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十四章
教育界学习班，林新成定为黑典型
林新成据理争，运动办理解宽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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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芹本来心里向着林新成，刚才的气愤，也是气林新成听不出话音不知道对他好。巩建荣的一番话，不但替她很直白的教训了林新成，也使林新成偃旗息鼓了。她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她稍微停了一会儿，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下面咱开始检举揭发批判教育界的右倾翻案和黑线回潮在我公社的具体表现，牵扯到具体人时，除了公社教改组组长张子杰，和文化革命中站在了八二四一派，犯了方向路线错误的老教师老校长外，象林新成这样的民办老师，只提事不提名，改说成某某学校某某老师。好了，大家可以发言了。"
张玉芹说过，停了好几分钟，没有人发言，她又说道:“既然大家都还没想好，我就先说几句，以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于是，她就泛泛的讲了起来，也只是教育界普遍存在的现象，本公社具体的是哪个学校的事，或者是哪个老师的事，她一个名字也没有讲。
张玉芹讲的有半个多小时了才结束，她讲了以后，几个小学的校长(除杨培亮外)受了啟发也发起了言，他们不但也不提林新成的事，就是牵扯到本公社的某个学校某个人时，也真的按张玉芹说的那样，说“某某学校某某老师"。其实，他们的发言也都是违心的，他们不但觉得林新成作的对讲的对，其他人作的也沒有什么错，形势赶到这一步了，象林新成那样硬顶也不是知时务者。
林新成所在的这个组在发言中不提林新成的事，并不等于另外三个组和高中组的老师在发言中不提林新成的事，林新成的事是太显著太典型了。他们在发言中，一讲到黑线回潮在本公社的具体表现，首先就把林新成撂了出来。是林新成这个黑典型，使全公社刮起了重视智育第一，分数掛帅，以升学为目的的封资修教育黑线回潮的右倾复辟风，应对林新成的教学目的，教学方法进行彻底批判，肃清流毒。
在学习班举行的两次集中大会发言时，林新成也清楚的听到，发言者都把他与其他几个八二四观点的老校长老教师联系在了一起进行批判。他的主要罪行与他们的区別在于，他们还有右倾翻案言行，林新成只有教育黑线回潮的作法。概括起来就是:鼓吹智育第一分数掛帅，单纯的追求升学率，积极推行封资修教育黑货，为十七年的教育黑线回潮摇旗呐喊，推波逐澜，实属标标准准的黑典型。
翻过来调过去，就是那些东西那几句话。
林新成每次都气得不轻，巩建荣总是坐在他一旁，严厉的不断提醒和压制他，这是全体会议，抵制运动，就有被打成反革命的可能。为了不负关心他爱护他的尊敬的建荣姐的苦心，他把气愤强压在胸中，没有争辨。
杨培亮一直关注着大会的动向，虽然他们这个组批判时不提林新成的名不讲林新成的事，但另外四个组照提不误照批激烈，特别是两次大会也批的不轻，杨培亮心里都非常高兴，因为这样照样把林新成搞倒搞臭，而且林新成也已不敢再反驳了，软鸡巴了。
大会临近结束的前一天，运动办公室想找一个被批判的对象作一下表态发言，思来想去，只有林新成比较合适一些，那几个老家伙都是八年一贯制的老家伙，不仅仅是黑线回潮的积极推行者，还是右倾翻案风的骨干分子，说了很多否定文化大革命的话，办了很多否定文化大革命的事，说了很多攻击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话，办了很多打击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事。让他们发言绝对是不行的。而林新成只有搞教育黑线回潮的事。张玉芹对李祥说，林新成恐怕也不行，林新成是个犟驴，怕弄巧成拙。李祥不相信，他说他与林新成接触过多次，觉得林新成这个年轻人，平时很腼腆挺温柔，见人先笑，说话好听，很顾全大局。就是这一次学习班，除了联系实际的第一天有意见外，以后再也沒有吭过声，总是保持常态认真听讲。给他作一下工作，讲明利害关系，他能不配合吗？
张玉芹看李祥意决，也不再说什么，并按李祥的意思，给林新成作了工作，并告诉林新成，发言稿由大会办公室为他准备。林新成也表示了同意。
第二天上午的大会上，先是动力者发言，最后才是林新成发言。等所有的动力者发言后，大会主持者，高中校长孙育人宣布，由林新成代表犯了错误的被批判者发言。林新成走上了主席台，李祥递给他几张大会办公室准备好的发言稿。而林新成走到麦克风前，却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一份发言稿念了起来: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
我是一个犯了教育黑线回潮错误的人，通过这几天学习班的学习，提高了自己的思想觉悟和路线觉悟，找出了自己为什么要大搞智育第一，分数掛帅，鼓励学生以考上初中高中为学习目的原因，那就是丟掉了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造反精神，一味的去迎合上级教育主管部门的意图，盲目的去执行他们的政策。如果上一级的学校招收学生，不采取考试从高分向高分录取，我们还会让学生学习争取好成绩考高分吗？如果我们的各级各类学校任用的领导和老师，都是不识字或识字很少的文盲，招收学生的标准，是那些腿上有泥巴，身上有牛屎味的不识字的文盲青少年，我们教学生还让他们去多学知识吗？我想，通过这一次痛击教育黑线回潮。我们的教育界，就会辞退所有在位的老师重新招聘人，就会开除所有在校的学生重新招生。那个时候会是什么状况呢？文盲教文盲，学校全文盲，把爹念成多，把娘念成狼，三七等于二十五，一丈沒有五尺长，教育长此往，国家要灭亡。
林新成一气呵成，把稿纸撕得粉碎向空中一抛，放声哭着走下了主席台。
台上的几个领导无不愕然，一阵尴尬。
台下的所有老师无不吃惊，有的也落下泪来。
接着，会场一阵骚动。
李祥向坐在身旁的副书记嘀咕了几句，然后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林新成刚才的发言，反话正说，正话反说，兜着圈子胡说，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呢？说明我们的学习班办得还没有达到目的，还没有把封资修教育黑线回潮批深批透，没有认识到它的危害性。因此，学习班再延长两天，重点批教育黑线回潮。"
大会不欢而散。
李祥半点也沒停的把刚回到住室准备去吃饭的林新成叫到了运动办公室，很生气的吼道:“林新成，你怎么会来这一套？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新成也不示弱:“李助理，现在公社副书记也在场，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抓住我这个普通的回乡学生民办老师不放？文化大革命那样汹涌澎湃势如破竹，毛主席还说是整党内一小撮走资派呢，现在你们是不是把斗争的矛头搞错了？要说前几年我搞了教育黑线回潮了，你这个带帽中学的校长不比我起的作用大吗？你招初中生时为什么要举考试？你录取学生为什么要从高分到低分录取？你为什么要抽我到你们学校教学？现在，你这个当时的组织者，官升了，我这个为你们提供生源的普通老师却成了重点批判对象，你咋批得下去了？你扪心自问，你的良心何在？要批是不是应该先批你？"
李祥被林新成说得无话可说，张口结舌。他停了好大一会子，才用缓和的语气说:“林新成，你知道不知道，刚才你的发言，影响多不好，严重的影响了这次学习班的效果，你不怕领导对你有看法吗？"
林新成看李祥缓和了语气，也用缓和的语气说:“李助理，其实你就不应该让我发言。别人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我去学校时我们学校是什么状况。由于受社会上不重视教育和读书无用论的影响，再加上原来那几个民办老师都只有小学六年级的文化程度和教学不负责任，教育质量低下的再不能低下了，在第一次初中考试招生中，一百二十名学生竟然一个也沒有考上。当时我就想，我们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掌权，也不能不需要文化知识，也不能不抓好教育。我是本着按毛主席制定的教育方针，使我们的受教育者，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去作的。劳动者，不是光是种地的农民，我认为，它分为两种，一种是体力劳动者，一种是脑力劳动者，体力劳动者，除了农民外，还有工人，牧民，渔民，等一切从事体力劳动的人。脑力劳动者，有教育工作者，医务工作者，科学文化艺术工作者。除这两种劳动者外，还有军队，公安，检察，法院等从事国家保卫和专政工作的人员，各种服务行业人员。这哪一行的人员不都需要文化知识？他们的知识从哪里来？不得我们当老师的去教吗？我们的学生成材以后去从事这些工作，怎么就会是修正主义苗子呢？李助理，为了改变我们学校教育质量低下的状况，我下了那么大的功夫，作了那么多的付出，我会轻而易举的去承认错误吗？我会承认是推行的封资修教育黑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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