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唐，开元十四年，夜，宵禁。一阵风吹过街道，然后随着风的，一盏盏灯笼从一个个小巷子亮起，飘过……

灯笼在朱雀大街上汇聚成一条光的河。这时，那些提着灯笼，穿着人类衣服的小小生灵，才渐渐露出它们本来的面目。它们，是猫！

这是关于猫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秋儿。她是一只被人类男孩春儿所救的猫，一只会法术的猫。

因为大闹人类酒馆而被关进了猫的监狱，在监狱里，她发现了一个神秘的洞，洞里住着一只神秘的老猫。

而在另一端，一只母猫和小猫也被关进了猫的监狱，它们是谁，和老猫又有着怎样的关系？一个关于爱与孤独的故事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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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溜爸

第十九章 墙里的幽灵

秋儿后悔了，后悔没有听老猫的话，后悔进了洞。

可是现在，已经于事无补，因为洞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堵墙。结结实实的墙，将秋儿封在了一片黑暗之中。莫说是被拔掉了爪子，就是没有拔掉，这墙、这黑暗也都绝不是秋儿能挠动的。

但她还不想放弃，还是拼命挠着，直到老猫的声音再次出现。

“别费劲了！那墙你是挠不开的！”

秋儿顺着声音回过头，身后，黑暗中，一个影子，正朝着她走来。

“是……是你么？老猫？你快来帮帮我，我找不到那个洞了！”

“找不到就对了，因为这才是现实。”

“现实？”

“对，现实！现实是根本没有什么洞，那只是一堵墙！”

“可，可如果是这样，我又是怎么进来的？”秋儿不解。

“很简单，我允许你进来的！”老猫说着，渐渐清晰起来，因为他的身上开始散出不亮的光。

光不一定都是亮的，也不一定都来自人间，比如古人经常说的冢上光怪，就是种来自幽冥的昏暗之光，能把这个世界照得阴森可怖的昏暗之光。

此刻，秋儿眼里的世界就是阴森可怖的，尤其是那老猫！一身绿光的它正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朝着秋儿飘来。秋儿不敢再看了，她将身体蜷缩着，紧贴住墙，然后，闭上了眼睛，她认命。

幽灵现身……

很久……时间过了很久……秋儿听到了老猫的声音。

“你怕我么？”它问。

“废话！谁能不怕你？”秋儿这么想着却没有出声，因为她小心睁开的那只眼睛里是老猫落寞的神情。

秋儿认识那神情，被嫌弃，被疏远的神情。孤独的神情。秋儿不喜欢孤独，不喜欢让自己孤独，也不喜欢让别猫孤独。所以，她撞着胆子朝着老猫走了一步。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秋儿说的，也是老猫说的。

老猫的意思是，对不起，我不应该吓到你，让你害怕，而秋儿的意思却恰恰是：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害怕你，你只是……只是……”

“只是死了而已。”老猫接过了秋儿的话，替她说了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这是事实。我确实死了，就死在这堵墙里。”老猫说着，突然笑了：“好在这里还有很多猫陪我！”

秋儿心头一紧，她猜到了老猫的意思，也是因为猜到了，秋儿才又仔细看了周围的地上。果然，地上有几具猫的白骨。

“你，你杀了猫？”秋儿惊恐而愤怒。

“我没有！我只是想跟它们玩，我太孤单了，死了以后也太孤单了，所以，只要有猫来到这城北监狱，我就会把它们引到这一号牢房里来，让它们陪着我玩儿。可是，可是，它们却都死了……我没想过的！”老猫辩驳。

“你没想过？就算第一只猫的时候你没想过，第二只呢？我呢？老猫，你是不是也想让我陪着你玩？是不是也想让我死在这儿？”秋儿质问。

“没有！我阻止过你的！我告诉过你这洞你不能进来！”老猫抢白说。

确实，老猫曾经反复阻止自己，可是，如果不是它把这洞里说得那么邪乎，自己也就不会好奇，更不会争着要进来。秋儿想着，想到了老猫嘴里的‘太孤单了……’或许这就是原因吧，明知道会害死别猫，却还是要把它们引到这洞里的原因吧。

“老猫，你应该离开的，既然那么孤单，就应该离开的。你已经是灵魂了，难道这里还有什么能困住你的灵魂？”秋儿问。

老猫不说话，它低下头想了想，良久，才说：“秋儿，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

“秋儿，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

“你的故事？”

“是，我的故事。”老猫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从它和娘一起被关进监狱，到遇见刀疤猫，从刀疤猫离开，到它日渐消瘦，至此，它都说得很快，很平淡，只是后来了，说起那些猫以为它疯了的时候，才突然激动，它使劲摇着头，说：“我没疯！它们都以为我疯了，可是我知道，我没疯，唯有那样我才有勇气活下去！”

“老猫……”

“我要活下去！我要见娘！刀疤猫说过的，我总会见到娘的！”

“老猫！”

“可是，我还是死了。那些猫把我封死在这墙里，我反抗过，但是失败了，我试着逃出去，但是……我太饿了……你知道么？为了逃出去，我连自己身上的肉都吃了，可最后我还是饿死了，那滋味可难受可难受了。我肚子上的皮都已经贴到后背，就只剩下后背上那根骨头撑着。”

“老猫！你别说了！别说了！”秋儿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可老猫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后来，我变成了魂儿，我知道，自己可以走，但是我不肯，我要等着娘，等着她回来找我，刀疤猫说过的，娘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老猫，刀疤猫它是骗你的。”秋儿不忍心了，她不忍心再骗老猫，她觉得那样的骗比起那被饿死的命运更加可悲。

“不，它没有骗我！”听见秋儿的话，老猫急了，它吼着，只是吼完，才用一种很微妙的目光看着秋儿：“刀疤猫没骗我。我真的见到了，秋儿，你知道么？”

“……”秋儿默然。

“你长的，真的很像很像我娘……”老猫说着低下了头。它是害羞了，也是以为秋儿会生气的，会说自己太不要脸。

秋儿没有，她虽然有些惊讶，但冷静了，就还是走过去，把老猫抱在了怀里。就那么搂着它，一言不发。良久。老猫才反应过来，它松软了僵直的身体，也搂住了秋儿。

“娘！娘！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不是诚心看着你挨打不让你进来的，我只是，只是想让你以为，我过得很好……”老猫说着，委屈着，也欣喜着。忽然它又变回了小猫的摸样。

秋儿恍然大悟，原来，它不让自己进来是怕自己伤心，母亲的那种伤心。原来，它的心已经伤到了这样，伤到了超越生死的痛楚。秋儿想着，低下头看着怀里金黄色毛发的小猫，越发怜惜。怜惜到她说：“娘再也不离开你了，娘就在这儿陪着你，好不好？”

把伤心看得比生死更痛楚的小猫

她决定死了，决定用自己的死来陪伴安慰小猫受伤的灵魂。

“不好！”可小猫却这样回答。这回答，让秋儿惊讶，她看着小猫，小猫也看着她，就那么定定地看。脉脉地看。然后，小猫又说了一遍：“不好！娘，能再见你我已经知足了，也可以解脱了。我要去找自己的生活，去跟那些被我伤害的猫赔罪，然后，去过下辈子！娘，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也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小猫说着，又依偎在秋儿的怀里。数十年的等待，它终于又回到了娘的怀抱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儿突然感觉怀里暖暖的，然后，小猫身上的光就开始变幻，变幻得明亮，柔和，而随着这变幻，小猫的身体开始渐渐消散，它的灵魂终于要安息了。

安息之前，小猫看着秋儿，是看着秋儿那样地看着秋儿，那不再是娘。它说：“谢谢你，秋儿，谢谢你！我终于如愿了。”

它说：“秋儿，我曾经试过逃走，但可惜失败了，我的遗骸就在这所破旧监狱的角落，那里有个洞，你只要拿起我的遗骸，再挖一点儿就能出去了。”

小猫，消失了，随之，这里又变得漆黑一片。但秋儿已经不害怕，她恭敬地走过每一具骸骨，恭敬地为它们祈福，并且替小猫向它们道歉，她希望它们能原谅小猫，原谅这个把伤心看得比生死更痛楚的小家伙。

然后，她来到了小猫说的那个洞，洞里也有着一具骸骨，应该就是小猫的，骸骨的怀里有着一个本子。

秋儿不知道本子里写的是什么，也不及看，但想着应该是小猫的遗物就放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她开始挖。

果然，才没两下，一束光就透了进来。那是希望，是自由。经过这数月的牢狱之灾，秋儿终于要自由了！

作者｜溜爸，一个拉小提琴的习武之人，一个舞文弄墨的计算机工程师，一个被山东大妞泡上的北京爷们儿。最大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上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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