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欲和爱情掉到水里,你救哪一个?

作者: 江蓠子 | 来源:发表于2017-11-11 00:48 被阅读2706次
    很久以前,就听人家说,缘分这东西要靠修。你这辈子想要的东西,要看你上辈子修没修缘分。我和阿弥可能就这么错过了,在无数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我没能握好方向盘。

    我选了前者,她选了后者。这世界上,多的是南辕北辙,少的是殊途同归。

    01

    如今我已将近五十,仍未婚配,只因有个忘不掉的人。突然,便想写下我的故事。以此来祭奠我那兵荒马乱的青春。

    都说好水养好人,生在北方的我,在镇子里众多歪瓜裂枣的衬托下,成了公认的全镇第一美男。

    太平镇,出美女,也出丑男。而我,是个例外。

    我年轻那时候,打小住在偏僻的巷子里,前面有一排废弃的屋子,后头是镇子里的坟地。每天夜里传来的怪声音和若有若无的女人呻吟声使我惧怕。

    听家里老人说,这片地儿,邪着咧。

    但这些丝毫不影响我在女人里崇高的地位。隔壁的孙狗子,脸上都是疤,街对头的刘二,眼睛斜视。镇里的男人就像受了诅咒似的,样貌丑陋。

    一九九零年春天,是难得的暖春。山花遍野地开,动物开始交配。

    老人还说,那些见不得人的故事,都发生在春天。

    也就是这一年,家里人给我安排了相亲。

    那时的我,心里早有了相中的姑娘,只是她多年前消失不见,我也孤身到现在。我总觉得,我心里还是念着她的。

    相亲前一天,我去找了隔壁的孙狗子。

    “狗子,恁说,明儿个的相亲,俺去不去?”

    孙狗子“呸”一声吐掉口里的瓜子皮,把脸上那道长长的疤对着我,说:

    “亮啊,恁是不是缺脑壳?送上门的妞哪有不要的?要是俺长得跟你一样,没这个疤,俺巴不得全要了。”

    “你知道我...”

    “呸!”孙狗子狠狠地把瓜子壳吐到桌子上,连瓜子仁一起也吐了出来,“有啥知不知道的,俺光知道,你缺脑壳。恁要是不去,俺去!”

    “恁去吧,帮我看看那女的怎么样。”

    “你让我去?就不怕给人家吓跑了?”孙狗子把刚磕开的瓜子扔到桌上,满眼放光。

    “狗子哥,俺知道你行。要是不错,就带回来。俺相信你的眼光。”

    “好!”孙狗子一拍桌子,瓜子皮飞起几厘米。

    我低头想了想,又说:

    “看她模样好不好,奶子大不大。”

    “那必须的。”孙狗子嗓门提高了几分,口水滴到了桌子上。

    “还有,屁股翘不翘。”我又补了一句。

    也是那时候我发现了,我可能根本不在乎结婚的对象是不是我偶尔惦念的那个姑娘。人嘛,还是要直面现实。

    那也是孙狗子告诉我的,他说女人都一样,底下有洞能生娃。能找个媳妇热炕头,就不错了。

    第二天,孙狗子回来了,脸上除了疤,还多了一个巴掌印。

    我问他,是不是调戏人家了。

    他“操”一声,说:

    “恁爹打的。嫌我替你来了。”

    “那那个女的呢?”

    “看我这样,吓跑了。”

    “......”

    那以后,在隔壁镇子里,就有了流言说,太平镇的第一美男,其实很丑。

    但我还是一直和孙狗子混在一块,因为他胆子大,不怕那些坟地。

    我有一天问他,知不知道前头那排屋里,都住不住人。

    他指着最里头那个平房,说:

    “那里头,住着个疯女人,其他的都是些死过人的老房了。”

    “疯女人?”我问。

    “那妞,长得还蛮水灵,就是精神有问题,跟你岁数差不多,一直嫁不出去。”

    “我活了二十年了,咋就没听说过那儿还有个疯女人?”

    “你才多大?你狗子哥活的长了,那女人疯疯癫癫,成天不出门,你怎的能晓得?”

    孙狗子用手把胡子上的瓜子皮拨棱到地下,又往地下吐了口痰。

    “亮啊,有没有兴趣?”

    “啥子?”

    “那个疯女人啊。恁要是能把她搞定了,俺管你叫哥。”

    “狗子哥,恁咋不自个去?”

    “恁傻呀!我这模样,她能叫我进门?恁放心,她这种疯疯癫癫的,看见你小伙清秀,肯定投怀又送抱。”

    孙狗子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我,一脸猥琐。

    我往那女人住的方向瞟了几眼,发觉这阳光格外刺眼。

    “亮啊,恁要是能把她上了,我管你叫哥!”

    孙狗子又说。

    “那行。俺要是真搞到了,就换你喊我哥。”

    “好咧,我打包票。”

    那时我看着孙狗子一脸欣喜的表情,满脑子只想着如何与那女人周转盘旋,未曾想过他非让我去的理由。

    02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那女人的门前。

    那门是木头做的,已经有些松动,表面上一层漆掉了一半,就像个黑发掺白的老人。我叩门,那声音很独特,如同老马的喑哑嘶鸣。

    “吱嘎”一声,那几乎快掉落的门被打开,眼前是个有着水灵大眼睛,编着麻花辫的姑娘。

    她上衣只是一件纯蓝色的衬衫,两个奶子的轮廓依稀可见。我不由得脸色一红,下体逐渐膨胀。

    “有啥子事嘛?”她问。

    我仓促移开自己的视线,说:

    “可以进去说不?”

    她点头,转身走,说了句把门带上。

    我一愣,眼前似乎是满园的春色。

    这个偏僻院子里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和花草,春风拂过脸庞,蝶蜂翩翩起舞,甚是美好。

    这样的女人,哪里可能是疯的。

    她直接带我去了炕上。

    “先凑合坐这儿吧。”她说。

    我点头说嗯。

    “你是王亮?”她看着我的脸,问我说。

    我点头,心想我的盛名居然连个疯女人都知道。

    “恁认得俺不?”她绕着耳边几缕没扎好的头发,问我说。

    “我咋可能认得你。”我嗤之以鼻。

    果然还是个疯女人。

    “那恁来找我做啥子?”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光亮,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又暗了下来。

    “你说呢?”我看着她一双闪动着的眼睛,愈发紧靠她。

    “俺哪能晓得!”她说,没有后退。

    “这么说吧,你自个一人在这小破屋待了这么久,不想男人?”

    她低头,没说话。

    “正巧,我也想女人。做做看?”

    我慢慢逼近她,离她的唇愈发近。她还是不说一句话。

    我马上就要吻上。她突然凑到我耳边,说:

    “俺这是第一次。”

    我没来得及反应,她就拉上了窗帘,不停地在我耳根处呼气,我全身火辣的细胞一刹那舒展开,用手撕她的衣服,探到她胸前揉她的奶子。她开始发出声音,我开始脱她的裤子。

    她从我耳根吻到脖子,然后向上咬住我的唇。

    我内心汹涌,这个疯女人,还真他妈的,有两套。

    是你来招惹我的。别怪我了。

    那天,我在那个狭小的炕上,睡了这辈子第一个睡的女人。

    我跟她做的时候,春天那燥热的风从破旧的窗缝里进来,躁动着我全身上下。

    但她骗了我。她不是第一次。

    “恁为甚骗我说是第一次?”

    我事后望着毫无落红的白色床单,质问她。

    她说,真的是第一次。

    我只当是她的疯言乱语,拍拍屁股走人。

    “你会不会对俺负责?”她在后面问。

    “上个床负什么责?”我头也没回。

    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孙狗子,他叫了我一声“亮哥”。那时是我最有满足感的时候,果然啊,女人都一样,见着模样俊的就巴不得自个儿往上扑。

    大家都不是什么善类。虽然我不是,但那个疯婆娘更不是。

    估计她那个猥琐的炕,早就睡过不少男人了。说什么第一次,还不是唬我的?

    后来我经常叩响她的门,做完就走人。一个多月来我常找她泄欲,除了从她口中知道她的名字叫“阿弥”,其他的,却未曾跟她说过话。

    都是疯女人,连名字都是自己胡乱起的,有什么好说的。

    我逐渐享受和她做爱的感觉。但我不爱她。

    我还是结婚了,和一个屁股很翘看起来能生儿子的女人,在跟她第一次做完的一个月后。

    但我没想到的是,她会来我婚礼上闹事。

    “王亮!俺怀了你的娃!”

    正在敬喜酒之际,她披头散发的走过来拽住了我的衣袖。

    俺怀了你的娃。

    顿时我只觉得天昏地暗,周边的喧嚣使我心烦意乱。

    “你个疯婆娘别胡说!你个婊子还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你怎么偏偏就说孩子是我的?”

    在众多宾客的注视下,我几乎在大喊。

    我以为她要死缠烂打。

    但是她没有。突然两行泪从她有些黢黑的脸庞上划过,她转身跑了。

    我“嘁”了一声,赶忙跟亲朋们说没事,一杯喜酒下肚,却觉得胃里一片火辣。

    那天晚上我和新婚的女人做爱的时候,眼前却都是那个疯女人在我耳边呼气的景象。

    第二天我又叩了她的门。

    进门。我说,你把娃打了。

    她一把过来抱住我,我甩开。

    “听我的。你把你肚子里这块肉拿掉。”

    “俺不。他们都嫌弃俺,你不嫌弃俺,你说过要娶俺,你还肯跟俺生娃娃。”她抬头看着我,一脸倔强。

    “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个麻烦,几乎是要跳起来。

    她没说话。

    “娃真的是俺的?”我想了一会,问她。

    “俺就跟你和一个疤子脸做过,娃肯定是你的。”

    疤子脸?我心一震。

    “你说的那个疤子脸是哪个?”

    “就是那个狗子,他两个月前来敲我门,把我给摁在地下强了。”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妈的!孙狗子让我去睡这个疯女人,就是为了把给她搞出娃的责任推给我?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和孙狗子都睡过你,恁凭什么说你肚子里的娃就是我的?”

    “凭俺稀罕你。俺娘没死的时候,就跟俺说,跟稀罕的人做,才能有娃。”

    我狠狠踩了一下地面。

    看来,疯子都是会遗传的。

    “俺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把娃拿掉,这个娃留着,对我没好处!恁要是真稀罕我,就拿掉。”

    她抬起头,满眼都是眼泪。

    “好,我拿掉。”她声音有些哽咽。

    我转身走出她的门,再也没去过。

    唯一记得的,只有她那满园的莺歌燕舞。那该是极美的,只是我不爱罢了。

    其实我也未曾爱过现在娶的这个女人,我曾经儿时喜欢过一个姑娘,后来她不知怎的就不见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过爱情。

    其实孙狗子说的也对。哪有什么爱情,不过是器官和器官之间的反应。

    我明白的,还是太晚。

    后来那段时间,那个疯女人阿弥再也没去找过我。我去叩门找过她,但始终无人开门。我试着翻墙进去,却发现那个园子里只留下干枯的植物,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去了哪儿,我不知道。唯一对她的一丝怀念,就是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她在我耳边的呼气声。

    她是个疯傻的女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03

    其实啊,我曾问过镇子里的人,那个叫阿弥的疯女人哪里去了。

    有人说,她在某个清早收拾了所有行李走了。模样仓促且狼狈。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梳着麻花辫,是不是还是只穿着那件蓝色的衬衫,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打没打掉孩子。

    我也不知道,那个娃啊,是不是我的。

    更多时候我会想起儿时一起玩过家家的那个姑娘,和那些发小们。

    那时候不过五六岁样子,不懂得什么叫性,不懂得什么叫爱,只是觉得那个女娃漂亮,人好,就单纯的想跟她待在一起。就那么坐着,看太阳,或者是月亮,星星也可以。最重要的是,跟她在一起。

    这可能就是现在那些年轻人们所说的初恋的感觉吧。那种最初的纯粹。

    记得那是我结婚后的第三年,外出打工时遇到了小时候一起玩的发小。

    我向他打听了那个我惦记的姑娘的近况。

    他说,好像是八九岁那年被强暴了,精神就不太正常,爹妈嫌她脏,给她自己丢在太平镇了。

    “她在太平镇?”我激动地问他。

    “现在应该不在了。听说又被哪个男的糟蹋了,好像是搬走了。”

    我顿时脊背发凉,觉得好像有一条蛇在背上爬,伸手一摸,发现是汗。

    “哦对,她现在好像改名叫阿弥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瞳孔在不断放大。

    我好像突然想到,我小时候玩过家家,说过要娶她。

    我好像突然又想到,我那时跟和尚们学的,常把“阿弥陀佛”挂在嘴边。

    我好像又明白了,她说的第一次,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那个月离了婚,四处奔波,找了她二十多年。

    我想,大概是找不到了。

    可我每当想起她,眼泪便不自觉的流。

    大概世人内心,不过性和欲,我也如此。我记忆里最深处那块明亮的地方,被我亲手用肉欲所把它变得黑暗。我错过了一个阿弥,这世人,是否也错过了千千万万个阿弥。


    还有一篇阿弥视角的哦

    《我深爱你,只是不再喜欢你了》

    补充了一些没有叙述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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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0e2e5d9c42dd:哎。虽然是故事,但是心疼这姑娘
        江蓠子:@莫问今朝乄 已经不在了
        0e2e5d9c42dd:@江蓠子 哎,那那位奶奶现在还好吗?
        江蓠子:@莫问今朝乄 其实算这是个真事 这姑娘原型是我老家一个奶奶
      • 0e2e5d9c42dd:写的真好,哎,爱情。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想要个单纯的爱情多久
      • 小熊维维:写的挺好
        江蓠子:@小熊维维 谢谢啦
      • 简_6168:心思细腻,好姑娘。
        江蓠子:@简_6168 哈哈(´▽`ʃƪ)
      • 丿自命不凡:性和爱又有几人能分清?选择前者后者?差一点我就信了😏
        江蓠子:@丿自视甚高 做不到泾渭分明的啊
      • 老愚民:那就都在水里拥有
        江蓠子:@老愚民 可是会两败俱伤
      • 97f125f33617:是真事吗
        江蓠子:@北冰洋不相信眼泪 哈哈😄
        97f125f33617:@北冰洋不相信眼泪 真会构思啊
        江蓠子:@北冰洋不相信眼泪 😁虚构的
      • 姚小红:不知道如何评论你的文章
        江蓠子:@姚小红 谢谢啦😆
        姚小红:@江蓠子 挺好的
        江蓠子:@姚小红 😁😁
      • 宫念初:这篇文章笔者写的很生动,故事编的精彩,但愿不是真实的,自己的心念的姑娘被自己和他人一遍遍践踏,是多么的可笑残忍,荒唐。又或许是笔者对性和爱情的一种讽刺,一种对社会丑陋的一面的纰漏
      • 江蓠子:@宫念初 是的 其实这种事在身边经常有类似的 人性是很黑暗的
      • 小楚不留香:选择爱吧,性可以是任何人,但爱可以是任何人吗
        江蓠子:@西门吃雪大官人 是啊 最初美好的感情都会留在心底的 即使最后阿弥发现这种感情变了味道
        小楚不留香:@江蓠子 写的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那年正好许初衷,不想此情是最终。心里那个空白的地方一辈子只能容下一个人,一个这辈子不会忘的人。
        江蓠子:@西门吃雪大官人 没毛病👐
      • 江南烟雨还有你:厉害厉害,真的好棒!
        江蓠子:@江南烟雨还有你 *٩(๑´∀`๑)ง*哈哈哈
      • 浅写流年:好凄凉的故事,看的几乎落下泪来😭写的太深刻了👍
        江蓠子:@浅写流年 😄谢谢鼓励啦
      • 临溪为砚:写得真好,棒棒棒
        江蓠子:@临溪为砚 谢谢啦😄
      • 南桥走马北观花:爱源自于心,情源自于欲,也涵括性。
        爱情,即心灵与肉体的交融。
        江蓠子:@南桥走马北观花 情爱之事也便不过如此吧😄
      • 小玩具妈妈:我选了前者,她选了后者。这世界上,多的是南辕北辙,少的是殊途同归。
      • 李安知:写的真好😬
        江蓠子:@铁锤MM 谢谢啦😄
      • 梗田无虚:两个在可救性上无法比较😂
        江蓠子:@周志建 哈哈😄
      • ee2c6ba38987:单纯的性和单纯的爱都是极少数的,大多数时候我见到过的都兼而有之。我见过不少成天把性挂在嘴边,满嘴粗口的男同胞,遇到爱情的时候也是晕菜的。第一次见面就能滚床单的女人,简直是太稀有了,除非是约会强奸。注:虽然我觉得你写的挺好的
        江蓠子:@一枚硬币的两面 所以说其实我这篇文里面其实写的都不是那种纯洁的性和爱
      • 半解衣带半敛眸:大多数人选择行了,少数人选择爱
        江蓠子:@浅薇橙子 人类的悲哀吧
        半解衣带半敛眸:@江蓠子 哎,到底是谁的悲哀呢
        江蓠子:@浅薇橙子 是的吧 成年人的世界里大多数只有性
      • 洛子帅:这么小就写得这么好啊
        江蓠子:@洛子帅 嘻嘻ଲଇଉକ
      • 千里皖江:九岁就被父母抛弃,生活如何自理,经济来源呢
        江蓠子:@千里皖江 当时那个时代自己种粮食是没有问题的
      • 阿伽陀药:在性与爱间,我选择爱
        江蓠子:@阿伽陀药 我觉得我都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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