点开对话框,想要说点什么,敲打着键盘,看着那一行行字符,还是删掉了,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心平气和地聊天了,就算是见面也像是熟悉的陌生人,点头而已。
小时候,爸爸对她还是很亲的,会抱着她四处游玩,会接她上下学,只是那样幸福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十二年了,他们父女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从妈妈去世那一刻开始的,爸爸好像就不再是爸爸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时候的聪聪只有十岁,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怎么都变了,抱着八岁的弟弟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妈妈是个胖胖的女人,不爱打扮,不爱穿漂亮的衣服,整日就是干活,家里开着磨坊,妈妈像个男人一样,把一大袋小麦直接搬上去,很多人都说妈妈能干,勤劳持家,爸爸却不以为然。
在她的记忆里,爸爸妈妈的关系并不好,两个人都很沉默,那时候的她并不懂,只是觉得家里有爸爸妈妈就是一个完整的家。
她从没有想过妈妈会一下子倒下了,还没有被送到医院就没了气息,医生叔叔说是突发心脏病,加上积劳成疾,小小的她知道了妈妈是被累死的,姥姥和姥爷哭得死去活来,爸爸依旧很沉默。
三天后,妈妈下葬,媒人就登门了,她震惊了,虽然不太懂,但她不能接受别的女人做她的妈妈,她知道的后妈都是坏女人。
半个月后,家里焕然一新,爸爸穿上了体面的衣衫,站在镜子前吹着口哨,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笑得很开心。她知道爸爸定亲了,和一个漂亮的阿姨,那个阿姨身材纤瘦,一头乌黑的长发,喜欢穿一件花裙子,穿着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发出蹬蹬的声响。
阿姨带来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很是调皮,把弟弟打哭了,她冲上去把小男孩推倒在地,爸爸却打了她,那是爸爸第一次打她。
她捂着红肿的脸去找奶奶,奶奶最是疼她,可是,奶奶却说让她让着小男孩,小男孩也是她的弟弟,爷爷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她跑去姥姥姥爷家,姥姥坐在沙发上,不停地说爸爸无情,无耻,姥爷在一旁只顾着抽烟,可是,他们也没办法。
那时候的聪聪有些绝望,为何妈妈没了?那些爱她的人都变了?他们没有人为她出头,没有人站在她前边告诉她不要怕。
剧照《疯狂动物城》那一晚,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想着爸爸白日里凶狠的目光,让她瑟瑟发抖,好可怕,眼泪顺着眼角滑到枕头上,弟弟抱着枕头钻进她被窝,用小手拍着她的后背说,“姐姐不怕,我是男子汉,我长大了保护你。”
从此,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在妈妈去世一个月后,爸爸再婚了,她和弟弟背着小包袱去奶奶家生活,爸爸摸着她的头说,“要听奶奶的话。”
她什么都没说,小小的人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来,奶奶对她依旧很好,但总是叮嘱她不要恨爸爸,妈妈没了,爸爸还要生活,她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奶奶,直到她说好,奶奶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她长大了。
清明节时,她和弟弟拉着爸爸去给妈妈上香,后妈很不开心,揪着爸爸的耳朵大哭大闹,她只能和弟弟两个人去给妈妈上香。
有人问她恨不恨后妈?她有点不解,为何恨后妈?她不懂,她虽然不喜欢后妈,后妈对她也不好,但从一开始,就是爸爸太过凉薄,太过无情,妈妈尸骨未寒,爸爸就着急做了新郎官。
聪聪渐渐长大,奶奶爷爷身体每况愈下,她高中毕业后再也无力承担她的学费,那时候她已经十八岁了,她知道爷爷奶奶的难处,爷爷奶奶有三个儿子,他们愿意赡养爷爷奶奶,但不代表他们愿意供她读书。
自从后妈进门,爸爸好像忘了她和弟弟一样,这么多年都是爷爷奶奶辛辛苦苦供她和弟弟读书,她也知道大伯和叔叔很是不满。
她想过外出打工,弟弟早她一步辍学,小小的肩膀扛着大大的包袱,冲着她微笑,坚定地说,“姐姐,我供你上大学。”
那一刻,她的心像针扎一样疼,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看着弟弟倔强地躲开她的手,故意笑得很大声,潇洒地登上远去的列车。
当她拿到大学通知书时,她欣喜若狂,随之而来的学费让她犹豫,弟弟第一次主动去找爸爸,跪在爸爸面前,看着弟弟咬破手指在借条上按下血手印,那一刻,她发誓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剧照《疯狂动物城》十六岁的弟弟在外闯荡,吃了很多苦,原本瘦削的身体更瘦了,每个月都会准时给她寄生活费,她也努力地做兼职,她不想弟弟那么辛苦。
大学生活不好不坏,她和别的同学不一样,他们可以大声欢笑,可以享受生活,可以享受恋情,她不能,她除了学习就是兼职,她在努力地养活自己。
她很忙,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忙着背单词,忙着做高数题,她恨不得24小时不睡觉,偶尔会做梦梦见妈妈,妈妈还是胖胖的,每次都对着她哭,说对不起她,让她受苦了,她也跟着哭。
醒来枕头上湿漉漉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痕,看着镜中微红的眼眶,聪聪习惯性地闭眼,想着这一切是场梦该有多好,醒来,她还是小孩子,妈妈站在院子中央,中气十足地冲着她大笑,弟弟依旧是那个顽皮的小孩子,会冲着她做鬼脸。
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她记得曾经她害怕时,妈妈会说,“聪聪,不怕,闭上眼睡一觉就好了,妈妈在呢。”
那些模糊的记忆是如此清晰,有时候她很累很累时,想着如果闭上眼睛天就黑了该有多好,她就可以爬上床安心地休息了,可惜,她不能睡,她要努力地撑下来。
弟弟经过四年多的努力,终于成了一名小厨师,结识了一个漂亮的姑娘,那一天看着他们手牵手来看她,她为弟弟开心,弟弟终于在十九岁恋爱了,她看着弟弟脸上的笑容,她知道弟弟是开心的。
她很郑重地告诉弟弟不要再给她寄钱了,把钱留下来好好生活,好好恋爱,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弟弟冲着她露出羞涩的笑容。
如今她毕业了,要开始赚钱了,她不但要养活自己,还要帮弟弟成家立业,她不怕找不到男朋友,也不怕别人说她是扶弟魔,因为她的弟弟值得她付出所有。
推着行李箱离开待了四年的校园,宿舍里四个人,只有她一个人选择就业,另外三个人都选择了考研,老师也劝她考研,但她不能那么自私。
剧照《疯狂动物城》毕业后的生活忙忙碌碌,她坚持把自己一半的工资寄给弟弟,弟弟却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她再一次落泪。
过年时,她和弟弟还有弟弟的女朋友一起给妈妈上香,爸爸依旧没有来,爸爸又有了两个孩子,他们才是一家人。
奶奶总是让她去看看爸爸,看看爸爸的两个孩子,说都是她的弟弟妹妹,她内心是抗拒的,她的弟弟只有一个,她的亲人也只有弟弟,她懂奶奶的心思,不想他们父女成仇,只是在爸爸选择再婚,把她和弟弟送到奶奶家时,他们的父女情已经断了。
爸爸依旧很沉默,只是对待后妈生的三个孩子很温和,连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男孩都很亲近,很多人都说爸爸是个好爸爸,好后爸,她也只是笑笑,她已经不太记得和爸爸曾经的点点滴滴了。
弟弟二十三岁那一年结婚,她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在家乡给弟弟买了一套小房子,付了首付,弟弟虽然极力拒绝,她还是执着地签了合同。
弟弟坚定地告诉她,他要自己付房贷,否则就绝交,弟弟说不能让她成为人们口中的扶弟魔,将来嫁不出去,她再一次哭了,她觉得这个世上只有弟弟是真心爱她。
弟弟婚后生活平淡而幸福,看着弟弟和弟妹相互扶持,充满甜蜜的气息,她那颗抗拒的心渐渐松动,好像男人不都是混蛋,婚姻也没有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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