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了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桌

作者: 一阅青馨 | 来源:发表于2020-08-19 19:4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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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巴克咖啡厅里,我和丁俊峰面对面坐着。我看着他胖得圆鼓鼓的大肚子,忍不住想笑。他盯着我的黄头发也想笑。

    “你怎么还是小黄毛丫头?二十年了也长不大!”

    “我这是染的好不?当年那个瘦猴,能胖成这样?真不敢相信。”

    前几天,姨妈家的弟弟结婚,我们早早地来到他家帮忙。一进婚房,全套的整屋定制家具吸引了我。巧妙的设计,合理地利用了空间,精致的做工,提高了家具的档次。我赶紧打听在哪做的。姨夫顺手拉开抽屉给我一张名片。

    “丁俊峰?全屋定制工作室?”

    我忽然想我小学时候的同桌就叫丁俊峰,那个瘦得跟猴子似的,整天被我欺负得哭鼻子,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生。小学毕业我上了重点中学,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听说他后来考上了哈工大,学了桥梁设计。

    不会是他吧?也许重名了。桥梁设计跟家具没啥关系呀。

    我这个急性子,掏出手机照着名片上的电话就打了过去。

    “喂!你好!”

    “你好!请问你哪位?”电话接通后,传来一句很成熟的男声。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丁俊峰吗?”

    “对,我是丁俊峰,请问您是哪位?找我有事吗?”

    当我报上了我的姓名,对方沉默了一下,紧接着兴奋起来。惊讶之情顺着网络传到了我的耳边。

    “天哪!怎么会是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俩在电话里聊得热火朝天,直到我老公叫我上车,才不得不挂断电话,约好第二天晚上星巴克见。

    星巴克的小隔间里,我点了美式,他点了意式特浓,伴着柔和的灯光,开始了追忆童年。

    小时候我们两家离得很近,家长关系也很好,我们俩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大人们经常逗我们,说我们是订过娃娃亲的。在一块玩过家家的时候,我喜欢当爸爸,让他当妈妈,布娃娃当孩子。我经常学着我爸爸的样子,指使他给我做饭,洗衣,沏茶,他不愿意,我就说,当媳妇的就得这样,不然不给他钱花。他嘟囔着不情愿地给我干活。我洋洋得意的翘着二郎腿哼着歌吃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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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小学,我非要跟他坐同桌,目的是抄他作业。他在五年级之前,学习一直比我好。我妈妈总是拿我跟他比,我气不过就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有一次,老师让在课堂上写一篇作文,第二节课下课时交。他写得很快,下课铃响了我还没写完。老师让写完的同学先出去,我等他出去后,趁老师不注意,把他的作文本藏了起来。等所有人都写完了老师挨桌来收得时候,我把一个新本写上他的名字交给了老师。

    第二天,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审问了半天,他也摸不着头脑,急得哇哇大哭。我和同学们趴在窗户上看着他笑。后来事情败露,我爸爸要打我,这个丁俊峰还挺够哥们,还去给我求情,弄得我羞愧难当。

    那时候的我,不知为什么那么讨厌,老实了没几天,就继续捉弄他,把他的橡皮用铅笔涂得黑黑的,他一擦就把本子弄成黑老包,要不就趁他不注意,偷偷把他的椅子挪走,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磕在后桌的桌子腿上,鼓个大包。他揉着后脑勺,哭着说:“我告诉你爸爸去,呜呜呜……”

    五年级的第二学期,不知为啥,我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个子也猛蹿,竟然比丁俊峰高了半个头。我也懂事多了,再不欺负他了,还会很自然地保护他,为他打抱不平。他对我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有一次放学的时候下雨了。他把雨衣给我穿,他自己淋着雨回家,冻感冒了好几天,我去他家给他送作业的时候,用零花钱给他买了一瓶山楂罐头。我清楚地记得,他拿小勺舀起来一粒山楂,放进口中,眯着眼睛抿着嘴,那份陶醉,旁若无人,把我馋得直咽口水,要是小时候,我肯定一把抢过勺子自己吃起来。可是毕竟过了无法无天的年纪,开始懂得矜持了。

    再后来,我考上了区重点中学,他们家也搬走了,从此便失去了联系。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考上了哈工大,很牛的一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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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咖啡厅,我才得知,他毕业后工作一直不尽如人意,还得了严重的肝硬化,又离了婚。他辞了职,自己研究全屋定制家具,现在手底下有二十多个员工,业务做得风生水起,病情也控制得不错。

    他说,一看你这气色,就知道你过得很幸福。你有小时候欺负我的本事,你老公一定被你欺负惨了吧?他这话把我笑得肚子疼,我不合时宜的大笑声,引来了周围小隔间人的不满。

    我赶紧捂起嘴巴不敢出声了。他却突然低下头,脸色暗淡下来。“咱俩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但是我相信彼此的同学情谊还在。”

    “那当然,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桌,这份感情无人能比。”

    “我拜托你一件事,我这个病不知将来怎么样,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要抽时间替我去看看我的父母。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又不争气……”

    他说不下去了,抽出纸巾擦着眼泪。我也早已泪如雨下。我哽咽着劝他:“别胡思乱想的,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一定会有办法的。小得时候丁叔叔和王阿姨对我那么好,我过几天就去看望他们。”他伏在桌子上,泪眼婆娑又似笑非笑地歪头看着我。我的脚从桌子底下伸过去踢了一下他的腿,嗔怪他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跟我联系?老实交代!这次要不是我找你,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吗?”

    “你咋还这么厉害?我怕你还不成吗?”

    接着他又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是不想打扰你,我已经写好了遗书并且做了公正,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会有律师找你的。”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差点把下巴惊掉了。

    他说他遗嘱写得是,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送给我,让我替他的父母养老送终。

    从咖啡厅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他的情况应该是所有独生子女家庭所面临的风险。家里唯一的孩子如果遇到什么特殊事件,年迈的父母就有可能老无所养,老无所依,也许年轻时辉煌至极,年老时却孤苦伶仃。这是一个严峻的社会问题,值得每个人去认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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