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苏醒的疯癫负责

谁为苏醒的疯癫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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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闷热的周末午后，一大片乌云正朝着小城的天空从远处缓慢迁移，一场阵雨要来临的样子。驻村干部小Z正准备睡个囫囵觉，享受一下连日来未有的安闲时光。这时，手机上打进来一通陌生的电话，刚连上时就出现几声游丝般微弱的男声，带着胆怯试探的口吻问道:"你是村上驻村的小Z吗？"

"是，你是？"Z疑惑地答道。

"我是村上一社的苏醒，我问你们为什么把我家的低保去了？我兄弟两个啥能力都没有，外面打工挣不来钱，我妈耳朵聋了，家里老爹哼哧哼哧的干十几亩地的农活，我们这么穷，你们为啥给去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电话那头的男子带着哭泣的声音咆哮开了。

"慢着，什么时候去掉的，怎么可能我们私下去呢？你家不是由原来的三类四人变成了二类三人吗？"

"你不要把我当傻子，呜呜呜～"男子哭泣的肝肠寸断，"要真是去掉了，我拼上命要你们说明白，我现在怕啥。"

"好了，我先调查一下情况，下周一给你答复。"

挂断电话，Z回想近来村里发生的事务，低保调整早过一段时间了，硬是不明白怎么可能去了，他回想了很多种可能被去掉的原因，不该啊。倒是打电话的这个男子让人很瞧不起，男儿顶天立地，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作风？不过听上去挺可怜的，算了吧，弄清楚了再说。外面的雨噼里啪啦打下来了，紧张窒息的闷热逐渐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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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Z和其他驻村干部一道入户，在去S家(姑且将苏醒如是简称)的路上，支书谈起这家的历史:"你当这家穷穷的可怜？门风不好，殃及三代！"

"怎么说？"Z好奇地问道。

"当年，他家光阴在村里算好的，但"憋庆子"(S老爹的绰号)坏的很，还狠的很，是个十足的老赖，他那时在我们这片地方做了一件十分不光彩的事。他到王家门上说:'把你家的驴先给我，等我以高价卖出去后给你钱'，然后到李家门前说:'这行我最识货，物色一头上好的驴蹶子没问题，你把钱先托于我，保证给你带回最好的驴娃子'，骗街坊四邻，骗生意人，将到手的钱出去挥霍光，又将骗来的驴捣给驴贩子，得的钱再拿出去挥霍完。债主吃亏后纷纷找上门来，他拿出一口大刀对着债主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刀在这里，你谁要去来！'这这些人气的咬牙切齿，后悔看走了眼，只能自认倒霉，悻悻离开了。"支书点了一根烟。

"后来呢？"

"后来，憋庆子蹲了三年牢，欠下的债就成浮云了，他被拉成征信黑名单，家庭任何成员终身不能贷款，失信于街坊四邻，再没人和他们家人来往，叫我说，他的大儿子四十岁打光棍，两个后人文盲，打工挣不来钱，一家子寒酸破败，这都是报应啊。"

"他们受到报应了，应该可以抬起头过日子了吧？"

"没有，这家子人一个德行，没一个诚实的，滑的跟泥鳅似的，前脚应承的事弓腰哈背的答应着，下次打电话说不记得有这会事。总是害怕吃亏，为了不吃一点小亏，干脆大小事和人打马虎眼，装聋作哑，好的事都被他们打发了，好日子能找上他们家吗！"

Z到S家了解一番才知是老头在低保调整之后拿着旧低保证去民政办领补贴，工作人员按规定将旧证回收了，他直接揣测是自家不能享受政策了，掰着脑袋把这个可恨的消息告知家庭成员，一家子对着头，酝酿自己的悲伤和愤怒。 

有的人在极为不顺的时候，他们承载和消化不了自己的绝望和愤怒，习惯性抱怨外界，而这样的应对方式使情绪变得更极端，观念更狭隘，是低级的自毁。程度轻微事情也就过去了，积累多了可能把自己引向崩溃，你同情这部分人，但眼睁睁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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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下过了几场雪，正式进入了三九寒天。Z坐在公交车上眺望远处白茫茫一片，寒冷和萧条容易使他陷入沉思。突然听见司机轻声说道:"去，下去。"

只见车上一个瘦小的像猴一样的男子仿佛正从虚幻的世界触摸真实人群，嬉皮笑脸地扫视着乘客，随即发出尖细的女声，"啊，呀"一声，嗖得窜下车。

"这是个疯子。"司机同情的说道。

Z脑海里不停搜索这个似曾相识的人，猛地和S对上了号，他万分震惊，怎么可能，他怎么就疯掉了！

Z不在原来那个村驻队了，听后来碰到的村民说，S在陕西和一女子结婚多年，孩子十几岁了，但每次都不带家人回来，十几年来，他一直骗老婆说自己家做生意，有八十万存款，这么多年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蒙混过关的！骗人的技术炉火纯青了！后来听说是老婆哥哥做生意欠下债，S答应带他回去取二十万，跟着S驱车三天来到他家的破房前(还好院外有去年新修的一小房子遮风挡雨)，赶上追债的人塞了一院，女方老哥当场流下几行沉默的泪水。

S被女方家暴揍一顿，赶出家门，他的精神极度崩溃，疯掉了。

Z见S疯掉的最后一次，为人的脆弱感到心酸，但觉得S比从前快乐可爱了，现在的S是天真的傻男子，曾经却是哭哭啼啼，谎话满篇的老赖！如果你选择重做一回诚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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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家庭的航船，他的强大足以抵御生活的海浪时，成员会传承足够的安全感，即使一时失意，大家也会无所畏惧，更不会迷失在前行的路上。父亲的人格是安身立命的通行证，不会愚昧无知将它踏在脚下，剥夺了成员在世上立足的尊严，沉沦，堕落仅在一念之间。更可悲的是，生活的折磨和教育欠缺，使成员意识不到自己的振作该由谁来负责，如果社会在尽量拖底，这种帮助又变成理所当然，成了他们的唯一曙光。为不该发生的结局买单的人残存一世的一生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