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对这个家感到厌恶，从很久以前开始。
我又推开那道沉重的门，母亲冲过来，两眼空洞地喊着：
“再给我一些钱，我发誓，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很想疯狂地把她推到地上，我忍住了，“要多少？”
她报了一个数字。我皱眉，“你想让我去死吗？”
她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仿佛坠入一片黑暗，半晌，我说，“给我几天时间，你去外面躲几天吧。”
夜晚，我靠在巷子口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三两行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从我面前匆匆走过，我穿着一件薄呢大衣，麻木到察觉不到冷。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披到我身上，“你想冻死你自己吗？”高开皱着眉说。
我看着他笑，“如果我冻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带到海边去，我没见过海。”
高开在我旁边蹲下，“跟那小子分手，你不会后悔吗？”
我也蹲下，笑笑，“我配不上他。”
我的笑容一定很涩。我从口袋摸出一根香烟，刚点上，高开一把夺了过去，“你是不是又缺钱了？她又逼你了？”
我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
高开也没有再问什么，他把那根烟放在嘴里猛吸了两口，吐出两团烟雾，和冬夜里呵出的白气混肴在一起，在空气中慢慢沉淀。
第二天，我在操场边的栏杆上坐着，看着很多跟我年龄相仿的美好少年和少女们从我面前走过。依旧有很多目光聚集在我身上，依旧有人窃窃私语，甚至还有胆大的男生会对我吹口哨。
我看见顾言走过，他还是瘦瘦高高的身影，跟以前一样挺直着倔强的脊梁。
他的眼睛再也没有对我看过。
晚上，我喝了一点酒，我不敢喝多，我怕喝多了，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点什么。
高开说要送我回去，我说不用，我一个人走，会更容易冷静下来。他把我送到巷子口，看着我离开。
路灯依旧很昏暗，把黑夜扯出了一个破洞。
我转过拐角，看见前一排路灯下，坐着一个清瘦熟悉的身影。
我以为自己喝多了，我揉了揉眼睛，心跳开始加速。
我靠近那个身影。顾言站起来，看着我，眼底冷到不带一丝温度。
我的心狂跳到无法控制。我低了头，匆匆从他面前走过，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一把拉住我，手臂被他抓地生疼。
“躲什么？”他说。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我回头咧嘴，“怎么了？好孩子？舍不得我吗？”
他冷冷地看着我。半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摔到我身上。
“钱，我买你。”
那张卡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地上，我慢慢地捡起来。
我发誓，我很想把这张卡摔到他的脸上去，再对他狠狠地大喊我其实不是那种人。但是我没有。
我捡起卡，揣进口袋，笑着看他，“好啊，跟我来吧。”
我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一路默默无言。母亲不在，我只有那个房子一个去处。
从酒吧到那个房子，短短的距离，我们走出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远。
我，真的变成了一个戏子。
那张卡在我的手心滚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热铁。
我会在今晚，让他彻底地厌弃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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