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是新来的同事,刚大学毕业,长得非常清秀,大大的眼睛透露着灵气,十足邻家女孩模样,很招人喜欢。
草草工作很努力,很快溶入团队,安排的任务总做得妥当当,虽还带有初入职场的生涩,但已远远超越同龄女孩。这个女孩引起了我的兴趣,从日常交谈中大家慢慢走近,或多或少开始互相了解。
草草的家乡是一个小镇,有一条护城河环绕着小镇曲曲弯弯流向远方,河边筑有高高堤坝,堤坝上有一条街,街道对面环山而建有一栋简易二层小楼就是草草的家。
听到这时,我都有些开始憧景诗和远方了。但草草说,其实她的生活很狗血。
护城河潮起潮落,有时到汛期河水会漫过堤坝,越过街道,淹没家中一楼,人要退守到二楼等候河水慢慢退去。
草草父母是普通农民,在土里刨食,修建这栋房子已倾尽他们毕生所有。父母只养育草草一个孩子,父亲认为家中没有子嗣草草要能够光耀门楣;母亲因为只生育了一个女儿没少遭奶奶嫌弃,没分家时一直过着鸡飞狗跳的生活,分家后与奶奶断绝往来,自是希望草草将来能够跳出农门,有好的人生。
草草没管这些,在抱怨和期翼中逐渐长大,出落得婷婷玉立,还考上了大学。毕竟是独女,父母亦是倾其所有供她上学。
大学期间,草草迎来了她的第一份爱情。初恋男友军是高中同学,其时这份情愫高中阶段在懵懂中早已萌芽,亦或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没有走到一起的勇气。遗憾的是军没有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开始在社会上闯荡,和亲戚一起承接一些建筑工程,毕竟年轻,也没做出什么大的成绩,养活自己而已吧。
军的家庭条件优越,至少是草草家不能比拟的,军的母亲在这个事情上有极强的优越感,不太把草草和她的家庭放在眼里。两家隔得不远,乡里乡亲的,军母亲的态度时时刺激着草草的家庭和同族。在对两个人的事情上,双方家庭疆持着,既不拒绝也不表态,都冷眼旁观。
初恋总是美好的,随着草草大学生活结束,分岐开始显现。草草已在省城求职,而军还在家乡的建筑工地打转。军对这份初恋无力承诺,表现出的态度大多来自母亲,还听说母亲已在为军物色其他对象。草草的初恋,就这样变得若即若离起来。
草草仍旧努力工作,就算爱情很遥远,面包还是要的。
本以为新生活就此开启,没想到进入试用期还未满一个月,一个噩耗犹如晴天霹雳降临了。草草的父亲病了,不是普通的病,是肝癌,而且已经开始有腹水,情况不容乐观,不得不转到省城医院。从草草记事起,父亲就爱酗酒,肝癌就是长年酗酒的结果。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有“筹钱”,父亲的病在家乡医院耗尽家中所有积蓄,母亲已经无能为力,现在只有靠草草了。当草草哭泣着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有些手足无措,对于一个刚进入新单位还在试用期的女孩,大家能提供的帮助毕竟有限,在现实面前如杯水车薪。
我在心里暗暗为草草叹息,感叹上天的不公,想着她的身世,想着这系列打击怎么就降临到这个刚踏入社会的女孩身上?看着这个为了父亲的病而四处借贷无门的女孩,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怎样的人生?
生活还要继续,短暂的痛哭,阵痛过后不得不坦然面对,接受现实。草草每天下班后就匆匆住医院赶,除了陪伴父亲配合医院治疗,还要安慰六神无主近乎崩溃的母亲,作为家里的支柱,即使每天上午红肿着眼睛上班,到了医院也要强忍悲痛微笑面对。
最终在拿到医院的权威诊断结果,并结合自身条件,草草的父亲决定转回乡下医院继续治疗。
就在这时军来了,在最艰难的时候回到草草身边。军帮助垫付部分医药费,协助把草草父亲转回家乡医院,并协助办理医保报销等很多繁琐手续。
我们都很感动,感动军的有情有义,更多的是为草草高兴,认为她有了好的归属。
除了军感情的回归,草草还是被其他迎面而来各种压力折磨得心力憔悴,父亲生命越来越弱,日渐割舍的亲情啃噬着心灵。做了太多的努力,中药、西药、化疗,最终半年后父亲还是撒手走了。
我们趋车去参加草草父亲的葬礼,到现场的时候是黄昏,看到夕阳下的护城河静静的流淌着,落日的余晖把河岸两旁的堤坝染成金黄色。曾经憧憬着的诗和远方就在眼前,但我仿佛听到护城河低低的哭泣声,是在为草草哭泣,更是为草草父亲哭泣,一位英年早逝的庄稼人,刚把女儿培养出来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走了。
军不离不弃守护在草草身边,尽职尽责做着男朋友应该做的一切。军的母亲可没那么淡定,提出让草草放弃省城工作回乡就业或者做全职家庭主妇辅佐军,估计是忌惮草草的教育背景,担心夜长梦多没有安全感。
通过多年打拼才得以在城市立足的农家女孩,打拼早已不是为个人,她承载着家庭甚至家族的希望和梦想,没有谁能随意决定她的去留,除了她自已。在这个关乎原则的问题上,草草没有表态。
军家提出以家庭的名义参与草草父亲的祭祀,在草草的家乡,如果同意男方以家庭的名义参与祭祀说明已经确定与女方的婚事,是不能反悔的。草草的族人站出来,坚决拒绝男方的要求,被拒绝后军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葬礼现场。
我们当天晚上走的,在路上有些失落,担心军的离去再一次伤害草草;同时又有些释然,没有经济基础,看不到未来的爱情注定走不远。
这样的结局,不一定是坏事!
丧假结束草草就回来上班了,毕竟还是孩子,很快就和小伙伴们嘻戏起来。也是,悲伤只是暂时的,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
小伙伴们悄悄告诉我,草草的新爱情来临了。就在军从葬礼上离开的那天深夜,伟来了。
伟是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工作上联系不多,跟草草认识缘于一次公司组织的户外活动,活动结束后一直在微信上的互动。听到草草父亲的事,他马上带了朋友一起过来,由于路不熟所以深夜才到,第二天起棺抬棺等祭祀活动都是伟和他的朋友协助完成的。
又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仅如此,伟长得高大伟岸,很阳光,较之显得廋小的军,伟更讨人喜欢。草草的母亲和族人,很快就认可伟,默认他参与一切祭祀活动,活动结束也就默认了这份爱情。
草草又恋爱了,恋爱的喜悦冲淡了父亲离去的悲伤,说话做事又开始眉飞色舞起来,那个快乐雀跃的小女孩又回到我们身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草草变得有些忧郁了。
伟家中姐弟几个他是唯一男孩,从小有些被宠坏了。草草说相处起来才知道,伟只是外表阳光,内心却有些自我缺乏责任感,有时还会酗酒。草草的父亲就是因为喝酒才走的,她不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有这样的嗜好。
草草还是坚决离开了,她说什么都经历过没什遗憾的。
从这次开始,草草释怀了,休息时开始频繁回家乡,说是不再想期待爱情,想多陪陪妈妈。我想草草回家一定会坐在护城河堤坝上,目光注视着前方,落日将她的身影倒映在护城河上………
无欲无求的生活就象护城河水慢慢流淌着,冲散了河底的淤泥,也荡尽了心里的尘埃。小伙伴们都劝草草,差不多了,是时候该重新面对生活了!
就在这时,闺蜜把明介绍给了草草。明是个敦厚踏实的男人,也是大学毕业,是一家大型国企的职员。明比军壮实些,没有伟的高大,但非常有安全感,明的父母是国企退休职工赋闲在家,最大的心愿就是明尽快结婚,他们负责带孩子。还有更让人倍感温暖的是,老两口一直很遗憾没有生女儿,如果草草嫁过来一定把她当作女儿来疼爱。
也许是草草父亲冥冥中在保佑女儿,这个家庭弥补了草草人生的缺憾,明的父亲让她又感受到久违的父爱。
当工作事业相对稳定,一切都水到渠成后,草草和明走进婚姻的殿堂,公公婆婆践行着承诺,对这个生活坎坷的女孩呵护有佳。
一年后,草草的女儿出生了,长得非常可爱。周未或节假日,明常会开车带全家去到草草的家乡。傍晚时,一家三口携手到护城河堤坝上散步,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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