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

作者: 羊次山人 | 来源:发表于2024-07-16 08:41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说起老家,其实我已经没有老家了。高中毕业离开故乡之后,回家的机会就变得少得可怜,我爸妈比我离开得更早,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了,零八年地震之后,房子虽然没有倒,瓦片掉了不少,后面下雨屋里进了水,等到爷爷去世那一年回去,床上长了厚厚的白霉。用来放新被褥衣服的柜子,也全部进了水,发霉烂掉了。

    爸妈不在家,家里也没有几个亲戚在,若要回去,竟比做客还不方便。曾经那么熟悉的老家,客居在外多年后,真的失去了。老家生机勃勃的样子,只留存在记忆中了。

    山里的雾

    山里的早晨,是有大雾的。

    那雾白茫茫,走在雾里面,既看不到前面,又看不到后面。很多次去上学的路上,我一个人走在雾里,全凭着经验往前走。听到后面有人唤我,也看不清是谁,等她走进了,才发现是村里的大姐姐,一同走着上学去。

    有一段路旁边全是坟墓,在这雾天里就越发地害怕,怕有鬼。有人一路走,胆子又大了些。这雾要等到太阳出来,才会慢慢散去。

    这雾全是山里的水汽,不像城市里的雾霾。记得那时山里没有一家工厂,汽车也非常地少见。记得那时播放《西游记》,孙悟空喝醉酒在瑶池里乱逛,烟雾缭绕,山里的雾就跟这仙气一样,湿润又美丽。

    一天早晨去上学,看到路边的牵牛花开得特别好看,在雾气中生机勃勃,就想去摘一朵,一碰到花托的位置,手突然一阵刺痛。才发现牵牛花是缠绕在一种叫着“蛇毛”的植物上,那种植物是不能碰的,一碰皮肤就会起疹子,又痛有痒。都是这雾气,让我看不清楚,才被蛰了一下,永远留在我记忆里。

    等到不用上学,又要早起干农活的早上,早早地爬到了山顶,看到山脚环绕着雾气,像云一样流动着,白白的云海,墨绿深沉的高山,那景色真美,当时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直到离开了故乡,那团雾留在了心里,才蓦然发现,那雾是极美的。

    故乡的树

    故乡的树的种类,细细想来,是很少的。房屋周围多是一些柏树,屋后有一片竹林,院子前面有一棵高高的春杨树,春杨叶可以用来蒸包子,可是这棵树太高,印象中,只有我很小的时候,舅舅爬上去摘过一次叶子,后面再也没有人爬上去过。它的旁边又是一片竹林。也有一棵小小的枇杷树长在小路边,我还记得爬到树上摘枇杷的情形,枇杷小而圆,橙黄色,有很浓郁的香味。

    枇杷树下面有一块菜地,菜地的田埂上种的全是李子树,春天开满一片白色的花,很是好看。到了李子熟的季节,一转眼全结满了李子,刚开始还生涩不能入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全被摘光了,感觉自己还没有怎么吃呢。

    屋后有一棵杏树,生在半坡上,我从来不敢爬。杏花粉白,没有桃花艳丽,花瓣飘落满地,也很美,杏子熟了,我也不敢爬树去摘,只能等它自己掉下来,或者大人摘下来才可以吃。大人说,吃杏子不能只吃一半,这样做会踢到脚趾头。我没有踢到脚趾头,但还记得杏子里面打开多数都有虫子住在里面。

    另外一块地的周围种的全是枣树,枣子熟的季节,枝头挂满了枣子,有红有青,看得人直嘴馋。最靠近房屋的地里则种了几棵橘子树,这几棵橘子树结不了多少橘子,我更喜欢去外婆家摘橘子吃,她家的橘子又大又多。

    院子前面很早之前有一棵桃树,却不怎么结桃子,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时候树下总掉下来一些肥肥圆圆的青虫,身子扭来扭去,看起来很可怕。我家的鸡信步走来,看到这些虫子,毫不客气地啄一下,虫子的身体破了,流出绿色的汁液,再啄两口,完全进了鸡的肚子。后来再不见这棵树,可能是总不结果被挖走了。

    我家就在山脚下,往山坡上走一点儿,就可以看见一棵桐树,桐树开花的时候,非常漂亮,粉粉的一树,在一整山的苍翠中,格外显眼。到了结果的时候,树上挂满了绿色的、圆圆的果实,如果不摘,后面就会变成黑色。据说它的果实可以拿去榨油卖钱,我家却没有卖过。它的叶子宽且大,树枝粗壮结实,分叉的地方又低,很适合攀爬。我们当地有一句话:“叫你去读书,你却要爬桐麻树。”说的就是这树,的确是放牛娃最爱爬的树。

    但也有小小的危险,有一种绿色的,小小的虫子喜欢躲在桐叶的背面,不小心碰到皮肤,就会又痒又痛,还会红肿起来。听小伙伴说,如果被这虫子咬了,只要马上把虫子砸死,把它身体的汁液涂到伤口,就会好起来。这个办法好像没有什么用,爬在桐树上凉风习习,很舒服,但心里总有点忌惮这小小的虫子。

    另外一种树,生得直直的,基本不分叉,叶子小小的,我们叫它水青杆树。到了冬天会落叶,树下全是干枯的叶子,树枝也干枯掉落一些,是很好燃烧的柴火。这种树在我心中记得清晰,因为只要一下雨,这些树下就会长一种菌菇,因为只长在这种树下,我们叫着水青杆菌,这种菌太好吃了,只要雨一停,我就走到这树林里去找蘑菇,摘掉蘑菇上的干草,洗干净,煮一锅蘑菇汤,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我记忆中唯一做过的菜就是蘑菇汤,只记得好吃,什么味道想不起来,离开故乡后,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蘑菇,也再没有吃过了。

    记忆里的故乡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等我再有机会回去,一切果树都干枯不再结果了,菜地里完全荒芜,可能是没人施肥照料的缘故。一切都再也不是童年的样子,就算我们回到那个地点,但人和物都已经完全改变,故乡永远是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了。

    放牛

    从我记事起,家里就有一头黄牛。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放牛了。放了学回家,要牵牛出去喝水,放假了,一整天的任务都是出去放牛。大人从来不会担心我人还没有牛高,牵不动的问题。

    大人告诉我秘诀:对着牛大声呵斥,或者用黄荆条打它的屁股,这样多少有些效果,无论如何,牛也会走几步。可大多数时候,我在前面牵牛的时候,它还要吃草,总是牵不动。我在前面使劲地拔牛绳,牛则硬着鼻子跟我对拔,它的样子多半是不肯听我这个小主人的了。它嘴角那一抹挑衅的笑容,最让我生气,又无可奈何,只能按照它的计划慢慢往前走。

    其实我最怕的是它用角顶我,我跟它的体型相比,只是那么小小的一个,那么弱小无力。但是这样的事一次也没有发生过。有一次,堂弟抓了一把干草给它,它生气作势要顶他,把堂弟吓得摔了一跤。我也被别的牛顶过,去亲戚家帮她家赶牛,那牛毫不客气地用角顶我一下,肚子痛了好久。牛也是明白孩子的弱小的,至于我家的牛只是不听我的话,却从不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它感念我天天带它到外面吃草吧。

    那时候我天天盼着我家的牛能生一个小牛,以为它再长大一点就会生出小牛来。有一天,我看到一只小牛卧在我家牛的旁边,我兴奋地告诉我妈:我家牛生了一只小牛了。我妈怀疑地跟我出来看,告诉我,那是别人家的小牛跑来了。我家的牛是不可能生小牛的,因为,它是一头牯牛。我过了很久才明白这件事,那时已经没有想要一只小牛的执念了,失望的感觉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记得总是有很多蝇虫围在牛的身边,发出嗡嗡嗡细小的声音,它一边吃草,一边摇着尾巴驱赶小虫子。这样效果有限,只能赶走屁股周围的蝇虫。有时候它会左右摇头,赶走它们。山里真静啊,经常是我一个人在放牛,我听得到小鸟的声音,听得到青蛙的声音,这些蝇虫的声音,听起来也非常吵闹,我也能感觉被它们围绕的那种烦恼。我找来长着茂盛叶子的黄荆条,轻轻把它们赶走,这时候的牛总是那么乖巧,细细地啃草,从不乱跑。有时候也帮牛捉下身上的蜱虫,用脚一踩,噗呲一声,虫子身体里的血被挤出来,只剩下一个空壳。

    更多时候,我没有这么勤快。无聊的时候就对牛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看到它有时扑闪一下耳朵,算是对我的回应。有一天它在旁边吃草,我躺在草地上看云。一大片白白的云朵,仔细看,是有形状的,很像一个大花园,还有一座很高的山。想象着自己在云朵上跑啊,走啊,正在山路上走着呢,发现山已经不见了,云朵已经变成了另外的形状。

    放牛的时候还睡着过。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越来越困,后面就睡着了,直到听到牛啃食草发出沙沙的声音,才猛地清醒过来。幸好牛也没有走丢,也没有偷吃粮食——那一带全是荒山,没有庄稼地。

    我干过最荒唐的事,就是牵着牛翻山越岭,出远门。那时候表姐来我家,我一心想跟她玩,我爸说:“不能跑,要在家里放牛。”小孩子不懂这只是一句托词,心里想着放牛就是我的任务,要是带着牛出门就不怕了。表姐家跟我们隔着一座大山,我们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牛赶去了她家。我爸急得漫山遍野找人找牛,当天又把牛赶回来了。我爸后面总是后怕:“山路那么陡峭,你们不怕把牛摔死了吗?”真的没有想过,就觉得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而且我家牛真听话。

    我上初中住校后,放牛的时间一下减少了很多,后来上高中,一个月才回家一次,而且也去到外婆家住了,爸妈都外出打工了。这黄牛完全不属于我们家,是以前跟我们一起养的几家人在养,我再也没有去放牛的机会了。一天,我看到它被拴在马路边,我停下来望着它,它也望着我,黑幽幽的大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你还好吗?你还认识我吗?我好想你啊。”我心里的几句话无从诉说,它只是一头沉默的牛啊。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它,它太老了,不能做耕牛,被卖掉了。我也出去读书,离开了故乡。陪伴我那么久的牛儿,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没有征兆地,就离开了呢?在我懵懂中,迷糊中,就已经经历了离别。等到我完全清醒,明白,周围的世界已经变了样。牛儿,你还记得你的小主人吗?我每看到山野上茂盛的青草,脑里总蹦出一个念头:我家的牛肯定爱吃。它细细啃食青草的样子,还有发出的沙沙声音,像电影一样放映出来。

    生火

    除了放牛,排在第二位的家务活是生火。

    家里的灶台是砖堆砌成的,外面糊了一层水泥。最让我觉得神奇的是,灶炉旁边镶嵌了一个玻璃小罐子,专门用来放火柴的,每次伸手拿火柴的时候,都觉得这样设计很好,不怕火柴受潮,也不怕找不到。

    家里的大人也从来不担心我不会生火,把房子点着的事。其实要把火生起来,并不容易。得先用一些易燃的小树枝,叶子,或者刨花点燃,然后再放一些细小的树枝,等到引燃了才加柴火。加得太早,燃不起来,加得太晚,前面的柴火燃尽了,也燃不起来。

    刚开始得用嘴吹,过一会儿加了柴火,又得用扇子扇,里面的柴灰越来越多,又要用火钳戳一戳,让柴灰从炉子上漏下去。灶前有一个小板凳,我基本不会坐下,一会儿用火钳刨刨,一会又转身踩住柴火,把它弄小一点,方便可以塞进灶炉里。那时我虽然是一个小孩,手上也全是茧,农村的孩子都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每一次煮饭,我妈分配给我的任务都是生火,因为灶台太高,炒菜油会溅出来,可能也是担心我不会做,浪费了粮食,我从不上灶台。只负责生火。刚开始总是点不着火,弄得满脸柴灰,咳嗽不止,眼泪直流,不知道大人教了多少次,总算知道怎么把火生起来了。

    火变大了,也不总是好事。一次,爸爸天还没亮,叫我起来生火做饭,他去挑水。那天他请人帮我们家干农活,煮了一大锅豆浆饭。豆浆饭最麻烦的是,一直生不着火,豆浆会醒掉,煮出来清汤,跟普通稀饭没有两样,火太大,豆浆一下沸腾,会漫出锅去,没有办法可想。我爸交代注意豆浆,我本来没有睡醒,拼了命加柴生火,怕炉里的火灭了。结果等我站起来去灶台上看,豆浆已经蹭蹭涨上来,用勺子搅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豆浆漫到满灶台都是。我爸回来大怒,敲了我的头几下,我伤心地哭了很久。现在想想,就算是大人,那一大锅豆浆沸腾了,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想的。

    如果生火熟练了,就可以控制自如了。想要火大些,就加柴火;想要小些,就抽些柴火出来。还可以边煮饭边在火上烤玉米,我还没有这样高超的技术,烤玉米的时候,经常火就渐渐熄灭了,要不就是玉米根本烤不熟。吃了生的,味道不好,肚子又痛。只能看着大人烤,肚子里的馋虫被烤玉米的香味诱惑着,在旁边不停问:好了没有?

    烤红薯在煮饭的过程中并不会熟,等柴火燃尽,把红薯埋在红红的碳灰里,中午睡一长觉,听到我爸叫我:“快起来,要不要吃红薯啊?”这时才从温热的灰里刨出来,抖落上面的柴灰,剥开皮,散发出浓浓的香味,软糯香甜。多年以后,路边烤红薯的铁桶里也散发出这样的香味,买一个过来吃,味道却远远不如儿时在家里烤的红薯。

    我家阁楼屯满了干的柴火,备着等没有柴的时候来用。大人很少叫我去捡柴,可能是觉得我幼小背不动,松松散散捡的那几根还煮不了一顿饭,于是我经常到阁楼上拿干柴火烧。记得有一段时间那里没有放梯子,我竟从厕所的木门爬上爬下,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一次也没有摔到。人类的祖先的确是猴子,从这里可以得出一点证明。

    光生火是一件寂寞无聊的事,等我掌握了生火的诀窍,就总是想烤点什么东西,竹林里长的那种嘴尖尖的甲虫,还有小溪里捉到的螃蟹,都是我们爱烤的东西。烤到黑糊糊的,拿出来蘸点盐,嚼起来咔咔作响,觉得特别香。到现在,已经觉得那东西并不能入嘴了。

    洗衣服

    在我的童年,还没有洗衣机那种东西,所有的衣服都是用手洗。

    先打一小盆水,倒进一小撮洗衣粉,用手搅匀后,把所有的脏衣服都按进去,泡一会儿。拿一件出来,铺平在石板上,用刷子用力刷洗上面脏的地方。领口、衣襟、衣袖、膝盖、裤腿,这些位置都要用力地刷,如果还是刷不干净,就再撒些洗衣粉继续刷,全部刷洗了一遍,就换清水洗,直到把泡沫全部洗干净。

    自从我会洗衣服后,就很喜欢洗衣服,看着衣服上的污渍被刷下来,挤压衣服冒出白白的、绵密的泡泡,一件一件晾在太阳底下,任由风把它们吹来吹去,手上的脏污也一起洗得干干净净,整个过程都让人开心。

    自己家洗衣服很方便,有平平的石板,还有水槽,可以多放些水,让泡泡洗得更干净些。如果是被单,就需要更多的水,我知道有大人背着一背篓衣服去水库里洗,我一次也没有去过,大人怕我掉进水库里。

    唯一记得的一次在外面洗衣服,是在房子前的水沟里。下了一场雨后,屋前的水沟涨起了大水,那个地方全是光滑的石头,很好洗衣服。一边洗,溪水一边把脏水,泡泡冲走了。溪水悬空从上面的石头上流下来,像一个小瀑布,发出哗哗哗的声音,在夏日的阳光里,听着这声音,特别清凉。我洗完衣服,把自己的凉鞋也洗得干干净净,连鞋底都没有一粒泥。坐在石头上,用脚抚弄水花玩。直到玩到手脚的皮肤都起皱纹了,才慢慢走回家。

    也跟表姐去河里洗过衣服。表姐背了一背篓的脏衣服,我们走了很远,才到河边。记得那时还是冬天,才洗几下,表姐的手就冻得通红。可是这时候更不能停下来,只能一鼓作气地继续洗,直到全部洗干净,扭干水才停下来。我能做的就是跟表姐一起把水扭干,然后放回背篓,拿回家再拿出来晾。我还记得河里的水清清的,有些绿色的藻类,还有很多大大的石头。后来这样的场景常常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衣服晾在绳子上,被阳光晒着,风吹着,水分慢慢消失在空气中,衣服变得轻飘飘的,还有阳光的香味。收下来叠好,穿上这样的衣服,不光衣服新旧,心情都会像阳光一样飞扬起来。

    现在工作了,再也没有在外面洗衣服的机会,大多数时候也不用手洗衣服,就算手洗,也是在卫生间逼窄的空间里洗,旁边就是蹲坑,这种洗衣服的环境变差了很多。

    晾衣服也不能随意晾在阳光下,只能晾在阳台上。以前洗衣服,晾衣服的乐趣完全失去了,那样洗衣服的场景也只存在回忆里面了。

    洗碗

    孩子们假期到了,天天无所事事在家玩。我开始张罗让他们做家务,这是成长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对他们只有好处。

    一开始儿子不太乐意,我拿出老师发的暑假任务大声读给他听,里面包括了做家务,他妥协地走出来,我给他系上围裙,走到洗碗槽,他已经够高了,不用小凳子也可以洗碗了。

    先少接一点水,把碗上的残渣,饭粒洗干净,倒掉之后,再接更少的水,放洗洁精,用丝瓜嚢把所有的碗筷都擦洗一遍,后面再用清水洗掉泡泡。

    孩子站在水槽正面洗,我在旁边做帮手。“别接那么多水……满了,满了……轻一点,锅会漏掉的……诶,水别往外面倒,地上都湿了……”叮叮咣咣一通响,等儿子洗完碗,满地都是水,虽然穿了防水围裙,可他的裤子却湿了。

    我又拉着他把地上的水拖了,才放他走。少不了表扬他“帮了妈妈大忙……洗得很干净……”

    接下来到妹妹洗碗,看到哥哥都洗了,她便不怎么抗拒,乖乖系上围裙,开始洗碗了。一开始忘记放洗洁精,放了之后,碗太滑又拿不起来,洗筷子时,拿起一把筷子使劲在锅里剁。我真怕锅正中会漏一个洞啊。她还站在凳子上,于是我负责擦灶台,她只洗碗,洗碗之后,她的裤子也湿了——怎么不湿呢?我亲眼见她把一只碗扣在肚子上洗碗的外面,碗里的水顺着围裙往下流。

    不禁想起儿时洗碗的经历,也是搭着一个小板凳,站在灶台后面。一口大铁锅,还有一些碗啊,锅铲啊,筷子啊,扔了一锅,不知道从何洗起,一拿叮叮咣咣响个不停,有时锅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巨响。这样马上会听到大人的呵斥,疑心是我不想干活故意摔东西。尽量小心不让东西掉在地上,锅里的碗筷捞起来后,就用锅铲用力铲黏在锅上的饭粒。

    最难洗的是稀饭锅,上面总有几个饭圈,分别是饭煮熟后、舀了一次饭后、再舀了一次饭后留下的痕迹。干饭则好很多,因为黏在锅上的锅巴早就被铲下来吃掉了。

    洗碗的时候很有一种紧迫感,因为猪圈里的猪已经开始嗷嗷叫,要等我洗完碗才能喂它们。农村洗碗从来用不到洗洁精,洗碗水是要给猪吃的。平日里都没有什么油水,偶尔有肉吃,用糠擦净油——用来喂猪,再用水洗就可以了。

    我不喜欢洗碗,但是庆幸我还是洗了。经常我妈给我出只有两个选项的选择题:“烧锅还是洗碗?”二者总得选一个。现在我的孩子没有了生火这个选项,但是可以擦桌子或者洗碗。也要让他们懂得:劳动是有意义的。

    在我脑海里翻找,只找出这些星星点点的碎片,想要拼凑出真实的老家,还差得太远。曾经菜园子里的果树欣欣向荣,青菜充满活力,连菜叶上的青虫,青菜间的杂草,无不透着亲切,还有生命力。若干年回去一次,房屋周围全是杂草重生,果树也干枯再也不结果,一切都衰败了。衰败的不只是这树,这菜地,也是曾经养育过我的老家啊。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我的老家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zakhhj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