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晚上10点，周颖冒着倾盆大雨，狼狈地回到出租屋。

她一触摸门口的双控开关，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开关明明是开，为啥变成关了？”

她来不及细想便一屁股坐到一个破旧的桌子前，摊开了工作文件。

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拿着文件翻来覆去地看。思索半晌，回忆种种细节。终于确认了白天的工作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领导出了错。

她叹了一口气，感慨自己这么努力地工作却还是时运不济。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背锅了。”她这么想着，便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床。

当她的身体终于感觉有些放松时，突闻背后轻微的喘息声。

她稍稍放松的神经立刻警觉起来，极不情愿地翻身往后看，背后躺侧着的人高高地举起了匕首……

她吓得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床边打开的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男人的衣服。

“哦，我根本不是什么周颖，更不是什么加班到深夜的社畜，我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家庭主妇。”刘莹望着衣柜，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断定自己做了噩梦后，便挣扎着想要起床做家务，但身体却动弹不得，眼皮也越来越沉。

“欢迎回家”伴随着智能门锁的语音响起，刘莹通过敞开的卧室门看到一个黑影从大门外闪进客厅。

“不对，这个时间老公绝不可能回家。”虽然这么想，但是刘莹还是想象着老公回家的情形，此时她多么希望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老公。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完全不听使唤，越来越重。

当黑影逼近卧室门的时候，她已近乎绝望，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是谁，这是谁？”与此同时，她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千万不要睡。”越这么想，她的眼皮就变得越重。

她眼睁睁地看着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快撞到自己脸上，最终极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

她惊恐地坐起来，困惑地环视着床边堆积的外卖盒子，大脑飞快地运转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如释重负地躺下。

“什么周颖、刘莹，都只是噩梦。”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我嘛，不过是一个没有工作的的普通人罢了。”

“我失业了？”

她再次惊恐地坐起来，抱着头，不停地回想：“我失业了，什么时候失业的？”

她茫然地看着地上的外卖盒子，猛然意识到自己根本闻不到刺鼻的味道。

“我不可能这么邋遢，”她努力地思考起来，“也不可能闻不到臭味。”

她的思维有些混乱，但仍然逼迫自己努力思考，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

“我还在梦里！”一想到谜底，她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不禁佩服起了自己。

“那我现在可以控制梦了。”她得意地坐起来，与之目光相接的是刚刚梦里的黑影怒睁着的血色双眸……

刘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当前的时间18:00。

“什么？”她惊坐起来，思索不到三秒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又错过考试了呀。”她喃喃自语道。

“与其那么辛苦地生活，”她躺在床上想，“还不如立刻睡一觉。”

“睡觉可以逃避问题吗？”她脑海中理智的声音响起。

“已经很多次了——很多次的失业，很多次的考试失败。”刘颖紧紧闭着双眼，希望自己快速入睡，“为什么我就不能睡一觉呢？”

“睡觉只会错过更多的早晨，丧失更多努力的机会。我要你起来！”那个理智的声音不断地在刘颖的脑海中尖叫、呐喊。

刘颖心慌意乱，不停地辗转反侧。

“已经努力过了，为什么不能逃避？”她挣扎着想要覆盖掉理智的声音。“你真的足够努力，问心无愧了吗？”但是它却毫不示弱。

刘颖恼羞成怒地坐起来，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她想要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暂时逃避到梦里去。

“想到梦里去？”听到说话声，刘颖以为身旁辛苦工作一天，好不容易睡一会儿的老公被自己弄醒，感觉更加懊恼。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老公，却看到怒目圆睁的黑影死死地盯着自己，那血红色的眼球里布满了更加暗红的血丝。

它的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似怒吼似啜泣，似咆哮似低诉，嘲讽般地说：“你随时可以……可以滚回噩梦里去！”

刘颖眼神空洞地望着黑影，顿感万念俱灰。

她突然觉得有些哀伤又有点好笑。她眼含热泪，捂着肚皮癫狂地笑起来，她笑得在床上打滚，凄厉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她不再惧怕黑影，而另一种异样的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

“如果这也是噩梦就好了。”她如此想到。

10:18，周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内疚的感觉不断地袭来。

本来打算早上八点钟就起床的，硬生生地关掉闹钟，赖在床上做了几个噩梦混到了十点多钟。

她原本计划今天早起吃早餐，然后投递简历，再为老公做一份两荤一素的工作餐——现在直接跳步到了做工作餐。

她迷迷糊糊地来到书桌前，看到黑色台历上用红笔画着的密密麻麻的叉，只觉得背后一凉。

是的，这些叉正是那些失业的日子，这些叉也代表了自己一直自欺欺人，从未早起也从未备考的日子。

周莹失神地做着工作餐，手里机械地翻炒着已经炸糊的鸡蛋。

她将工作餐打包好放冰箱，便坐在了书桌前。

她努力地计划着自己的学习任务，但始终提不起笔。

一束刺眼的阳光落下后，窗外又被黑夜笼罩。

“我今天又什么也没做。”

带着无所事事的恐惧感，周莹如行尸走肉般地再次进入了梦乡……

有道是：

夜雨滂沱归家迟，伏案惊觉不逢时。

忽见男装排排挂，欲知来者惶惶然。

忽从梦中惊坐起，细思吾乃梦中人。

夜不思寐早不起，蹉跎时光总自欺。

自梦醒来人自省，人自醒来归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