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黄昏(连载)|一切都留给叶苏儿(2)

作者: 渔晚 | 来源:发表于2023-02-22 18:55 被阅读0次

    文/石门棠

    他的鼻子很小,他的眼睛无精打采,他的贝壳胡须已经花白,他是少校,一个差点被血水溺死的越战老兵,他的救命恩人被我失手弄死了。我为毛瑟当了一年的骆驼,然后他在死之前将免死金牌送给了我,我没有把他的头颅骨挂在胸前当纪念,却把免死金牌送给了一位和我见面不超过十次的盲人女孩,她教我盲文,送给我一本叫《爱的艺术》的书,然后她就得到我所有资产,她叫叶苏儿。

    她或许会拒绝,或许会拿我资产里的一丁点给我选块墓地,她可能会搂着一条死狗悼念我,为我超度。丢下我躺在稀泥里伤心地哭,她没有看见过我,根本就没法想起我。

    我将杯里的酒喝个干净,然后又为自己满上一杯,滚它的真相,我说。

    我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地板很坚实,但听起来有些空荡。我早应该发现的,我将钥匙交给了他,我们之间的交易算是完结了,让我一直感到麻烦的事情至少扔下了大半。

    我走近门口的地方,朝外面望了望,太阳早就下山了,光线还算明亮,香椿树本来就不是那种枝叶茂盛的树,我看见对面房间依然开着门,但感到很遥远。

    几只鸽子在黄昏的天空中扑腾着翅膀,用一双红色的爪子在青瓦上昂首阔步。

    我在想那个女人,我想看看她的脸到底长什么模样,想和她说话,她的黄色跑车上有两个座位,我完全可以坐着她的车子离开。也许只需少校一声令下,我要么纵身跳进天井里,要么捏着两片树叶当作翅膀从屋顶上飞出去,但我不愿意,我们之间的事才刚刚开始,我在等着他“杀了我”。

    少校从桌子后面看着我,他似乎也在思考同样的事情。

    他耷拉着眼皮,眼袋很深,眼珠子就在这两道针锋相对的皮肉中直勾勾地盯着我额头上的伤口。当我喝下第五杯酒的时候感到有些乏力,到第六杯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重新坐回椅子上,解开了胸前的纽扣,我的白色衬衣很打眼,还没有洗,全是污渍,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海洋味道。

    我的猪皮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我望着自己的一根大拇指问道。

    少校的上眼皮跳了一下,好像即将从睡梦中醒来,他微微往前伸了下身子,但幅度不大,肚皮顶在了桌子沿上。哦,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签过的文书,看完正面又转向背面,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次,好像这份文书被我改动了什么似的。当他拿起那枚金钥匙的时候,我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才抬起眼睛看着我。

    “你不是我的顾客了,你签过字了。如果猜得没错,你在生一个 老头的气,但这又能改变什么。中国有那么多警察,他们的制服很漂亮,穿用耐火材料做的防弹衣,抽劣质烟,几乎不怎么睡觉,连老婆睡在谁的床上都不知道。

    “领最低的薪水和在寒冷的下半夜或者热天里打哆嗦已经成了习惯,他们总得找点儿乐子,去澡池子里泡个热水澡,往高档酒店里塞几个好货色然后再领回来,养一群扒手和小偷,在赌桌上耍横或者干脆把赌客们带回家,用手铐锁门帘,捞点小费,都是为了让工作看起来更接近生活。

    “但从来没有一个警察敢在缉毒车上打盹,这不是轮盘赌,不是仰着脖子看能看到乔丹打球时的长衬裤的那种电视节目,不是戒烟和嫖娼,不是令人难为情的事情,每个人都憎恨毒品,都梦想将毒品大锅大锅地倒进下水道里,这是一件不用说服任何人就可以大刀阔斧地干的那种差事。”他扬了扬头,将钥匙收进了抽屉里,然后搬起了身旁的那部老式电话机,拨了一个短号码,我听到了隔壁的电话铃响。

    时间刚过一秒,一个男人接了电话,我又听到了他应答的声音从走廊上传了过来。再拿一瓶酒和一些冰块,他对着电话那头说。

    “你在追查毒品,并且干得不赖,全南方那么多警察都没有赶上你的进度,你真是个表现不错的好小子,你抢了警察的功劳。今天晚上的新闻发布会很热闹,我不该陪你喝酒,甚至都不应该见你,但我感觉很不错,你出席不了今天的酒会。

    “出了红庄,你最好老实点,别穿这身黑衣服,见点血就让人看起来很脏的这种,你不是白少爷了,连七叔都在心里打鼓,大概没人会放过你。”他终于站起身来,脱离了那张安乐椅伸出的巨大手掌一样的扶手,走到我的面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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