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是宋代词人蒋捷的作品。写这首词的时候,他已是“鬓已星星也”,在僧庐下听雨,回忆自己的一生,感慨万千。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少年时代,满腔热血在胸口沸腾不已,每天呼朋引伴寻欢作乐,谁会有心思静下来听雨呢?
诗人没有说“雨”是怎样的,他只是说了他自己的状态是“红烛昏罗帐”。有可能他压根就没有听,他身处歌楼,温暖舒适,又有友人相伴,其实,窗外的雨声根本就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壮年时,诗人开始了漂泊不定的生活,一只脱群的大雁孤寂悲凉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把头伸出舱外,秋风萧瑟、江阔云低,他感受到了生存的压力,感受到了漂泊之苦,感受到了世事变幻无穷,而自己于世事就像是这小舟于这江阔云低中。
“而今听雨僧庐下”,听雨僧庐下的时候,诗人已经是“鬓已星星也”,“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诗人这次才是实实在在地听了一夜雨。
听着“嘀嗒嘀嗒”的雨声,诗人回忆了自己的人生,感慨“悲欢离合总无情”,一切的“红烛罗帐”与“江阔云低”都已成过眼云烟,唯有这雨声还是一如从前,“嘀嗒嘀嗒”地下个不停。
我突然想起了李白的“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当繁华落幕,诗人对着清幽平静的敬亭山,发出了“相看两不厌”的感慨。
清空了心中的浮躁,诗人蒋捷感受到了“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诗人李白感受到了他与敬亭山的“相看两不厌”。如果我们清空心中的浮躁,我们又能看到什么呢?
其实我们和诗人一样,有过“红烛昏罗帐”的乐不思蜀,也有过“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的惶恐,在将来的某年某月某日,可能也会坐在某个地方听那“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回忆人生中的种种过往,被人辜负过,也曾辜负别人;努力争取过,也曾被现实狠狠地打压;有过久别重逢的惊喜,也有劳燕分飞的落寞……
秋风萧瑟,深秋的山丘已经披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白纱,初冬已是迫不及待,张牙舞爪地摇动着各种树梢,粗暴地低吼着。
多少“红烛昏罗帐”的时刻,不曾理会这秋风;多少“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时,厌倦这秋风;也唯有在这回望过去不喜、展望未来不惊的日子里,才会来体会这秋风奔腾而来的力度吧……
秋风一直都在,回不去的是心境,就像蒋捷笔下的雨一样,一直都在,变换了的也是心境。“悲欢离合总无情”,是感慨,也是无奈。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不厌烦、不躁动,是心态,不奢望、不期待,是心境,就像这秋风,能吹起一江的波涛,但荡不起心中的一丝涟漪,是一种悲凉,也是一种境界……
现在与我相看两不厌的是我那尚未成年的儿子,在未来的某年某月某日,与我相看两不厌的也就是这一江碧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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