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夜幽涧
01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现在有客舱乘务员进行安全检查。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请您确认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妥善安放在头顶上方的行李架内或座椅下方……”
耳边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把嘎西从无尽的思绪里拉回现实。
是的，此刻，他就坐在开往上海的航班上，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他一时有点恍惚，以为在做梦，狠狠地掐了下自己手臂，那个痛啊，确定这不是梦。
活了三十四年，坐过自行车、摩托车、汽车、绿皮火车、动车、轮船，唯独没坐过飞机。原本以为第一次要么奉献给旅游，要么奉献给出差，可惜二者都不是。
想到此，嘎西的内心有颇多的无奈。
飞机越飞越高，望着窗外蓝得如此纯粹的天，白如棉花糖的云，美景当前，却无心欣赏，泪水竟已模糊了他的双眼。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回想这一年多的苦逼就医体验，让他在而立之年里却成了家人的负担，心里越发难过。
02
耳边又回响起有一次晚餐时，六岁女儿稚嫩的声音:“爸爸，你这样一直生病，会不会死啊？”都说童言无忌，可这句话却戳到了他的痛点。他哽咽地对女儿说:“爸爸没事，爸爸一定会看到你健康地长大的。”
虽然嘴上这么安慰女儿，但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顿时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是女儿的父亲，是女儿妈妈的丈夫，是这个家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果他乱了方寸，她们肯定会更加恐惧。
虽然被病痛折磨着，可他不能把他的悲伤带给家人。他总这样安慰家人:“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要想太多。”
只是他的乐观并未换来如意的结局，这样的诊断结果让他这个堂堂的男子汉，都难以承受，一般只会在儿童中出现的病种却硬生生地出现在他身上。
当所在城市的权威医院告诉他，他们对他的病无能为力，这是他们有史以来见过的第二例，第一例是否治好也不得而知时，他觉得老天定是在跟他开玩笑。
03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人生就是这么戏剧。
去年八月，因为肛裂被要求做手术，当初医生就有发现异常，还割了块肉做病理分析。只是医生给的诊断更荒谬，说是同性恋才会得的尖锐湿疣。
可他的性取向明明很正常呀，医生肯定且坚定这个结论，让本挨了一刀的他更有雪上加霜之无奈。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得这样的性病？然后被要求做梅毒等各种检查，只是结果都正常。
而这一刀的伤口却痊愈不了，一般此类手术一两个月就能好。他却是个例外。
而后肛肠科治不了，就被踢给皮肤科；再而后又去别的医院诊断，活检，一连换了三四家医院。
如此折腾，伤口不但没好，反而大片溃疡。他就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被要求尝试着各种药，只是悲剧的是依然不见起色。
更悲剧的是在这一年多的就医体验里，导致一系列的其它疾病:牙齿因没有及时就医，跟无根的树木一样连根拔起，已拔了六颗大牙。
如今的他，吃不了肉，咬不动青菜，曾经他开玩笑地对老婆说:“将来老了，牙不好，就买个绞肉机绞肉、蔬菜。”而未到中年便要实现这一言语，人生之无趣莫过于此。
此外，头皮得了毛囊炎，眼睛长了一小个针眼，右耳朵里面长了一小个肉球，腋下有淋巴肿块，皮肤动不动就过敏……总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健康的，三十几岁的人活成七八十岁的身体。
这么悲催的人生，竟然还被告知医生没有办法治，让他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就医。他竟然被列入疑难杂症的行列，除了苦笑，竟已不知该有怎样的表情。
活了三十来年，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绝世好男人，结果，却疾病缠身，真是天大的笑话。
此生从没中过奖，这次却中了个大奖——朗格罕氏组织细胞增生症，厦门有史以来成人中的第二例。该哭还是该笑呢？
这一年多的就医体验，让他坐卧不安，严重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只好辞职。而因为伤口痛，脾气暴躁，女儿也不喜欢跟他，甚至只听她妈妈的。老妈呢，夜不能寐，越发老了。老婆呢，虽表现出没心没肺，但他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着急。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明了，唯一不明了的是病因。
04
“先生，您想喝点什么？”空姐甜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需要，谢谢！”他收回思绪，礼貌地应道。如果此刻，坐在他身边是她女儿，她一定会很欢喜有好喝的任她选。
想起女儿，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耳边回荡着临出门前她那甜甜的告白:“爸爸，我爱你！”
是的，一年多的苦逼体验都已熬过来，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呢？想想美洲大蠊药粉涂抹在伤口上的那种撕裂感，常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不也死里逃生了吗？小白鼠似的挣扎尚且都不怕，何况已经确诊了呢？
那天，他看到一朋友得淋巴瘤发出的众筹，他毅然转了50块钱，老婆哽咽地说:“你自己都成这样了，还关心别人。”
他自己深有体会受病痛折磨之痛苦，所以他毅然转账尽尽微薄之力，那一刻，他已然忘记自己也是个病人。
回想三十四年来，从没做过亏心事，“老天一定会眷顾善良之人的。”他自我安慰道。
生病了那么久，想到家人还是如此爱他，不离不弃:老妈把她自己辛辛苦苦存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给他看病。亲弟不顾生意，陪同他前往上海就医。听说他要去上海看病，亲戚们纷纷给他包红包，祝他早日康复。
小姨除了红包外，还怕他没钱就医，二话不说就借了一万给他。老婆边上班边把女儿照顾着，坚强地支撑起这个家。他被这么多的爱包围着，怎能说放弃呢？
无论就医的路上有多艰难，他都要坚持，为这些爱着他的人而努力。
05
他下了飞机，虽身在陌生的城市，但他那因为屁股痛一瘸一拐的步伐却变得更加坚定，就这样慢慢地走出虹桥机场，去迎接属于他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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