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乡人 II 犯占

乡土乡人 II 犯占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里的农业机械很少，懂机械的人也很稀罕，乡间便把开拖拉机、操作打米机、抽水机的人唤作机匠师傅。

在滑家垱镇附近的农村，有一位机匠师傅的老婆，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病后她丧失了行走能力，只能半瘫在床榻上。但这场病后，她却突然具有了些奇妙的神通，比喻她能给人看些因果病，能够沟通人间与阴间，等等。她的名气传开后，找她看病治病的人络绎不绝，大家都习惯称她为"机匠婆"。

那个年代，居民们还没开始烧藕机煤，冬天缺柴草时要烧煤的，都是在秋天买好煤，然后把散煤掺和黄土后做成煤饼，晒干后储存备用。那年入秋后，镇上的浩二爹买回二板车煤，堆在院子里，又自己跑到戏院子边的山脚挖来半车黄土，选了个晴天的下午，开始制作煤饼的准备工作。

掺好黄土的煤堆象一座小富士山，浩二爹用铣子从堆中间扒开，扒成水盆状，几担水冲进去后，就开始用铣子搅和，待煤泥吸足水了，浩二爹便挽起裤腿，踏入煤泥中，不断用双脚搅拌起来。半小时后，煤泥已充分和匀，浩二爹又用铣子把煤泥收成一个圆圆的煤堆。这样酣几天后，就可用铁脸盆作模子，做成一个个煤饼了。

浩二爹忙完这些，看看已收成圆形的煤堆，长舒一口气，顺手把用过的铣子插在煤堆上，便跑到厨房舀水洗手脚去了。

这天半夜，累极了的浩二爹睡得挺沉，迷糊中只是觉得左眼有些痒痛。早上起来，左眼已明显肿胀。浩二爹照镜子一看，嗬，左眼中一片血红。不好!只怕得了红眼病，赶快去治，不然传染给家里人就糟了。

浩二爹一溜小跑，来到镇卫生院，戴着眼镜的胡医生正坐门诊，他看过浩二爹的眼睛，铺开处方笺，开了一支氯霉素眼药水和几支供肌注的消炎药。“浩哥，打两针、点两天眼药水就会好的。"

浩二爹拿了药，又到处置室打了针。回家后隔一会就点一下眼药。隔天赶早，他又去卫生院打了针。到了下午二点，眼药水已点完，针也打了两天，可左眼一点也没松劲，反而疼得更厉害了。浩二爹急了，到底是药不对方没效，还是有什么其他情况呢。他想了想，抬腿便往二里外的机匠婆家走去。

机匠婆门口的禾场上晒着半湿的晚谷，浩二爹提着两瓶桔子罐头，刚走到禾场中间，坐在堂屋躺椅上的机匠婆就冲他喊起来:

“浩二爹呀，你以为打针点药诊得好地吧?哈哈，你那么不还等几天再来呢?"听着机匠婆带着讥讽的打趣话，浩二爹既惊奇又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婆儿太神奇了，她怎么晓得我在打针点药呢，就象是看见了一样。

“哎呀!神仙婆啊，我还不以为是一般的红眼病啰。哪个晓得药一点用都没有，才想到是不是另有原因，这不，专门找您郎帮我来指点迷津哩。“

“你今儿不来我也会捎信让你来的，你这个人平时那么仁义，你眼睛痛得造业，我怎么看得过去呢。"

机匠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浩二嗲呀，你做煤不打紧，做完后为何要把铣子插到煤堆上呢?你看看，犯了占了嘛，插在偏右边占左眼。”

浩二嗲一拍大腿:“哎呀难怪地!果然有原因，哪晓得这个铣子还不能乱插呢。真佩服您郎，就象看到我插的那铣子一样。那还得您郎帮我想个办法治一下呀。"

咳几声，向街上走去。

在鱼摊子旁，迎头遇到买了鱼回家的胡医生;

“称鱼吃啊，胡医生?"

听到招呼，见是浩二爹，胡医生打量了一下他的眼睛:“咦，全好了，好得蛮快呀!”

“是呀，全好了。谢谢你呀。"

浩二爹心里在暗暗发笑:还以为是你们的药治好地吧。哼!

                        二O一七年七月十四日

乡土乡人 II 犯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